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诊室紧闭的铁门安静的骇人,地面的大理石亮的刺眼,周围是肃静的白,白的让人心中焦躁不安。
一行黑衣男人垂眸表情凝重,甚至余光都不敢瞥苗蕊一眼,苗蕊微颤着,她清清楚楚能感觉到福子的身子也在发抖。
“福子,求你,快告诉我谢恒在哪啊?”苗蕊盯着他黝黑的眸子,想要一探究竟,希望能看出些端倪。
福子反手握住她的肩膀,小声说道,“苗蕊,先答应我无论接下来说了什么你一定要挺住。”
她瞪大了眸子,脸色惨白,没有人能够明白她心中的不安与恐慌,“……告诉我。”
“恒子他,他,他重伤,抢救无效,已经,已经去世了……”福子的声音很小,小到最后他自己都险些听不清楚。
苗蕊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双水眸惊恐,黑瞳紧缩,她昂着下颌,死死抓着福子的胳膊不放,锋利的指甲陷入他的皮肤,渗出一丝血迹。
“福子,就算我们是朋友,也不能随意拿谢恒的生死开玩笑。”
沙哑的嗓音严肃,像是秋风中枯树枝上寂寞孤零的枯叶发出的唔鸣。她不相信福子说的,一个字都不信。
她见福子没有回应,只是将头垂的更低,悲痛的神色在四周扩散越来越远,越来越深,渗入肌肤融入骨血。
苗蕊摇头,精神恍惚说着,“你们肯定是在骗我,早上他还好端端的躺在那里,怎么可能我出去一趟他就死了呢?我不信……我要去找他,对,我要去找他。”
她挣扎脱离福子禁锢,只听他咆哮道,“苗蕊,你清醒点,恒子已经死了,他已经不在了。如果他泉下有知最不想看见的就是你这个模样。”
骤然,苗蕊大吼一声,“滚。”。
眼睛的瞪得铜铃般大小,滚烫的热泪在眼眶打转,她双手向两侧猛地一甩直接反方向就跑,“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
此时此刻,苗蕊近乎癫狂状态,福子蹙眉立刻追了上去,或许是体力不支,或者是精神崩溃,她跑了几步后瞬间昏倒在地。
淡淡的空气中飘荡着厚重消毒水的味道,四面惨白的墙面围成一个冷清的空间,每一个摆设都像是凝聚了死亡的气息。
苗蕊清醒已经是两天之后的事。
她挣扎醒来,睛重得抬不起来,长长的睫毛上挂着起源不明繁重的几滴珠水,眨了几回,晃悠悠跌落下来,视线迷迷蒙蒙的,透过依稀水气,映出一张表情迷迷糊糊的脸。
英俊的五官立体英朗,深邃的眸子黝黑发亮,红唇微微一笑,就连苍白的发丝都显得生机勃勃,只听他唤着,“苗蕊,苗蕊……”
苗蕊下意识想要去抓住他,“谢恒,谢恒……”
男人的大手在眼前挥舞,她的视线也逐渐清晰。
“苗蕊,你终于醒了,太好了。”福子激动的说,那神情有种喜极而泣的冲动。
她又将眸子向旁边一瞥,温文也焦虑的坐在身侧,看见苗蕊醒过来直接扑了过来,“昏迷了这么久,你是想吓死我吗?”
可这些都不是她再在意的,苍白的脸颊没有任何血色,“谢恒呢?”
