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早上长明斋迎来一个客人,青姨见到他不禁感叹,相较于几年之前,他显的成熟稳重多了,男的成长是在时间的发酵下慢慢变化的,当初刚来斋子时的那种天真阳光的气息,如今已经看不到了,曾经稚嫩的脸上也蓄上了胡子,更增添了几分味道。
金娘在走廊那头就看到了站在树下的身影,他正在给池里的鱼喂食,穿着黑色的t恤,戴着一顶鸭舌帽,俊俏和脸被遮盖在帽沿之下,金娘似乎没有见他穿过正装,其实以他的身板穿西服应该是很好看的,曾经她也要求过很多次,可是他就不是愿意,后来金娘就不说了,也许是因为如果穿上西装,或许就会太相似了吧。
“你什么时候来的?”金娘走至他身后。
夫仔听到金娘的声音忙扔了手里的鱼食,一把冲过去将金娘抱在怀里,“念念,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我一直想来看你,可又怕打扰你,我知道你已经恢复记忆了,二少都告诉我了,可是你打电话来说你想我了,我一听高兴坏了,再也忍不住就跑来找你了。”
金娘环抱住夫仔,还是那股阳光的味道,还是那么的让人安心,让人沉醉,可不知为何金娘却怎么笑不出来,她紧紧的抱着夫仔,紧紧的,越抱越紧,仿佛要将他勒进自己的身体一样,感受到金娘的异样,夫仔松开金娘看着她,“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你说。”
“如果有一天全世界都与我为敌,你会站在我这边吗?”
夫仔抚摸着金娘的脸颊,“我永远都是站在你这边的,我的心,我的人都是属于你的。”
“你的命呢?”
夫仔不知道为什么金娘要这么问他,有些愣住了,但很快的他又笑了,“我说了人都是你的,命当然也是你的,如果你要我的命,随时可以拿走,我绝无怨言。”
金娘摸着夫仔的小胡子,“我的夫仔长大了,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要你死,希望你说到做到。”
“念念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我觉得你有事瞒着我呢?偿”
金娘摇摇头,“我只是太累了,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了,我身上压的这座山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如果有天我输了,死了,我不想一个人走黄泉路,我想让你陪我。”
“好,我陪你,你去哪我就去哪。”
金娘踮起脚尖,这是她第二次主动去吻夫仔,咸咸的眼泪流到舌尖也流到心里,阳光照在两个相吻的人身上,仿佛时间从他们的唇间悄悄溜走,有一瞬间,一个冰冷的目光从脑海一闪而过,金娘一下推开了夫仔,心的位置传来阵阵隐痛让她有些吃不消,脸色苍白的很。
“你怎么了,念念?”夫仔忙上前欲去扶她,却被她躲开了。
“我没事,可能最近太累了,我去休息一下就好,不用担心。”说完金娘便转身离开了,看着她憔悴的背影夫仔很担心,他能感觉到金娘变了,在她心底的某个地方藏着不愿意让他知道的事情,夫仔突然感受到了他和金娘之间的距离。也许是出于男人的直觉,金娘在那个时刻推开了她,很显然她的脑子里想到了别人,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金娘会变心,因为他知道她不是普通女孩,在经历这么戏剧的人生之后,她的心早已坚定了,不会三心二意的,但有的时候男人小心眼儿起来其实比女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吃饭的时候夫仔终于忍不住了,问闻闻,“念念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我看她很不开心的样子。”
“她每天都这样,脑子里总是想着一大堆的事情,当然开心不起来。”
“她最近有跟什么异性接触吗?”
夫仔的问刚问出来,闻闻的脸色就难看的不行,夫仔察觉到了她的不自然又看向吴越,吴越被他这么一看赶紧低下头吃饭,也不敢说话,连二少的表情也不是很自然,因为他想到了那天在花园里金娘和大老板之间的那一吻,从他们的神情和交谈来看,这不是大老板第一次吻她,所以当夫仔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大家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
夫仔是个警察,察言观色是必修课,如此明显的尴尬气氛,就算她们不说话,夫仔心里也清楚的差不多了,他苦笑的喝着汤,不说话了。
闻闻怕他乱想,赶紧打劝道,“受身份影响,她肯定会遇到很多异性,这个你不能吃醋啊,你想想看那些女演员们拍戏时还要拍吻戏呢,那这样的话男朋友还不整天被醋给泡淹了吗?”
夫仔抬起头,“有人吻过念念?”
