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梨被他吼得一愣,慢吞吞上了车,看到方向盘上的血迹也是惊悚不已,“你受伤了吗,哥?”
男人没理她,俊脸绷得很紧。
跑车几乎将附近的高架桥上上下下开了个遍,最后才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
傅靖笙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从小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再加上他爹当年混迹江湖的时候,也曾因为那令人发指的洁癖得过一个“鬼见愁”的称号,所以她从来没试过不洗漱不换衣服就倒在床上蒙头大睡——这件大多数女孩在失恋时候都做过的事。
哪怕再尴尬再狼狈,傅大小姐也应该是从头到脚一丝不苟的。
她坐在床上皱眉揪着自己的衣服,不知道一会儿让她爹看见,会不会嫌弃死她。
这个念头持续了将近五分钟,她才慢慢想起了另一件事,慢慢地,感觉到胸口被藤蔓绕上,缠紧。
昨天……
有人给她发微信,说江一言在酒吧买醉,让她快点过去看看。
即使知道就算江一言酒精中毒死在酒吧也轮不到她来收尸,可她还是想也没想就赶过去了。
然后他和商励北打起来了,再然后她开车把他送去机场,最后,他把孟不悔追回来了……
思及至此,她忽然觉得眼睛疼得厉害。
是一种明明想哭又哭不出来的感觉。
进了卫生间才发现,她两只眼睛肿得简直不像话。
草草洗漱了一下,她打开房门下楼准备去吃点东西,刚迈下一级台阶就瞧见客厅里影影绰绰全是人。
傅靖笙第一反应是,她没换衣服,没洗澡,应该立马掉头就走。
第二反应才是去辨别那一屋子人都是谁。
看清了以后,她更想转身了。
商励北,江一诺,昨天在酒吧里见过的一堆狐朋狗友,几个穿着制服的中年男人……以及坐在沙发上同样面无表情的江一言,当然,还有她爹和她妈。
傅靖笙觉得宿醉的可能不是江一言,而是她。不然她的脑袋为什么一阵阵的疼。
“阿笙。”米蓝在自家女儿刚要转头的时候很是时候地将她叫住,言语间很有上位者的端庄持重,“你昨天晚上去哪了?”
傅靖笙心里打了个寒颤,老老实实地道:“在家里睡觉。”
怕妈妈不信似的,她还指了指商励北,“他送我回来的,你问他。”
商励北亦是觉得头疼。
几家长辈里除了段姨就属蓝姨最不好惹,那脾气分分钟能飙上天去,“蓝姨,我已经说了我昨天晚上确确实实是把阿笙送回来了。她那时候累得很,不像是会出门的样子。”
可偏偏家里保姆没看见,傅言和米蓝又明显不是那种会在家里装监控展示隐私的人。
傅靖笙每天出门前卧室门都会锁上,除了她自己,连保洁阿姨都没有钥匙,平时的清洁工作都是她放学以后亲自盯着别人做。
“你在房间里为什么不开门?”说话的是雪梨,一双眸子里全是血丝,“故意让人担心刷存在感吗?”
傅靖笙,“……”
她要是听见有人敲门可能会不开门吗?
哦,也有可能,她起床气蛮大的,尤其是心情不好的时候。
看起来江一诺也是急得不像样了,否则傅家的长辈还在场,她绝对不会咄咄逼人到这个份上。
而沙发上,另一个自始至终都没言语过的男人,静静坐在傅靖笙的余光里,哪怕她没有正眼看他,也能以最快的速度接收到他目光里并不友善的审视和怀疑。
她揉了揉太阳穴,商励北最先发现她的不对劲,走上前来托住了她的手肘,“阿笙,是不是不舒服?再回去睡会儿,这里没什么事,都是误会。”
雪梨望着那一幕,心里刺了刺。
傅靖笙懒洋洋地冲商励北摆手,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扫视了一屋子人,又仰头看着他,嘴角僵硬地翘了起来,“误会成什么样闹得这么劳师动众?我睡个觉也得罪人了?”
傅言抿了口茶,将茶杯放在了桌上,对身旁的女人道:“孩子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吧。”说完,又看向身穿制服的几位,“昨晚是虚惊一场,劳驾各位了。至于我女儿无照驾驶的事……”
几人立马会意,“三爷客气了,多大点儿事,我们来也不是为了追究大小姐开没开车,而是因为担心大小姐的安危。既然大小姐平平安安的,那我们也就先回去执勤了。不过……希望大小姐以后还是能遵纪守法,成年拿到驾照之前,车还是别开了。这次没出事是万幸,假如真出事了,我们对上头也不好交代事小,三爷和米董事长心疼事大啊!”
傅靖笙听到“无照驾驶”四个字的时候,眼皮一跳,抬头正见米蓝脸色不善地瞪着她。
就连一向对她百依百顺的老爹脸上的笑容也都寒意湛湛的,“你们谈完以后,你到我书房来一趟。”
说完话,傅言几乎不给她反应的时间,就把米蓝一起带走了。
傅靖笙坐在沙发上,望着毛绒绒的拖鞋鞋尖出神。
从刚才他们的交谈里,她大概能猜到,是有人以为她出事了,所以找到家里来,还报了警。
商励北应该是说过她回家了,但其他人敲门她没有开,才导致了这一场闹剧,交警调取监控录像还原现场的时候还不小心把她无照驾驶的事给捅了出来。
可是这来来去去……又和江家兄妹有什么关系?
江一言会来看她,她都觉得牵强,更何况是从头到尾面都没露过的江一诺。
一上来就跟吃了三斤火药似的,她又是哪里得罪这位小公主了?
刷存在感……又是什么意思?
客厅里气氛如冰窖般沉默,傅靖笙亦是不想多言,“昨天晚上的事,你们也看到了,是一场误会。害你们担心了,很抱歉。没有其他话说,我就先上楼了,我爸还在楼上等……”
“你们都出去。”一道沉峻的嗓音突然打断了她的话。
傅靖笙的神经纤维霎时间被人抻直了,凝眸望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