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时候,皇帝和皇后都想到了铁琼英。
中军大帐里,二人转身与太子商议。
“太子!你觉得如何?”
太子自然是极为不满,道:“他铁琼英有什么了不起的,一到关键时刻,你们都想到他,我呢?为什么你们那么不信任你们自己的孩子呢?”
皇后的语气中有些无奈,道:“孩子!铁琼英的的确确是不可多得的将才啊!”
“可是如果你们曾经差点杀了他全家,现在你们把军马交给他,岂不是找死,你真的觉得他会真心为我陈国找想吗?”
南皇自然想到了这一点,也道:“你说的有理。”
“不!”皇后反驳道,“我们可以不把军权交给他,但是我们可以寻求他的计策。”
“如果他想趁机报复我们?瞎指挥,让我们打败仗呢?”
“现在的铁琼英跟我们在一起,何必担心这个呢?”
“可是……”太子并不心安,道,“这次失利是意外,我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再次发生的。”
“我知道!但是当初铁琼英在的时候我们南国与燕国胜少负多,现在一不小心就差点灭了国,铁琼英这个人不容小觑啊!”
南皇也不得不点了点头。
“我去跟铁琼英说一说!”皇后边思索边说道,“在这个时候,我们唯一能倚靠的也许只有他了。”
“铁琼英!又是铁琼英!”太子怒不可遏,道,“铁琼英恐怕跟母后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吧!”
皇后脸色骤变,气愤地说道:“你这个孽子,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只为了大陈国的未来找想,你给我住口!”
“是!母后!”太子不满地抱怨一句,飞快转身离去,然而内心却是波澜壮阔。
夜色之中,皇后选择亲自去见那位昔日的南国大将军。
皇后娘娘一身青色布衣,亲自去面见铁琼英。
铁琼英看到皇后,立即大吃一惊。
夜风中,铁琼英对于眼前这个女子觉得万分感动。那还是曾经的一国之后吗?如今看来就是个寻常百姓家的女子罢了。
“皇后娘娘!”铁琼英颤抖着声音行礼道。
这位皇后娘娘与铁琼英并没有什么深交,他们一个掌管宫内之事,一个掌管军国征伐。但是此刻当南国皇宫不复存在,铁琼英第一次与这个女子说上了话。
皇后娘娘轻轻说道:“铁将军!现在这个时候还行什么礼。”
她看上去完全没有当初皇宫里的华贵,行为举止没有了曾经过度的端庄。
“皇后娘娘前来所谓何事啊?”
“你说还能为了什么?”
“琼英不知!”
“啊!你觉得现在的我跟你曾经在皇宫里见到的我比起来,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皇后很好笑?”
“属下怎敢!”
“我也觉得很好笑,本来就是。”皇后叹了口气,道,“其实这也没什么了,当初南国还没有建立的时候,我和田骏就是这样,没有什么华服装饰,青衣布匹裹身,现在又像是回到从前一样。”
“二十年前,陛下建立南国也算是居功至伟,皇后娘娘在背后一定帮了不少忙吧!”
“我一个妇人,能帮什么忙?就是帮了,他也早忘了。”
“皇后娘娘也算得上是陛下的糟糠之妻了,陛下当初能有你的陪伴也算是一生有幸。”
“可是现在他又怎么会记得。”
“现在南国时出了一点乱子,可是皇后娘娘心忧天下,陛下也会看到的。”
皇后显然被铁琼英的这句话所取悦,道:“可惜皇上不跟你想的一样。”
“皇后娘娘的的确确是母仪天下。”
“铁琼英,先不要说这个了,你可知道今天本宫来找你所谓何事吗?”
“不知!请皇后娘娘明示。”
“我希望你重新担当大陈国的骠骑大将军。”
铁琼英稍稍沉默,思索片刻,道:“我……皇后娘娘还愿意相信我吗?”
“为什么不相信你。”
铁琼英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只道:“娘娘的意思是让我重新当回南国骠骑将军,为南国驱赶入侵的燕国军马?”
