“既然是河神大人的礼,不妨现在就打开,让众人一赏如何?”自洛白出现后便一直沉默的梁辰笑着起身,走到闻人七身旁,狭眸微眯直盯着洛白,“不知我等凡夫俗子有没有这个机会,一瞻神仙的赠礼?”
洛白没有回答,上下打量了这个虽穿着粗布麻衣但气质与众多村民完全不同的男子,想起几日前闻人七来找他时提及的那个三王爷,勾勾唇角:“既是人界的达官贵族所提的要求,小仙也不好拒绝。”说罢示意捧了礼盒还略带激动的郝大婶可以将礼盒打开。
一旁的老村长偷偷舒了口气,这一边是他们青葭村的河神,另一边乃是当今的三王爷,哪个他都得罪不起。本想着能请来河神大人参加婚礼是想给自家儿子日后掌任村长一职铺路,哪里知道这三王爷与河神大人一见面,便好似藏着火药味。
梁辰的身份在青葭村中并没有公开,唯有闻人一家与何家知晓,其他村民只知这霸占了村长院子的是皇城来的,对于极少与外界打交道的青葭村而言,自然更加敬畏鬼神。故此本还在犹豫的郝大婶听到洛白发话后,才欢喜地拆开了礼盒的蜡封,只见厚裹的蜡封下是一把小巧玲珑的银锁。
“此锁唯有收礼的主人才可打开,郝大婶尽管开便是。”面对妇人投来的困惑目光,洛白笑着应答。
闻人七好奇的往郝大婶身边凑了凑,河神大人会来她知道,没想到也准备了礼物。
在院中落座的村民们也三三两两的围了郝大婶身边,只见郝大婶的手往银锁上一搭,那锁着礼盒的银锁便无钥自开,红木盒盖咔哒一声打开,那巴掌大小的礼盒里瞬间光芒万丈,一道银光直冲天际,伴随着舞乐之声,一束束七彩礼花在高空炸开,飘落而下的星光并未像传统焰火那般熄灭,而是化成一粒粒盐粒大小的银沙,直接汇集在了郝大婶的掌心中。
如小山一般,堆了满掌。
众人惊烁,这宝贝就是个摇钱树啊!
郝大婶满目惊讶,似喜似忧,一手托着礼盒,一手捧着银沙,支支吾吾道:“这这这太贵重了,贫妇我受不起……真的,这这……河神大人,您赶紧收回去吧……”
洛白一笑,随手一抬,礼盒被关闭。
“郝大婶无需担忧,这礼盒一年只可开启一次,这银锁只认你一人,就连新郎新娘都无法开启。这银沙若不经由你真心实意的买卖,转至他人手中只会化作一堆石灰。你不妨一试。”
郝大婶犹豫一下,扫了四周或是艳羡或是妒忌的诸人一眼,最后落定在闻人七身上。
闻人七笑嘻嘻地双手往郝大婶面前一伸:“喏,这村里若是连我拿不到这银沙,怕是无人能拿到了。”
郝大婶将银沙倾倒入闻人七手中,只见那亮闪闪的沙子在接触到闻人七手掌之时便立即化作一堆黄土。
闻人七噘起嘴巴,委屈地直喊:“郝大婶!”
郝大婶这才将银沙倒入了闻人七另一只手中,这下银沙换主,还是银沙,可见确如洛白所言,若非郝大婶真心,这银沙到谁手中都是一捧黄土,毫无其它作用。
“我再送你一物。”洛白抬手一挥,一条银色小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院落中旋了一圈,最后钻入郝大婶额心。
众人惊奇之时,洛白声音传来:“此物可守候郝家三代,若有他人冒犯必受诅咒,至于那礼盒,在郝大婶百年后也会自动化为尘土。”
“谢谢河神大人!”郝大婶这才放了心,她不过一介妇人,女儿又出嫁,这宝贝落她手上怕是会带来灾难,没想到河神大人想得这般周到。
郝家嫁女,河神亲临,还送上了宝贝,可谓是给郝家添足了脸面,也让众人对闻人七也刮目相看,毕竟河神大人可是看在她的脸面上才来的。
不少村民已私下打起了算盘,日后定然要好好对待闻人一家,说不定哪天也能沾些光。
“好啦好啦,礼物也看啦,大家还是入座吧,这饭菜可都要凉了!”老村长虽然内心对郝大婶手中的红木礼盒也十分向往,但一年不过一捧银沙,对于何家而言并无太大意义,羡慕羡慕便就罢了。他磕打磕打烟袋,张罗着大家赶紧入座。而后赔笑着迎上洛白,邀请河神大人入上座。
洛白摆摆手:“我不过是个客,哪里能坐上座,按照你们人间的习俗,今日最大的客该是郝大婶。”
说罢,将郝大婶迎上了主位。
闻人七暗中朝着洛白竖大拇指,洛白回挤几下眼睛,一人一神相视一笑。
这段小插曲正落在自引诱洛白展现礼物后便一声不响的梁辰眼中,心中不由得多了几分思量。
“我坐这里便好。”洛白停在了闻人七一旁的空位上,不偏不倚,正是梁辰的位置。
闻人七一拍椅子,直道好啊好啊,河神大人我来给你介绍,这位是今天的新郎官,这位是……
在闻人七热络的介绍声中,老村长尴尬的看着梁辰,头上冒出一层冷汗,若是得罪了这位三王爷他再派人搅了这婚礼可怎么是好?