闻闻忙捂嘴,“没有啊,没有啊,我是打个比方,你瞎想什么呢?怎么可能啊,谁敢吻她啊,还不被她一巴掌给拍成肉泥,放心放心,她对你坚贞不渝的很,绝对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
二少听着闻闻越描越黑,赶紧插话道,“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越说越离谱,金娘成天在宅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唯一接触的异性就是我还有小白,你在这瞎描绘什么,回头逸夫当真了,你不是影响人小两口的感情吗?”
夫仔笑笑,“没事,没事,我就随口问问,让你们见笑了。”
嘴上虽然是这么说的,但他的表情任谁看了也带着无奈和小失望的。
不过还好,马上就要出门了,会缓和一下现在尴尬的气氛。金娘让吴越查的那个小黑屋她已经查到线索了,那个学生名叫胡洋现在在济南上学,吴越已经联系过他了,那篇贴子是他去年暑假写的,胡洋说老房子还在,不过很快就被拆除了,如果想去的话就得快一点,于是吴越要了他的联系地址,这个周末他们去济南找他,他会带她们去的。
他们是在中午之前到达济南的,根据吴越要的学校地址,他们决定先去找胡洋,因为金娘把夫仔带着,所以闻闻死活也要让二少跟着,说不能让她一个人携带家属,李佳佳看到二少的时候吃惊不小,没想到闻闻看起来这么小,居然已经结婚了,不免感叹自己都快三十岁的人了居然连个男朋友都没有。
李佳佳挽过吴越,“看来咱们俩得凑成一对了,虐死单身狗啊,”
吴越笑笑,拎起包上了车,“你们还真行啊,是怎么找到他的,我之前嘴皮子都说破了,他都不告诉我地址,你是不是用美人计诱惑他了?”李佳佳一脸坏的看着吴越。
“他是怕你曝光他的住处,毕竟你是文娱圈的人啊,万一地址被你写出来了,肯定会有很多人凑热闹去看,那就会打扰她外婆的清静了。”
“所以,他不知道我要去喽。”
“我告诉他了,不过向他保证了,不拍照,而且这次的行程不会跟任何人说,所以啊,你别陷我于不忍不义啊,我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他答应的。”
“放心吧,我是这样的人吗?再说了这部小说已经出版了,我还能写什么呢,我只是纯属个人兴趣,想要亲眼看看而已,不然有人还以为我真的不敢来了呢?”说话间李佳佳挑衅的看着金娘,却发现她无力的靠在窗户上,脸色不好,便问道,“你是不是晕车啊。”
夫仔在一旁回答道,“她可能感冒了,我感觉她在发烧,我们能不能在附近找个医院给她弄点药?”
闻闻挪到金娘的身边,“有我这神医在,还需要什么医院啊,真是,小题大作了。”说着闻闻从身上抽出银针拿起金娘的手,在她的手指头上扎了一针挤了两滴血出来,然后又准备扎第二个手指头,却被金娘缩回了手,“普通发热而已,你准备把我十个手指头都扎一遍吗?”
闻闻强行拽过金娘的手,“我这是为你好,放点血有益健康。”
“打住,你这真的是在治她吗?你是个医生吗?我怎么看着这么不靠谱呢?”李佳佳看着闻闻的动作,让她不禁想起了容嬷嬷拿针扎紫薇的那一段,想想都觉得可怕。
“我当然是个医生,我是中医,还是个神医呢,这是十宣**就是十个指尖的地方,这个**位可以快速的退热,你方面你要相信我,我是非常有权威的专家。”
李佳佳一脸不相信的看着闻闻,“你真的是中医?”
被自己的偶像怀疑是多么一件屈辱的事情,闻闻一下就不乐意了,硬是把金娘十个手指头都扎遍了来证明自己的医术高明,果然半个小时候金娘看起来确实比刚才好多了,闻闻一脸得意的看着李佳佳,“怎么样,这下相信了吧。”
李佳佳点点头,佩服的很。
倒是一旁的金娘瞪着闻闻,扎这么针还不如吃粒药呢,这哪是治病啊,简单就是受刑啊,这个闻闻为了显示自己就这么把她往死里整,人家都说重色轻友,她是重偶伤友,真是脑残粉一个。
夫仔搂过金娘,轻声问道,“是不是昨天夜里空调吹的太冷了?”
“也许吧。”
说话间车子已经开到胡洋所在的大学门口了,吴越见过他的照片一眼就看到小卖部的遮阳伞站着一个年轻的男孩子就是胡洋,他正在跟谁打着电话,看起来很焦急的样子,吴越下车走了过去,胡洋刚好挂上电话,在四处张望着,“你是胡洋吗?”
