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英廉闻言一愣,几乎想要仰天长啸:十年了!他妈的!老子等的就是这句话!
一种巨大的刺激感觉从心脏部位向四肢百骸涌去,剧烈的肾上腺素充满周身每一个细胞,就算在少女身上发泄一百次也不及此刻感觉的百分之一。恐怕纵观世界上下五千年文学史,只有《笑傲江湖》里林平之手刃余沧海之后的快感能与之媲美。
这股突如其来爆炸的情绪好像令徐英廉的身躯都在燃烧。
当下他犹如长鲸吞水一般,深深吸了一口气,总算将巨浪滔天的情绪平复下去,缓缓笑道:“老同学,拜托,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王思颖泣不成声道:“英廉,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我知道从前是我对不起你。”tqR1
徐英廉点起一支烟,淡淡道:“那好吧,我给你一次机会。”
王思颖哭得更凶了,泪珠一颗一颗掉落在桌面上。
几天之后,徐英廉与王思颖的感情迅速升温,两人打得火热,连滚几天床单,王思颖几乎忘了自己过两天就要和别人结婚这回事。
不过时光之轮的转动永远也不会停止或是减缓,五月一日终究还是来了。
金王两家婚宴地点选在兰华国际大酒店。这一天历来是国人举办婚宴酒席的首选日期之一,同一条大街有不下二十起新人结婚,婚庆的车队挤满整条大街,鲜花彩条铺了满地,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人群。
幸好金厚生财大气粗,包下兰华国际大酒店的整个宴会大厅,不然若和别人共用,那可真是太麻烦了。
新郎在外面帮忙招呼客人,新娘呆在里间化妆,磨磨蹭蹭化了三个钟头还没好,任由化妆师糊弄脸上妆容,手里一直玩弄着手机,一遍又一遍翻看上面的短信。
徐英廉陪同委员长前来赴宴,同样格外焦灼不安。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将在今天完成十年追求的复仇大计。
当新郎新娘交换戒指的时候,新娘会突然扔下戒指奔向徐英廉,两人一齐远走高飞,上演当场私奔的喜剧当然,最终剧本徐英廉已经重新改写,当新娘飞奔而来的时候,他会一脸嫌恶地推开对方,“抱歉,覆水难收。”
完美之极!
你一个水性杨花的贱货想嫁给徐专员?下辈子做梦去吧!
“怎么样?想好了么?”陈华遥看一眼身边心不在焉的徐英廉。
“没,没……呃,呃!想好了,早计划好了,就等今天呢。”徐英廉一脸轻松的笑道:“还是委员长厉害,我徐英廉对您心服口服。”
“我看你好像不太对劲。”陈华遥递给徐英廉一支白杨树,说:“对于你这种感情,只有两种选择,一种是提起来,一种是放下去。你若是当真放下了,就能体会到更精彩的世界。”
徐英廉耸耸肩:“那是没错,所以我觉得当下的世界美妙无比。”
“不对,你错了,你根本没有放下。”陈华遥摇摇头道:“你一直沉湎在过去不能自拔。相反,是王思颖让你悲喜难以自禁,她的一举一动牵扯着你的所有情绪。”
“怎、怎么?”徐英廉吃了一惊。
陈华遥吐出一口浓烟,道:“从进化角度和现实意义来说,人的一生在不断学习的挫折中成长,古猿通过大量学习和适应环境,进化成了人类。我们通过学习和思考,让自身越来越强大。历史的经验应当是对人们当下的行为有着促进作用的,而不是让人们总是沉湎在过去。你知道十多年前我的初恋把我甩了的时候,我是怎么说的么?”
徐英廉不由问道:“怎么说?”
陈华遥无聊的挥一挥手,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她去吧。”
徐英廉觉得不可思议,道:“是么?这么简单?”
“是的,当我放下她,我得到了全新的世界。”
徐英廉一时陷入良久的愁苦的情绪。
金厚生、王刚宏两对夫妇已迎了上来,围在陈华遥身边如哈巴狗一般点头哈腰,嘻嘻笑着一会儿说招待不周惶恐惶恐,一会儿说宴席简陋见谅见谅。热情无比,连对待亲生父母也没这么孝顺。
按说今天宾客众多,光是两家的亲戚朋友就请了一百二十桌,人们来往穿梭如织,到处热热闹闹。金、王夫妇四人作为主家,本应该在外面好好招呼客人才是,如今却通通围在陈华遥身边顷刻不敢稍离半步,只怕怠慢了尊客。
金厚生安排委员长和徐专员在兰华大酒店最好的盛日芬芳包厢,奢华程度比之凤凰大酒店的委员长套房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宴席却没那么夸张,八菜一汤,酒也比较常见,主要是金厚生前几天就邀请委员长参加婚礼宴席一事联系过蟹委会。
雷主任强调,委员长不喜欢铺张浪费,尤其反感野生动物上桌的行径。上次天象娱乐公司李总请陈委员长赴宴,不顾委员长事先声明,安排了一道穿山甲,你猜结果怎么着?拖出去砍成九级重残!