话题不止,还是回归到这件事上面,福子蹙眉,微垂着眸子小声说道,“你走了没多久,网性A就扮成医护人员的样子进入病房,当时我就起疑上前询问了几句,他便漏出了破绽,而后我们就扭打在一起,他动作敏捷,每一次都是致命攻击,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门外的守卫全部进来还是打不过他,随机他就跑到了窗口朝恒子开了一枪,逃之夭夭。”
再坚强的女人也有不堪一击的一面,在巨大悲伤洪流的冲击、洗礼下。明明耳朵是那么清楚,却为何时常嗡嗡作响。
她就这样双眸空洞的紧紧盯着福子,呼吸都是微弱,她彷徨,她迷茫,甚至她无法再找到活下去的希望,只见她将头瞥向窗口的方向,自然自语的说,“他都不在了,那我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温文心急,立刻上前握住她葱白的小手,小声说道,“苗蕊,就算谢恒不在了,可你还有我们,就算你不为我们着想,也应该为你肚子里还未出生的宝宝想想。”
苗蕊一愣,不可置信的拧紧了眉头,“……你说什么……”
“你肚子里已经有了孩子,你和谢恒的宝宝,所以苗蕊,无论多悲伤你只有向前走,只有坚强。”
空洞干涩的眸子一片湿润,下意识苗蕊将手放在小腹上。这里有个小生命在成长,一个只属于她和谢恒的孩子。
可为什么她会这般难过,像是被人卡住了喉咙窒息的难受。
豆大的泪水从眼眶中流淌,心中像断了线的珍珠洒落一地,苗蕊侧过身子背对着他们,“我想一个人静静。”
福子和温文相互看了眼对方,随后退出了病房,轻轻合上房门。
整个病房瞬间安静的诡异,她几乎能听到窗外麻雀在枝头来回走动的声音。
这个孩子终究还是来晚了,手心在小腹滑动感受着生命的气息,“宝贝,你爸爸期待了你这么久,却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
泪水沾湿了雪白的枕头,染上一片湿润痕迹。
苗蕊的身体本就孱弱,如果不是谢恒每天坚持给她煎药,逼她吃饭想必也不会有这个孩子。
而自打那天之后,她再也没有提过谢恒的只字片语,每天配合医生检查,安胎药各种补药更是成了每天必备的任务。
她不笑,不哭,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坐在椅子上安静的看着窗外,往往一坐就是一整天。
谢恒葬礼那天下了瓢泼大雨,雨水冲刷石板路混着山上的泥土。平日里争相呼应围着谢恒马首是瞻的人没有几个到场,葬礼冷清的渗人。
苗蕊站在最前方,一身黑色长裙,黑色的礼帽带着白色的蕾丝花边,狂风卷起她的裙角,光滑的小腿雪白纤细,福子为她打伞,不敢有丝毫马虎。
“苗蕊,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素凤走上前,安慰的说道。
谁料苗蕊不领情,目光紧盯着墓碑上俊朗的照片,“我的节哀顺变就是对敌人的放纵,他让我尝到了血的教训,我会附上十倍还给他。”
素凤心中微微一愣,这个女人看上去柔柔弱弱,骨子的那股狠劲绝不输给在场任何一个男人。
“好好照顾身体。”这是她唯一能说的。
“……我会的。”苗蕊冷静的说道。
而后她转身,望着身后零星的几个人,深深鞠了一躬,黝黑眸子发亮散发着一股倔强,“人走茶凉,感谢各位还能来参加我丈夫的葬礼,我苗蕊发誓,恒锐集团辉煌之时定不会忘记在场的任何一位。”
说完她又深深的鞠了一躬,眸色坚定。
接下来的生活每天都是无比的忙碌,注意身体的同时苗蕊把所有精力都放到了公司上。
这是谢恒一辈子的心血,她一定要为他守住这片江山。
“夫人,对方最近活动频繁,似乎已经按耐不住进入最后的攻击。”武励身材挺拔的站在那里,汇报对方行动的进展。
苗蕊眸色冷清,认真说道,“之前一直是我们在明,对方在暗处,处于被动挨打的状态,现在他们既然迫不及待就会露出不少马脚,这些信息对我们百利无一害。”
“是的,对方最近资金账户流动频繁,我们已经能确定他们准确的资金动向,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继续装傻充愣,让他们没有任何防备,最终在从对手后方突袭一举拿下。”
苗蕊蹙眉,武励的行为是一种极端的进攻方式,如果成功就是完胜,可一旦失败就是全军覆没,这样的做法一点都不像是从沉稳的武励口中说出来的。
苗蕊点点头,不得不说虽然危险确实最快最有效的方式。
恒锐集团之所以一直处于被动,完全是因为网性在背后操纵股市从而制造舆论恐慌,在加上网性后方的大客户动作虽然少,却每一步都是致命的,切断了非洲的客户流,大额垄断,最最重要是根本就查不到关于他们的任何线索和有用信息。
“夫人,下午三点为您安排了产检。”武励负责的提醒。
下意识苗蕊的目光就看向了微微隆起的小腹,已经快三个月大了,眼神少了些冰冷严肃,“我知道了,到时候给我准备好车子。”
“恩,我知道了夫人。”说完他就转身离开。
还未几步就被苗蕊叫住,“武励,我饿了,你去给我准备点饭菜吧。”
自从有身孕以来,苗蕊的食量就见长,可这吃得再多也不见她身上长一点肉,倒是肚子比之前怀念念同月时要大上许多。
听她这么说,武励心里也开心,立刻问道,“夫人,您想吃什么,料理怎么样?”
海鲜是她最喜欢的,尤其是谢恒为她亲手烹制的,想着想着她的视线有些模糊,瞪大眼睛不让泪水流下来,“那就海鲜料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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