胡洋看了一眼吴越,“你是在网上跟我联系的那个吴小姐?”
“你好,我叫吴越。”
“对不起,吴小姐,我可能不能带你们去了,我刚刚接到电话,我外婆病重了,我需要回去看他,实在很抱歉。”
“病重?”吴越心里隐隐感到不安,“你说的病重是指弥留了吗?”
“我不知道,但是家里人打电话让我今天一定要回去。”
“我们可以送你回去,你放心,我们不会打扰你的。”
“不行,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我怎么能带陌生人回家,我会被骂死的。”
闻闻见吴越站在那和胡洋说了好久,也没有回来,不禁好奇,“怎么回事啊?怎么还站在那儿啊,说什么呢?”
金娘想了想从车上下去,闻闻想要跟着却被她拦下了,金娘朝胡洋走过去,“吴越,出什么事了?”
“他说他外婆病重了,不能带我们去了?”
“你外婆平常身体怎么样?”金娘突然问道。
胡洋不解看着金娘,“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是个医生,说不定我能上你的忙,这次之所以费功夫联系上你,就是因为我对你们家的小黑屋有些不明白地方,想要亲自去看一看,如果你外婆是正常生老病死,那自然没事,我怕的就是一万,那个老房子应该还有人住吧。”
“我那就是一个故事,你们还当真了?”胡洋脸上有些无奈的表情。
金娘抓过胡洋的手,几秒钟后又放开了,“你们宿舍楼里死过人?”
金娘的话让胡洋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你怎么知道的,这事学校瞒住了,只有我们这一层楼的人知道,你不是本地人,你是怎么……”
“才死不久,五七都还没过呢,我说的对不对。”
胡洋拼命的点点头,“对,对,天啦,你是什么人啊?”
“我是什么人你别管,带我去你老家,说不定我能延长你外婆弥留的脚步,老人家有时候就靠着那一口气,支撑着,你别耽误时间了,赶紧跟我们走吧,还有刚才我跟你说的话在车上不要乱说,我不想让所有人都用你现在这种眼神看着我,明白吗?”
“好,我跟你们一起走。”
闻闻在车上看到金娘三两句就把胡洋给带回来了,“哎,还是金娘有办法,吴越太懒了。”
“金娘?金小姐的名了好奇怪啊。”李佳佳吐槽道,“听着就像帮派似的。”
闻闻发挥了女人天马行空的脑细胞,笑道,“哦,她是二娘,又姓金,所以我们都习惯喊她金娘啊。”
“二娘?”“是啊,她是我老公三叔娶的二房。”
李佳佳一脸吃惊的看着夫仔,“哇,你三叔好年轻啊,怎么保养的?”
“佳佳,你也太傻了,这能是我三叔吗,我三叔去世好几年了,这是我二娘的相好。”
李佳佳表现出非常感兴趣的模样,说不定还能成为下部书的灵感呢。“哇,你们这个关系好复杂啊,怎么有一种大宅门的恩怨情愁的感觉呢?”
“戏剧源自于生活嘛。”闻闻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道。
“你这个二娘可年轻啊,那她嫁给你三叔的时候成年了没有啊,我看她现在也就二十几岁的模样啊?”
闻闻一拍大腿,“还真被你说对了,我二娘是个童养媳,老爷子云游四海的时候无意中救下的,后来把她带回来了,因为大娘身体不好不能生育,所以老爷子就给三叔娶了个二娘,可谁知道这成亲不久,三叔就撒手归天了,可怜二娘还是个孩子就要守寡,还好大娘通仁意,不愿意看她年纪轻轻就断送了幸福,于是乎便放了她自由,让她追求幸福。”
李佳佳呵呵笑着,看着闻闻,“你不当作家真可惜了。”
“我说的是真的,她真的是我二娘,骗你我遭雷劈。”
见闻闻这么严肃真诚,李佳佳还真是有点信了,像他们这种有钱人家,发生这种事情也不奇怪,像现在是新时代,虽不允许纳三妻四妾,但对于一些有钱的家族来说,有几个姨奶奶还是很正常的,港剧里不是经常都有演吗,而且私生子也是享受财产分配权的,所以闻闻编的这些瞎话李佳佳真信了,非但信了,她还在心里琢磨着,下部小说还可以拓展拓展,是个不错的题材。
夫仔无奈靠着窗户不与他们说话了,女人的世界他实在不懂,二少见闻闻说的这么兴奋干脆也不管她,随她去了,反正一会儿会有人找她麻烦的。
金娘和吴越带着胡洋上了车,“这么多人啊?”胡洋一车就感叹道。
“小伙子别害怕,我们又不吃了你。”闻闻笑道。
“别开玩笑了,他外婆病重了,我们要加快速度,不能再耽搁了。”
车上的氛围一下子变的严肃起来,路途中胡洋接到了好几个催促他的电话,一路上二少的喇叭就没停过,车子飞一样的开着,还好这路上没警察,不然铁定要被抓。
胡洋又接到了家里的电话,一旁的金娘说道,“让他们把栅栏里的鸡扔一只到小黑去,挑最活泼的那一只,嘴巴一定要尖。”
胡洋照着金娘说的话转述给了家里人,然后看着金娘,“还有呢?”
