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慕成凰倒是很赞同,这在商州给田威和田家军准备的一切,都足以说明,慕秦易是个绝对的老手,再加上之前沈珂告诉自己的,慕秦易是如何利用教沈珂利用商业手段规避慕高贤的施压要军饷,亦是让慕成凰对慕秦易更加佩服和敬重。
田威和慕秦易就这样隔着屏风说了许久的话,倒不是时间很长,只是慕秦易身子还十分虚弱,每说完几句话,总是要休息那么一会儿才能继续说。
其实好几次,慕成凰想要劝说慕秦易,不如将田威请到屋子里头来说话,也省得需要那么大声地回应,更加耗费体力,却都被慕秦易给拒绝了,在慕秦易的眼中,自己对外头的形象素来都是刚正坚毅的,只要是在军营里头,他都不会轻易卸下铠甲,尤其是在受伤和病重的时候,绝对不能让手下的人看到。
这样的做法,大抵也是和慕秦易的性格有关,再加上,他很明确地知道,一个军队的主心骨受伤或者生病对于战士的士气是多么大的打击,尤其是这些人都是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他也不想让他们过分的担心。
虽然这几日田威每日都回来看望慕秦易,可是都没有进入账内,怕也是慕秦易不想让手下的人看到自己如此虚弱的样子,相比起来,慕秦易如此放心地将自己一切脆弱的模样在慕成凰面前展示,这对于慕成凰来说,便是一种可贵的信任。
不过大致的事情,都被慕秦易嘱咐得差不多了,加上田威治军有道,就算没有慕秦易主持大局这些时候,也从未出过什么乱子。
等着人都走了差不多,慕成凰吩咐红袖去熬的小米粥也刚好端了过来,慕成凰亲自从红袖手中接过滚烫的小米粥,耐心地用瓷勺子一点一点地拨弄上面的米渣,反复吹拂,让这小米粥变得温热,才放心让慕秦易入口。
慕成凰吹拂着这粥水的时候,慕秦易便是靠着软枕,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什么也不说,仿佛眼前的人不是在吹拂小米粥,而是在做一件高深莫测的艺术品。
慕成凰看着慕秦易如此痴痴地看着自己,只是用余光白了他一眼,笑道:“有什么好看的?脸上有花?”
慕秦易低头,喝了半口的小米粥,也不说话,只是继续这样看着慕成凰,慕成凰索性也不忙别的了,放下手中的托盘,用手覆在慕秦易有些冰凉的手背上,慕秦易呵呵一笑:“只是觉得,咱们俩这样也是挺好的,若是日后,过着平平淡淡的生活,每日不必有太多的珍馐美食,只要有一碗最普通的小米粥,我病了,你便这样照顾我,也是安稳的。”
“你真真是想多了,”慕成凰将慕秦易的手轻轻甩开,佯怒道:“你下次还要生病的话,我可是不管你了。”
两人说了一会儿的话,三天过去,慕秦易的身体明显开始好转起来,军医也是替慕秦易将伤口那些碎石子给清理了出去,虽然又流了不少血,可是第三人,宋宁刚好从江南赶回来,还带了不少珍贵的药材,给药材有些不足的营地送了一份大礼。
而这其中,便是有最滋补养血气的当归人参和雪莲,许是心情好了,也许是有宋宁这位妙手神医,不出五天,慕秦易便是可以自如地下地行走了。
甚至有时候,心情好了,还会提着自己的长枪在帐子里头来回走一圈,只是每次想要稍微施展一下或者练习一下,都会被慕成凰提着东西撞见,慕成凰也是强硬的,没办法,宋宁已经反复嘱咐过,现下王爷身上的伤口才刚刚长好,一定要注意休息,不准用力,不然,伤口裂开,还要花更长的时间去修复,得不偿失,若是王爷想要快些提起刀枪斧钺,那这一阵,可有得忍受了。
这一天早晨,慕成凰不过出去拧了个毛巾的功夫,一进来,便是看到慕秦易又不老实了,慕成凰哗啦一下将手中的铜盆往桌上一搁,伸手朝着慕秦易,严肃地喊了一句:“东西给我。”
慕秦易顿时委屈得不行不行的,这长枪是他的好战友,好伙伴,这都多少天没有操练了,他也实在是忍不住。
慕秦易将手往自己怀里收了收,护住自己这位好兄弟,语气竟然是难得地带上了一些祈求和商量:“让我摸摸,摸摸也好。”
慕成凰不说话,眼神却是一副没的商量的样子,像是看着做错了事的孩子,等着他自己承认错误。
慕秦易许也是知道自己理亏,只能委屈巴巴地将长枪放在了一旁,他可不敢直接给慕成凰,这长枪重达六七十斤,可不是慕成凰随便一只手就能提起来的,若是伤着她了怎么办。
慕成凰见状,才是笑嘻嘻地将手中拧好的帕子给慕秦易擦脸,上头还腾腾地冒着热气,慕秦易抓来帕子,往脸上一捂,闷声抱怨了一句:“这真是生病的人没人权了是不是。”
“快点好起来,好起来就有人权了。”慕成凰这慕秦易这番抱怨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刚好外头来了个通报的士兵,虽然隔着营帐,却也是刚好听到了慕秦易和慕成凰的对话,不觉有些诧异,总是没想到,日常严肃庄严的王爷,竟然也会如此小孩子气的时候。
慕成凰察觉到了外头有人,撩开帘子,这小兵正好拱手禀报:“王爷,军营外有人求见。”
慕秦易低头不做声,倒是慕成凰主动问了一句:“何人?可是报上了名字来?”