“对!”
铁琼英果然犹豫起来,深邃的瞳孔在黑夜中闪着暗光,大帐中摇曳的烛火映在他的脸颊,他依旧思索着。
“你在顾虑什么?铁将军?”皇后娘娘问了第一遍。
铁琼英默然无语。
“你觉得南国皇族有愧于你,对不对?当初南皇下令诛杀铁府全家,确实是非常过分的事情。”
“属下怎敢这样想!”
“你这样想也没有错!”皇后承认道,“我们的确对你有愧,南皇是我的夫君,这些年来我也看到了,越来越糊涂,做事越来越荒唐。但请铁将军相信当初南皇下令杀害铁家人的时候,我为你们求过情,而且是冒犯龙颜求的情。”
“我知道!我知道皇后娘娘的恩情。”铁琼英的眉头仍然紧皱着。
“那将军在担心什么?”
对啊!铁琼英到底在担心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明白。
“好吧!”皇后倒是显得不急,道,“铁将军,你慢慢想吧!没事的!本宫以前与你素无来往,但是你又是南国最重要的将军,可能是因为掌管的事务不同吧!”
“正值国难当头,皇后娘娘能亲自来与琼英说话,也是对草民的信任啊!”
“你也许很奇怪,为什么我不做个普普通通的妃子,而要像一个男人一样转入权利的斗争。”
“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当然要考虑很多的事情了。”
“可是在皇帝的心头,我连柳妃娘娘都不如,他迷恋年轻女子的美貌,可我年老色衰,我们之间早已经没有夫妻情分了。”
“也许是皇后娘娘习惯于承担责任吧!对南国大小事务都悉心管理。”
“铁琼英,你知道当初我是怎么遇到皇帝的吗?”
“草民不知!”
“我跟皇帝的故事,你愿意听一听吗?”
“当然!”
“如今失宠到了这个地步,有些话便只能埋在心底了。”皇后说着,便开始讲述她跟南皇田骏过去的事情。
二十年前,那时的南皇田骏不过是一个布衣,仗着有些武功,也过着似侠非侠,似氓非氓的生活。在东州,他第一次遇见了如今的皇后娘娘。
皇后姓黄,黄薛两家是当时整个东州的大户人家,黄皇后当时正是黄府的大小姐。
皇后与田骏的初遇和琼英与薛霏的初遇有着惊人的相似。
皇后不幸落水,田骏将她救起。
在当时东州的城隍庙里,田骏将昏迷不醒的黄小姐安置在那里。
那位黄小姐脸庞温润,肤如凝脂,让此时的田骏心生爱意,却又不敢直视。
斜光透入,红霞漫天,黄小姐顿时惊起。
“你是谁?”
“小人姓田,名骏!”田骏恭敬地回答。
“田骏,你对我做了什么?”
“什么?小姐!我……我怎么……”田骏有些瑟缩。
“你,你……”黄小姐有些不安。
田骏一脸轻松,道:“小姐多虑了,小人不会是这样的人的。”
黄小姐神色稍稍转好,道:“田骏!我……哦! 抱歉,我错怪你了,我记得我好像是裸 睡了。”
“什么?”
“不是裸 睡,是落水,抱歉,讲错。”黄小姐纠正道。
“对!小姐在江中跌入水中,是小人将你救起来的。”
“原来是这样,多谢你了。刚刚我还错怪你了,真是不好意思。”黄小姐的脸颊露出宽容的神色。
“黄小姐是大户人家,自然要小心谨慎了。”田骏叹道,“我们这些平民老百姓当然要离你远点啊!”
“没有!”黄小姐略露愧赧,道,“我绝对没这个意思,其实你有所不知,我们大户人家的小姐也有大户人家的烦恼啊!”
“小姐有何烦恼?”
“你说呢?”黄小姐毕竟很少与外人打交道,因此对于陌生人说话都毫无保留,道,“大户人家的小姐,从小举止都被家规家法限定,不敢自专。所有的一切都是规划好的。”
“所有的一切都是规划好的?”田骏讲这句话重复了一遍。
“对啊!比如说婚姻大事!”