“家里有公鸡吗?”
胡洋点点头,“有。”
“让他们把公鸡放到你外婆怀里,鸡嘴要拴住,免的它啄人。”
胡洋一一把话说给了家里人听,起先家里人觉得他开玩笑,可电话这头胡洋急了,家里人这才按照他的话做了,没想到还真的有效,一直昏迷的外婆竟然睁开了眼睛,虽然气息还是很游离,但是等到胡洋回来应该没问题了,他们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胡洋,胡滴听闻后一脸佩服的看着金娘,而这样看着的不只她一个人,李佳佳也是惊讶的看着金娘,突然他小声凑到闻闻耳边问道,“你这个二娘是做什么的?”
闻闻转过头笑笑,“殡仪馆的化妆师,专跟死人打交道的。”
“哦,怪不得,胆子挺大的啊,知道的也不少,我都快以为她是神棍了。”
“她跟你一样,平时喜欢看一些奇奇怪怪的书,她知道的都是从书上看到的。”
李佳佳点点头,“对,我之前也写过,鬼是怕鸡的。恩?”李佳佳突然反应过来,“怕鸡?难道他外婆?”
闻闻耸耸肩,“哎哟,这个时候不就死马当活马医吗,你说医院都没辙了,还能有什么办法,其实都是心理作用,难不成抱只鸡就不会死了吗,她这么说是想安慰一下胡洋,你没看他急成什么样了吗?”
李佳佳点点头,“这倒也是,其实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死之前留的那口气不过是对世间最后一点留恋罢了,如果人死了都变成鬼,那这个世界早就被鬼占据了。”
根据胡洋的指路,车子拐进了山里,山路不好走,很颠簸,夫仔在一旁紧搂着金娘,感觉到她又开始发烧了,闻闻的方法治标不治本,早知道应该在市里买点退烧药了,这荒山野岭的,现在想买也买不到了。车子驶进山里没一段,胡洋就让他们下车了,前面的路车子没法开进去,太危险了,只能步行。大家背上自己的行囊跟着胡洋往深山里走去,沿途能看到人家,烟囱着还冒着烟,闻着那香味,闻闻的肚子都咕咕叫了,到饭点了,馋虫们都醒了。
胡洋的家在山腰部,虽然交通不发达,但是山里空气好,环境也好,这样的地方很是养人的,李佳佳一路拉着吴越,走的气喘呼呼的,她太缺乏锻炼了,每天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坐在那只动手不动腿,现在爬山了,感到力不从心了。
金娘的情况也不是很好,发着烧身体有些软,一路上夫仔都搀着她,不过她有功夫底在身,不会像李佳佳一样累成狗,只不过行走起来慢一些而已。胡洋一马当先跑在最前头,二少紧紧跟着,时不时的停下来等一下他们后面的人。
终于他们到了。
胡洋家的门前有一口大缸,里头都是每天挑来的新鲜的泉水,山里就这点不好,吃水不方便,每天都要往缸里余水。缸前坐着两个男人在那抽着烟,一看到胡洋回来,赶紧失了烟头迎上来,“洋洋,你可回来了,赶紧去看看你外婆吧,她就等着见你了。”
胡洋进去之后,从里头出来一个妇人,对着金娘一行人笑道,“洋洋都跟我们说了,你们先随我到这屋里来休息一下吧。”
“实在不好意思,您家里出了事,我们还来打扰。”
那妇女倒性子倒是直霜,领着她们进了旁边的小屋,“没事没事,谁家没有生老病死啊,来了就是客,你们先坐啊,我给你们烧水去。”( 就爱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