“三王爷,您到这边落座?”干脆将自己的位置让出来,老村长一烟袋敲在自家小儿子的脑门上,“去别桌!”
何青书自是不愿意,可又没办法,只能眼巴巴地多瞅闻人七几眼,端着碗筷挪地方,不想刚站起来便被梁辰按下。
“无妨,我正好有事,要先走一步。”梁辰的眸光在闻人七与洛白之间打量了一个回合,而后落定在老村长身上,笑得十分温和,“村长放心,今日婚礼乃我未婚妻好友的大事,我不会打扰。”
梁辰此言声音不大,在熙熙攘攘推杯换盏的院中,也就身边人能听到。
老村长听到那句不会打扰时还在点头道谢,随即便怔愣住,未婚妻?
何青书满目惊诧,拿在手中的筷子吧嗒一声掉在桌上。
“你刚才说什么?”
这一声,正打断了在向洛白热心介绍着桌上诸位的闻人七。
众人皆将眸光抛了过来,闻人七皱皱眉头,心想何青书又在搞什么幺蛾子,便听到梁辰轻笑一声:“今日婚礼乃是我未婚妻——闻人七好友的大事,我自然是要恭贺。”说罢拍拍手,高声道抬上来,两个士兵便抬着一个宝箱进了院子,搬到了老村长身前,梁辰继续道,“这礼,我本欲私下交与两位新人,不过既然河神大人已站在新娘娘家送上了贺礼,我这便算到新郎一方好了。”说完,向士兵一使眼色,两人直接开锁揭开了宝箱的盖子。
金灿灿的砖块,铺了满满一整箱,闪得众人睁不开眼睛。
闻人七蹙眉,这梁辰又在玩哪一出?
洛白的声音恰时响起:“这位公子方才言道,小七是你的未婚妻?”
“是。”
“不是!”
梁辰与闻人七异口同声。
“三王爷!”闻人七急忙走到梁辰身旁,压低了声音,“你在搞什么鬼?”
“我没有搞鬼,不过是说出事实罢了。”梁辰宠溺的看着闻人七,见众人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朗声笑道,“我家与闻人家是故交,闻人翰老先生曾是我的老师,我与小七自幼定下婚约,后来发生了许多事,老师带着小七来到了青葭村,我也是费了许多功夫才寻到此地的。”
“你们若不信,问一问闻人翰老师便是。”梁辰笑着将球踢给了自宴席开始便极少开口的闻人翰身上。
闻人翰拄着拐杖的手微微颤抖着,他迎上梁辰带有几分威胁意味的眸光,叹口气,没有直接回答梁辰的问题:“辰儿,莫要喧宾夺主。”
没有称呼三王爷,而是直呼其名,闻人翰微弱的反抗引笑了梁辰。
“呵呵……是学生错了。”梁辰脸色已不再似方才那般好看,他随意打量了下围坐了一桌的诸人,目光晃过闻人七与洛白,落在已经满头冷汗双腿开始发颤的老村长身上,“村长,这礼你该收便收,我是没什么法术能护你三代,不如留几个亲兵守在这青葭村如何?”
“王爷……高兴便好……”老村长哆哆嗦嗦的开口。
梁辰冷笑一声,望向双眉紧皱的闻人七,唇角一勾:“小七,我希望你明白,不管你认识哪般的大罗神仙,你与我的婚约,是除不掉的。”
说罢,甩袖离开。
士兵紧跟而上。
何青书扯住闻人七,急迫问道:“小七,他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闻人七攥紧双拳,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梁辰竟然会挑这个时候将他们婚约的事情说出。梁辰不像是这般冲动之人,到底为何会做出这种举动?全然不顾在座诸位的脸面——虽然在座的,好似没有人值得他给脸面。
梁辰的甩袖离开,让本来其乐融融的宴席变得有些尴尬,洛白的声音适时响起。
“村长,那箱子黄金我替你看过了,是真的。”洛白拣起一块敲了敲,又丢回箱子中,“可要放好,以免贼人偷去。”
老村长讪笑,这本来是该给他何家长脸的事,怎么闹到了这般地步,皇城来的果然难伺候,匆匆挥手,唤了几个仆人将箱子搬走,又叮嘱何青石,让他跟着。
何青石点头,略微担忧的看了一眼自家失魂落魄的弟弟,此时也不好开口,直接将人拉走,同自己一起去。
“喝酒喝酒!”
宴席重又开始,只是这主桌上的众人,却各怀着心思,再难真正欢喜起来。
而在梁辰离开了院落,绕开摆了满胡同的酒席后,一直隐在暗处的王方现身。
“王爷。”
梁辰此时已全然不似在宴席间那般隐含怒意,已恢复正常:“当真是国师让你转告于我,在席间演那么一出戏的?”
“是,末将不敢撒谎。”王方拱手。
“国师现在何处?”
王方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棵枣树,走前几步给梁辰带路。
梁辰心存几分困惑,青葭村有河神镇守,他唤国师前来不过是想一试这所谓的河神到底是真神还是大妖,若是以妖法迷惑村民的定然是要除去,毕竟这青葭村背后也隐藏着不少秘密。
可国师的这般安排,他倒是有些不懂了。
看来,他需要好好和国师聊一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