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不用兵器。 ”
“好。”
黎孟的眼神忽然变得异常冷酷,白玉轩也察觉得到,他的杀气,很强烈的杀气,果然,下一瞬,他的拳头已过来,带着摧枯拉朽之势,一拳打向了白玉轩的右眼。
既狠又猛的招式,白玉轩连忙后撤一步,猎猎的拳风擦过他的右脸。
他躲过他的一拳,黎孟并未停止攻击,出拳更加急,更加猛,眨眼之间,他已出了五十拳,五十拳全部攻击白玉轩的眼睛。
五十拳中若是有一拳击中,那白玉轩肯定已瞎了一只眼,但他那双眼睛完好无损,炯然有神。
黎孟如同一只猛兽,他的每一拳都刚劲有力,狠,每个人都能感受到他招式中的那股狠劲。
他已经打了六十拳,他的拳头未有丝毫的停滞和犹豫,他甚至已经超越了耐力的极限了。
晏小山一动不动地看着黎孟,她此时终于看见,他的腹部,有大滩的血液流出,而他还在不要命的挥舞着拳头。
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在赌命?
白玉轩一直在躲,没有攻击,而等到他击出第七十拳时,白玉轩终于不躲了,他也握拳,与他的拳头相碰。
“咔!”的一声,似乎有骨头断裂的声音。
黎孟眼中又蓄起了火焰,那怒火似乎可将人活活烧死,他又举起拳头,而白玉轩此次没有出拳,他的食指并作中指,在他的拳头即将触到他的眼睛时,出手点了他的臂中,二白,内关,灵道,经渠五处穴道,一瞬间黎孟的右臂如同失了气力一般,软哒哒地垂下来。
但他并未放弃,他蓄一口气,击出左拳,但他的拳头还未送出去,便被白玉轩握在了手中。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白玉轩便将这‘快’字做到了极致。
他的轻功非凡,也只因从没有人追的上他,而他的点穴更是无人能及,比起杀人的功夫,他更喜欢保命的功夫。
“好!好!”台下有人叫好。
“从来也知道他偷东西的本领高,未想到他的功夫也是这么的妙!”
晏小山听得分明,她还是第一次听他人夸奖他,但她没有看出他的功夫妙在何处,她看见的是黎孟的伤口。
地上已落下大片血渍,他受了这么重的伤,他的胜利,又有何光耀?
黎孟眼眸中一片血色,他挣开白玉轩的手,牙齿咬地‘咯咯’作响,他败了,败得很惨,他浑身颤抖着说:“白玉轩,我一定会杀了你!”
而后,他从擂台上一跃而下,晏小山一时失了他的踪迹,人太多,她望不见他,其实,她也并不想见他,有些错,犯过就意味着结束,有些错误绝对不能犯。
而黎孟恰恰犯了这种错误,她不会原谅他。
白玉轩还在擂台上,没有人再上去,晏小山想,盟主之位,是他的了。
她突然觉得无趣,转身想迈步离开,却不料有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肩头。
“小师父,那小毛贼在擂台上呢……“她听得见身后顽石笑嘻嘻的声音,她还未及反应,就觉得身子腾空而起,如同乘了云雾,直直奔向了擂台,身后顽石的声音张扬:“小毛贼,我替你把你的小师父抓来了,你要如何谢我?”
晏小山落地时,稍稍晃了晃。
擂台下一片哗然。
“白玉轩的师父?”
“竟是如此貌美如花的小师父,白玉轩这小贼!”
“白玉轩怎么会有师父呢?”
“她是白玉轩的师父?这个女人在药王谷不是说早已委身于他了吗?”
“白玉轩这个禽兽,竟染指了自己的师父!”
“……”
黎孟听见那声小师父时,也止了步,他慢慢回眸,慢慢地将视线聚焦在晏小山身上。
胸口起伏的厉害,她竟然也来了!黎孟一步步走到她的背后,她在台上,他在台下,看着她的背影。
熟悉又陌生,他很想喊她一声,但张开嘴声音却梗在喉咙中,再难发声。
白玉轩看着晏小山,她还是穿着那件蓝衣,他偷来的,她的发髻已散开,只在一侧编了一个三股辫,而她头上,什么也没有戴。
她终究没有要那朵珠花,不过,她来了,她此时就在他跟前,白玉轩脸上浮现了笑容,他笑着说道:“你终于肯见我了吗?”
晏小山面无表情,冷漠道:“我不是来见你的,我是来打擂的。”
白玉轩的笑容冻结,沉默了半晌才问道:“你,你想当武林盟主?”
