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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心彤从皇帝语气中似乎听出了不满,便知皇帝还是倒向自家兄长这边,也不再咄咄要求。对于她们宋家来说,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自己要尽早能与慕容贵妃地位齐平,先于贵妃诞下皇子。
想到这里,她便盯着皇帝冷毅的脸瞧,安放在膝盖上的手也不安分起来,悄悄伸到皇帝胸前,想刻意媚宠。
不巧的是,恰恰在这时候,齐禄引内务府总管重瑞觐见,重瑞身后的太监手中捧着极珍贵的红樨木凤雕托盘,那托盘中安置的东西定然价值不菲。
“奴才给皇上请安。禀皇上,此乃今年万国来朝之际,南洋曲罗国专辞为皇上进献的貂玉镯子。据曲罗国使臣讲,此乃一对,进献于大夏皇帝陛下与皇后陛下。此物太过珍贵,奴才不敢懈怠,故而送过来请主子珍存。”
皇帝原在埋头批阅奏章,听他絮叨讲了一番后,抬起头来看木盒中安置的手镯。确实是玉中珍品,水泽盈润,质理透亮,若搁到隆鼎号找行家鉴定,怎么着也得开出十万两银子的价。
皇帝瞄了一眼身侧坐立不安的宋心彤,果然盯着那貂玉镯子两眼发光。他心头忽生想法,“取出一只来,赏给惠妃。”
殿内诸人听的真真切切,适才重瑞原封不动地把曲罗国使臣的话搬了过来,这貂玉镯乃进献给皇帝和皇后的。这会儿,皇帝竟然将其赏给惠妃…
宋心彤惶恐地推辞道,“臣妾不敢,这镯子太贵重了。”
皇帝轻笑一声,对她眼中的贪婪和故作谦辞十分厌恶,颇有深意地道,“无妨,在朕心中,你受得起。重瑞,派人送到景福宫去。”
如此将宋心彤撂于专宠地位上,必然会引起慕容茵儿的嫉妒和不安。届时,慕容氏和宋氏,便是一场狗咬狗的好戏啊!
当夜,皇帝留惠妃于乾清宫侍寝,缠绵至久,以致误了翌日的太和殿听政。一时间,御史对惠妃宋氏口诛笔伐不断,皆因承熙皇帝乃旷古明君,登基近十载,除龙体抱恙从未误过太和殿升座。可也只有宋心彤知道,她虽然如愿躺在了乾清宫的龙榻上,皇帝却是丝毫兴致也提不起来,任凭她如何刻意引诱。
宋心彤并未起疑心,毕竟皇帝下半晌才赏赐了东西,她只以为在此年关时节,皇帝忙于朝政过于疲累而已。并不知晓皇帝心思的她,还以为自己专宠的时机到了,日日到乾清宫请安拜见,而皇帝对她不寻常的亲昵态度也被乾清宫宫人看了个遍,在宫禁中传的沸沸扬扬。
临近年末,皇宫中处处热闹,除了布置宫殿外,诸多赏赐如流水般涌来涌去。外面世界嘈杂,终与苏琬清无关,从关闭承乾宫宫门那一刻起,她便下定决心两耳不闻窗外事了。
腊月二十八,小雪飘扬,远近之景皆穿上了一层薄薄的白衣,恰是宜人。苏琬清盘腿坐在南窗下,铺了徽州宣纸在梨花小几上,临揩古朝各代诗者吟雪佳句。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那老翁定是安闲自在的很,无人打扰,实在难得。”她满意地看着工整齐落的小楷,轻轻吹了吹,芳香的墨汁晕染开,渐渐干透。
“依奴婢看,确不尽然。这天儿有多冷啊,还泛舟江上垂钓,鱼儿早冻得不会露面,何必执着。”画琴嘟囔道,取过煮好的茶递到她面前。
“这你便不懂了,追求释然亦是一种境界。”
画琴无奈摇摇头,扬了扬手让她不要再说下去,“公主是不是打算又自比?公主想没想过您身处皇宫大内,怎可能追求释然超脱?公主真的打算就这样隐淡下去吗?”
苏琬清苦笑,“那我能如何?姑姑已经与泽哥谋划好整个局,她当初的计划也终止了。而我…只不过是牺牲品罢了,我是一个提线木偶,半分由不得自己的心。”
画琴顿时说不上话来,她闷闷然地道,“奴婢以为公主不会任人摆布的,此前奴婢是觉得夏皇后宫佳丽三千太让人反胃,可如今看来,夏皇对公主痴情不已,跟公主乃是绝配。再出去看看那些男人,真是没一个与公主才貌相配的…”
“画琴,你…”苏琬清的脸蓦地烧的彤红,想到画琴还未出阁便说这种话,她顿时愈发不好意思,“不许再说了,我且问你,最近泽哥可派人联系你?”
画琴摇摇头,“主上已经定了后日脱身,自然不会再与我们联系。公主放宽心吧,一切安排妥帖。”
“让颜大人尽快安排青儿出宫,我近来总是心神不宁,她留在宫中,总是有危险的,若被人察觉便不好了。”苏琬清揉了揉太阳穴,她总感觉自己的身份已经被人察觉,但仔细回忆,却也找不到哪里出了问题,心中反而愈发惴惴不安。
“公主怎么会这样想,我们与青儿素来都是转交几次,才联系上,其中关系复杂,一般人定是理不顺的。”
“但愿是我多虑了,如今风波涌动,不要再生波澜。无论如何,我假冒青儿的身份,姑姑为了控制苏伯伯又将她送进宫,我对她、对苏家都是亏欠诸多,还是早些送她出去吧!”
画琴颔首应下,却听到外殿朱漆门吱呀响了一声,两人霎时紧张起来,纷纷望向门口。
“是何人?”画琴扬声问道。
却见什锦隔断外,瑜英慢慢走出。苏琬清紧紧盯着她瞧,瑜英脸色无异,一如往常向她请安道,“娘娘,贤妃娘娘宫中的素可过来了,想请示您后日的年夜宴怎么安排?”
苏琬清笑道,“你去告诉她,我身子还有些不适,便不去扫兴了。让她代我向贤妃请安问好,赏她些金叶子。”
瑜英蹲礼“嗳”了一声,慢慢躬身退下,整个过程,并不见她神色慌乱。直到她迈出门槛,步履一直稳健。
“怎么办,公主?她刚才那副样子,到底听没听到咱们刚才说的话?”
苏琬清还算沉着冷静,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腿,在脚踝处揉了揉,“盯紧了她,有异动再说。但愿,她不要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