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重行行,云漾久未看到百里暮扬的身影,在想他是不是不同意跟自己去乱城。
难道他不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吗?不管他想不想知道真相,云漾已然决定要去一次乱城,因为有些事,压在心里,不吐不快;有些真相必须要当面对质。她不能冤枉了谁,无论是上官媛也好,太后也好,既然触碰了怜妃娘娘的事,她不能半途而废。
“云姑娘,你这身好轻便。”诺儿啧啧称赞。
但见云漾一声便装装束,没有轻纱缠绕,行动自如,不再如常。头上简单挽了一个髻,撒下的青丝和着两根红绸,垂落下来,显得人格外的精神,只是眼神的木然,让人觉察到云漾的异常。
“这是马尾辫了。”也难怪诺儿惊奇不已,她的头发一直都是千篇一律的,到一个年龄,梳一种发髻,云漾轻声咯咯的笑着,答应回来的时候给她做各种的发型。
“谢谢。”诺儿极其容易满足,满意的走了出去,给云漾准备别的东西。
“怎么还不来?”池塘一声聒噪刚过,云漾背上包袱,琉璃殿门外,依旧没有熟悉的身影。
“算了,算了。”毕竟人各有志,既然百里暮扬不愿意知道怜妃娘娘的真正死因,她也懒得去强求他。
云漾拿出桌子上的纸,在上面约定了期限,大抵也就是想弄清楚一些事,回家看看的言论。
云漾完成这一切之后,兀自的走出了琉璃殿。
回头张望,房顶上的琉璃瓦更加的迷人了。
只是,她无暇顾及,也不想享受这里的一切,她的心里有太多的疑惑,毒叟、那个白发人,还有她的盛千烨,是不是都跟楚国怜妃娘娘的死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云漾……”猛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想起。云漾一个激灵,险些扔下自己的包袱。
“你不是催着我们走,怎么这会让我们等你了?”云漾一个转身,却见百里暮扬和慕容渊一身轻便,在琉璃殿外等着自己。
“哦。”云漾的心,难以对百里暮扬的话产生共鸣,依旧是冷冷的回应着,没有了之前的凌厉。
“慕容。”百里暮扬示意慕容渊把马车赶过来,“云漾,这身装束,格外的轻便。”
百里暮扬尽量的缓解他们之间的尴尬,从昨天的事,到现在云漾并没有怎么理会过自己。
云漾尴尬的笑了笑,一脸的茫然,让百里暮扬感喟,她的心里到底掩藏着什么。
“走吧。”云漾冷冷的说着,没有理会百里暮扬。
“爷。”慕容渊识趣的钻了出来,缓解着他们的尴尬。
“云……”还没说完,云漾已经坐上了马车,丝毫没有看到慕容渊对她厌弃的神情。
“爷,这姑娘估计不是心里受到了刺激,我看是脑子也受了刺激。”慕容渊伺候着百里暮扬上马车,他越发的气愤这个对皇上大不敬的女人。
“慕容……”百里暮扬大声的呵斥住慕容渊,他比谁都清楚,此刻云漾的心情。
看来,她是丝毫不知毒叟的所作所为了。百里暮扬慢慢的做进了马车里。马车里,云漾透过布维,怔然的望着乱城的方向。
“匪儿。”毒叟一脸慈爱的张开双臂,等待着欧阳匪,他的爱徒。
转瞬,在欧阳匪就要靠近毒叟的功夫,一张恐怖的狰狞的面孔出现,一把短刃凌空出现,刺进盛千烨的胸膛,瞬间汩汩的血水喷涌而出,盛千烨倒在了欧阳匪的面前。
“唔……”云漾警觉的睁开双眼,一脸的恐惧,让她不敢闭上自己的眼睛,所有的事像电影一样,在自己的脑海里闪现,然而所有的事又是那么的诡异,没有丝毫的关联。
尤其是当百里暮扬把她从法场救出来之后,她身旁的诡异就接连不断。
原本自己该感激涕零,百里暮扬把她从秦国救了出来,可是现在她已然不知道是祸还是福了。
“云漾,你怎么了?”百里暮扬关切的问道,云漾的异常紧紧的扣着百里暮扬的心扉。
“哦。”云漾不自觉的整了整自己的衣服,眼神木然的望着远处。
她什么时候经历过这样的事,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她也是听到自己身边的朋友,被闺蜜撬走了男友的事情,那个时候她觉得没啥,也常安慰朋友要看开,不要为这样的人伤心流泪,却不知这种情愫只有当事人最清楚。
到她成了欧阳匪的时候,深爱的人不爱,最后被狠狠地伤害,最终被她深爱的人推下的悬崖,那一刻,她清晰的感受到情感本就是个折磨人的东西。