毕竟,以慕秦易的身份,可不是随便来个人要见慕秦易都能进通报劳烦慕秦易费心费神的,自是有田威替慕秦易把关,能让人进来通报给慕秦易看是否要见的,想来也不是什么一般的人。
这小兵抬头,复又低下头,说出了一个让人无比熟悉却又许久没听到过的名字:“那来人自称是郭天离。”
慕成凰深吸了一口气,只是看着慕秦易,如今有慕秦易在自己的身边,她已经完全不担心,她只在乎,慕秦易的意见:“你要不要见?”慕成凰问道。
“可以。”慕秦易点头。
慕成凰回了那小兵一句:“将人请来吧,不过,必须派人看着他,这人十分狡猾,莫在途中出了什么乱子了。”
这小将士连连点头。
慕秦易才是将这帕子放好,复又吃了几口小米粥,外头便是有人回禀说,人已经带来了。
慕成凰哗地一下站起身来,为了掩饰自己心中的情绪,只是默默地替慕秦易取来了衣帽架上的风衣,低头说了一句:“莫着凉了。”
话语刚落,帘子便是被人撩开了。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郭天离那双已经半旧的草鞋,草鞋上全是泥垢,最近京城一直春雨绵绵,道路泥泞,郭天离步行而来,双脚全是泥水,也是情有可原。
只是慕成凰没想到,这曾经叱咤风云的郭天师,如今却也是会走到草鞋代步的境况。
和以前一样,郭天离的目光,总是会让慕成凰觉得不舒坦,帘子一撩开,慕成凰几乎就感觉到了郭天离那种情绪复杂的眼神朝着自己身上投射过来,也不知道他是没想到自己会活着,还是没想到自己会和慕秦易在一起。
慕秦易虽然一直低着头做着自己的事情,可是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等着郭天离坐定了,慕秦易才是悠悠然地开了口:“天师一进来,便盯着本王的未婚妻子看,还看了这么久,似乎,不太妥当吧。”
郭天离微微一愣,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慕秦易见状又道:“嗯,不好意思,本王说错话了,”慕秦易抬起头,脸上虽然消瘦了不少,可是慕秦易的眼神却还是犹如之前一般深邃坚定,“如今的郭师父,已经不是天师了,皇上被慕向白挟持,想来郭师父这天师的名称,也早就是徒有其表了吧。”
慕秦易这话,明显是在刺激郭天离了,不过这是慕秦易惯用的手法,慕成凰只是在一旁默默地替慕秦易斟茶倒水。
郭天离的手微微一颤,只不过这喝茶的讲究劲还是一点儿没减,用盖子将漂浮在茶水上的茶末子全部漂干净了,才放心下嘴抿了一小口,可是这军营里头的茶水,总是有些苦涩的,郭天离只抿了一小口,便是不想再入口一滴。
郭天离微微蹙眉道:“未婚妻子?”
虽然心中是无限的惊讶,可是郭天离却还是可以表现出云淡风轻的样子,也委实是淡然。
“五公主和王爷,不是嫡亲的叔叔和侄女吗?怎么,却是成了未婚妻子的关系了?”郭天离语气带着些许的疑问,可是更多的,却是试探。
“郭师父,还需要继续假装下去吗?”慕秦易不着痕迹地问了一句,郭天离是最早知道慕成凰身份的人,也是最早明白慕成凰根本不是大顺五公主,而是天池国小公主,如今倒是会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