“婚姻大事?莫非黄小姐要出家了?”
黄小姐有些吃惊,道:“什么?”
“哦!出嫁,抱歉,讲错了。”
黄小姐略带感叹道:“对!我要出嫁了。”
“不知谁有如此幸运,能娶到名满东州的大家闺秀。”
“我也不知道他是谁,我连他一面都没有见过,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就要被迫嫁给他了。我只知道他是并州的大户人家公子。”
“原来如此,所以黄小姐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投河的吗?”
“啊!”黄小姐又稍稍有些吃惊,道,“不是!当然不是,我怎么可能因为这个而投河自尽呢?我完全是因为不小心失足落水的。”
“原本如此。”
“可是,这稀里糊涂地便要嫁人对于我来说也的的确确是一件烦心事啊!像小哥这样的人自然不会理解我们女儿家的心事。”
“也对,小姐又不知道自己要嫁给谁,反正前途未卜。万一要是嫁给了一个中山狼,岂不是很惨。”
“你一下子就说出来我最担心的事情。”
“本来就是如此!”
“好了!告辞了,感谢壮士救命之恩,麻烦明日这个时候到黄府门口,我会让爹给你奖赏的。”
“不必了!”田骏道,“像我们这些小人物,能一睹黄小姐的容颜也算是三生有幸,”
“壮士太抬举我了。”黄小姐微笑罢,转身离去。
城隍庙里,田骏迟迟没有离去,只是呆呆看着黄小姐远走的背影融化在夕阳的余晖中。
他笑了,那是他第一次与黄小姐相处,时间不短也不长,距离不远也不近,说话不多也不少,不亲昵也不疏远。
此时的田骏不会想到自己很多年之后会成为皇帝,此时的他仰慕那位倾国倾城的黄小姐,却依然为自己的出生感到无能为力。
不过他也并非什么都做不了,他选择前往黄府,选择做一名黄府的家丁,至少这样子,能够大大增加他遇见黄小姐的机会。
他便是这样想的,也就这样子做了。
黄小姐对于这位平民百姓倒是没有丝毫的嫌弃之情,但是说看上他恐怕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黄小姐对于田骏也从来没有说过半句话。
这天,正好是午后时分。
“那个是小姐的闺房吗?”田骏问另一个家丁。
“不是!”
“可我每天看见她从那里进出啊!”
“那是小姐的茅房!”
田骏忍俊不禁,道,“抱歉!是我多嘴了。”
“小姐的闺房在那里。”家丁指了指那边。
“哦!”
“怎么,你小子不会不老实吧!”
田骏摇摇头道:“什么不老实,小姐闺房防卫森严,我敢想也不敢做什么啊!”
“这就好!不要怪兄弟我没有提醒你,你要是敢对小姐不敬,有你好受的了。”
“我知道!兄弟,不会的。”
“像我们这样的家丁有些东西还是不要想为好,人各有命,听说你与小姐有过一面之缘,但是你总不能因为这一面之缘就想多了吧!”
“怎么会!”田骏无奈地叹息。
“没事!兄弟,有的时候,常常撒泡尿照照自己也是好事。”
“你说为什么有些人天生富贵,有些人天生贫苦呢?为什么有些人天生像小姐这般,有些人天生像你我这般卑贱呢?”
“你不要问我这么难的问题。”另一位家丁道,“我只知道好好做事,不然黄家主人不会给饭我们吃。”
“好吧!”田骏似乎是在嘲讽自己。
“人各有命啊!”
“我看呐!人的未来是可以改变的,不是吗?”田骏反问道。
“你说什么?说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有什么用?你是不是以为自己能当皇帝啊!”
“当皇帝又有何难?”
“哟!你可真会说。”家丁嘲笑一番,便极速转身离去。
田骏苦笑一声,也感到无可奈何。他在黄府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直到有一天发生了对于他来说极度不寻常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