这第三世,自己不爱的爱着自己,自己敬重的做着令人发指的事。
这让自己处于多么难受的境地,“师傅。”
云漾低声呢喃着,这声音,怕是连自己都听不清楚了。
“云漾……”百里暮扬不停地唤着眼前的女人,呆滞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一个地方,似乎想要把车底看穿。
“云漾……”百里暮扬慢慢的靠近云漾,想要好好的安抚她。
这种感受,他比谁都清楚。怜妃是自己的母妃,他怎么可能枉顾母子亲情。上官媛的说法,他不是没有想过,太后一个不受恩宠的女人,怎么可能得了先皇的口谕,做了皇后,又成了自己的母妃,成了当今楚国的太后。
这皇宫内院的事,原本就不是喜欢,就可以让她平步青云的,还有太多的事了。
再则,落妃莫名其妙的成了太后,这不单单是母族的恩惠,估计还有别的事掺杂。
这些年,他只能强压抑着自己,做一个逆来顺受的人,等到羽翼丰满,他才能够蓄势待发,为自己的母妃报仇雪恨。
他在仇恨里活着,丝毫没有自我,他被太后拿上官家族在朝中的声望,牵制着这个楚国的新皇,让他曾一度觉得毒叟就是伤害怜妃的真正元凶,直到他亲手葬送了毒叟的徒弟——欧阳匪,他依旧难以发泄自己对毒叟的愤恨。
怜妃,那是他的母妃,是他最亲最爱的人,她的逝去,让他没有了明辨是非的能力,只要有人触碰,发红的瞳孔,就会让他入了魔道。这状况,俨然跟现在云漾是一模一样。
毒叟,她的师傅,一日师终生父,在这乱城之中,能够让云漾有今天的成就,想必毒叟也是倾囊传授,他们之间的感情,也不是轻易能用一言两语表达出来的。
如今出了这事,也难怪她魂不守舍的。
“到哪了?”云漾冷不丁的问百里暮扬。
“唔……”百里暮扬望着马车外,已经离开楚国的范围了,距离乱城,也不过半晌的功夫。
“算了。”云漾自顾自的说着,不一会,又被暗淡无神的双眸取代。
但见云漾拉开了马车的车维,呆呆的看着外面,风和着青草的馨香扑面而来,只是这一次,云漾没有欣喜,出来怅然若失,别的什么都没有。
师傅,毒叟,如果你真的是下毒的人,怎么办?你到底跟着楚国有什么关系?
欧阳匪,难道你的死就是因为这些事吗?
悬崖之下,皑皑白骨,欧阳匪不再。
一切都是命吧,欧阳匪痴恋百里暮扬,云漾痴迷她的恩人盛千烨,可是都貌似跟怜妃的逝去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也许,让自己知道这些事是必然的吧。
云漾嗫了嗫嘴唇,迎接着外面的凉风。
“云……”百里暮扬真不知道再怎么跟云漾打招呼了,她的世界俨然沉寂。
“吁……”马车外的慕容渊突然停了马车,“爷。”
慕容渊把干粮和水递给了车里的百里暮扬,毕竟离开楚国自己有半天的时间了,而且前面有没有休息的地方。
“云漾……”百里暮扬知道这是慕容渊给自己找机会接触云漾,可是云漾依旧没有理会他,兀自嗯望着马车外。
清风徐来,百里暮扬走下马车,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
“爷,云姑娘。”慕容渊望着面前的马车,车里的云漾没有任何的举动,依旧端坐在马车里,呆呆的望着马车外。
“哎——”百里暮扬喝了一口水,无奈的叹息着。
云漾保持这样的姿态已经很久了,他也试图缓解这样的局面,可是云漾没有丝毫的反应。
慕容渊哪里不知道,虽然平素里,云漾和百里暮扬总是互相挤兑着,但是至少关系也算融洽,绝对没有出现这样的局面,没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让百里暮扬一人唱着独角戏。
“爷,再过一阵子,就要到乱城,也许云姑娘就没事了吧。”慕容渊尽量的缓解着百里暮扬心里的担忧,这个他宠溺的女人,这番的姿态,怕是他比云漾心里还压抑吧。
“走吧,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的。”百里暮扬的心情,被云漾弄的整个也压抑起来了。
一切又恢复了刚才的模样,百里暮扬坐在云漾的对面,望着沉寂的女人,百里暮扬的心变得更加的沉重,越发的不安。
一路风光清丽,一路阳光逶迤,却难以掩藏重重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