普通就餐搞个四菜一汤足够,既然是你儿子的婚宴,那就稍微提升一些档次,八菜一汤吧!
对于蟹委会的标准,金厚生听得已经够多了,不敢阳奉阴违。
八菜一汤的普通菜色,分别是酱醉排骨、红烧蹄筋、黑椒牛肉卷、蜜汁炸雀舌、湘味剁椒鱼头、油爆元宝龙虾、卤水什锦菜、猴头炖乳鸽,还有一个汤是瑶柱乌鸡煲,由兰华酒店特级大厨施展浑身解数,细心烹制,务必要让寻常得见的菜式在自己手上变幻出更多更完美的味道。
普通的菜,辅料却是上乘。比如酱醉排骨,用鲍鱼榨汁,配以顶级的香料做成酱,再加上名贵的白兰地,如此做成一道鲜香嫩滑爽口的酱醉排骨。旁人咽进嘴里只道一声“好吃”而已,又有谁能想到其中花费恁大心思?
金厚生的弟弟金厚林在外边接待客人,腰杆挺得比铅笔还直,脸上挂着比御前大太监还真诚的笑容,任谁来询问兄长下落,他总会淡淡一笑说:“家兄正在里间陪委员长和徐专员喝酒,不便见客,还请多多见谅。”
不知道底细的也就罢了,明白其中门道的,往往大惊失色:“哪个委员长?哪个徐专员?”
金厚林直接用鼻子回话:“您想想,这象京城内,还有几个委员长?还有几个朱家特派专员?”
那人的态度往往会马上谦卑七分:“哎呀呀,这可不得了了,金老板竟然是委员长的朋友!失敬失敬!”
这时金厚林又压低声音说道:“委员长是我哥的兄弟,我侄子金辉前几天拜了委员长做干爹的。”
那人顿足不已:“你看你,和委员长这么好的关系,怎么不早说?上次那份石虎县市场供货合同我看我们没有什么异议,吃完饭就赶紧签了吧。”
废话少讲,徐英廉回想委员长的说话,越是觉得坐立不安,对陈华遥悄声道:“我上个厕所,去去就来。”
陈华遥知道他的心事,也没说别的,道:“去吧,好好解决。”
徐英廉走到洗手间门口,对一名想跟进去帮忙服务的女仆说道:“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可以。”
连撒个尿也有女仆帮忙拉开拉链扶住那话儿,果然是顶级享受。
原来也没这么多讲究,奈何十多年来象京暴发户层出不穷,酒店方面挖空心思提供服务,无所不用其极。暴发户们有的是钱,想要服务,这还不好说?你把十多万现金摔在脸上,就算擦屁股之类的脏活也大有人抢着去做。
徐英廉钻进洗手间,来来回回洗了一把脸,对着镜子察看自己当下的面容。
半年来倒是胖了不少,脸部线条硬朗,轮廓分明,双眼炯炯有神,到底算是一名帅哥,只是从左耳到唇角拉出一条长长的伤疤再也不会消褪。
正所谓:记得思颖初见,两本作业教室,高考试卷上说相思。刀疤依旧在,曾照彩云归。
也罢!好好做个了结。
爱情从来都不是男人世界中的唯一,在很多男人心里,有大量事物比爱情来得更重要。权力、金钱、亲情、友情、地位、肉欲、理想、事业、兴趣、爱好、家庭、孩子……如此等等,太多太多。
“我究竟要的是什么?”徐英廉低声询问镜中的自己。在委员会所呆的半年光景,实在比过去浑浑噩噩的三十年要快乐得多。
报复十年前抛弃自己的初恋到底有没有意义?难道让她痛苦,自己就能变得更快活了吗?
徐英廉想着想着,竟是呆了。
直到外面有人敲门,一个年轻的女声轻轻问道:“徐专员,您还好吗?”
徐英廉蓦然从沉默中惊醒,看看手表,自己竟然已在洗手间独处了二十多分钟。
深吸一口气,拿毛巾擦干净脸上水渍,走出门外,对女仆说道:“我去外面透透气,你不用跟来了。”
“是,专员。”
徐英廉漫无目的走出走廊,见了大厅左右两个大牌匾上面贴着金红的囍字,心中不由感慨万千。
一百二十桌,密密麻麻都是人头,大厅内喧嚣热闹,新郎官兀自洋洋得意向道贺的客人拱手为礼,金厚林则在另一边享受客人们的追捧。金家的一个姑妈忙着给客人派发喜糖喜饼,还有两个男人喝醉酒吵了起来。
一切再也平淡不过,人生正是如此。
徐英廉呆在立柱边上吸了两支白杨树,终于下定决心,找到新娘的化妆间,直接推开门闯进去。
“英廉,你怎么来了?”王思颖惊觉回头,化妆师不得不停下手指的动作。
双重喜事令王思颖今天看起来娇媚无双,脸上红扑扑的甚是娇艳。哪两重喜事?一是婚礼,二是即将到来的私奔。
徐英廉向化妆师说道:“你先出去。”
化妆师看了看王思颖,后者点点头。化妆师便放下手中工具退出门外,还替他们掩上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