晏小山将视线转向一侧的兵器架,淡然道:“是啊,听说好吃好喝,”她顿了顿,指尖拂过一柄长剑,这把剑没有左浪的那炳长,左浪的那把剑足足有一人高,而眼前这把虽短了些,也将近三尺,晏小山的手停在剑柄上,回眸看着白玉轩,开口道:“白玉轩,我能不能选一件武器?”
白玉轩看了一眼那把剑,那是一柄很普通的剑,玄铁铸造,剑鞘和剑柄皆为淡青色,剑长二尺七寸,剑身上面略宽,下面略窄。
“可以……”白玉轩回答时,在想她的功夫,也不知她的剑法如何?
晏小山的手滑到中间,从中间抓起那把剑,恩,似乎比想象中的沉。
她拿起之后,面对这白玉轩,将那把剑抽出来,她抽的很慢,似乎有些费力,白玉轩静静地看着她。
等她一只手抽出时,却发现一只手举着实在费力,她索性将剑鞘扔在一侧,双手握着剑柄。
白玉轩还是静静看着她,她举剑的方式很特别,她双手握着剑柄,将剑横着向前,剑尖指着他。
晏小山根本就不会什么功夫,她也只希望他会像之前那样,在她还未出手之际,就夺了她的兵器,他很擅长偷东西,就连夺白刃也是出神入化。
她只希望快点儿下去。
白玉轩没有动,晏小山只好先动手,她往前跨了一步,突觉身后似乎有人推着她似得,她一下子冲向了白玉轩。
山巅的风猛地吼了一声,白玉轩还是没有动,那柄长剑,直挺挺地插入了他的胸口,只留下剑柄那一节。
晏小山的手在抖,抖得很厉害,她看见从伤口处蔓延的血,一寸寸浸染他的衣衫。
她不知所措地看着那个伤口,弱弱地出声:“白玉轩……”
白玉轩将手搭在她的肩上,俯身贴近她的耳朵,轻声问道:“你的气可消了?”
晏小山抬头看着他,“白玉轩,你疯了吗?你以为你死了我就不生气了吗?”她的眼中滚出泪水,委屈道:“你,你为什么,”她抽泣:“为什么总是这样对我?为什么总是这样……对我?”
她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脸颊上布满泪痕。
“我并不想惹你生气。”他在她耳边说道。
“可是你已经惹了,还不止一次,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你要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我若是死不了呢?你还怨我恨我吗?”
晏小山止了呜咽,看着他的眼睛,那双比星辰灿烂的眼眸,“真的?”她的剑明明刺穿了胸膛,而那是心脏的位置。
血还在不息的流着,白玉轩咬咬牙,问她,“这是你第一次用剑?”
晏小山点头,点得很重。
她第一次用剑,竟然用来伤他,白玉轩有几分惆怅,但他很快便将这股惆怅压下,他说道:“第一次使剑的人,总是刺不准的。”
晏小山听着他轻松地语气,严肃道:“白玉轩,这不是儿戏!!”
白玉轩缓缓息,说道:“我怎会拿自己的性命当儿戏,这一剑,当真刺歪了。”
晏小山吸吸鼻,追问道:“我该,怎么办?”
“紧握剑柄,不要颤抖,将剑拔出来吧……”
晏小山眼睛盯着剑柄,盯着自己的手,她的手在颤抖,抑制不住的颤抖,无论她握地多么紧,却还是止不住抖,抖得不厉害,但在抖,她就这样抖着手将剑拔出,她拔的很慢,她似乎不知道剑拔的越慢,白玉轩就会忍受越多的痛苦,但他不做声。
晏小山只盯着那柄剑,她拔的很认真,很专注,剑一寸寸移出他的胸膛,更多的血随着剑流出,一汩汩,红的刺眼。
等只留了三寸长时,白玉轩忽然出手,一掌推在她的右肩上,晏小山身子不受控制地后退两丈,那把剑哐当一声落地,晏小山稳住身子,才看见地上的血迹。
他的血溅出一丈。
晏小山惶恐的看着地上的血迹,身侧不断地有人走过,一圈圈将她围在中间,晏小山左摇右晃,透过人缝去看白玉轩。
她看见白玉轩捂着胸口,脸色苍白,她看见他对她凄然一笑,微微张口,吐出三个字:“你赢了……”
他们本隔得不近,但晏小山却真真切切地听到了那三个字。
人越来越多,她踮脚,越过人群,看见他捂着伤口,转身。,一步步走下去……
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晏小山都记得他对她说的这三个字,还有他转身,凄凉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