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五章床前的谈话
跟男人共处一室的时候，就像面对一湖清澈的泉，一汪湛蓝的海，但讲甜蜜，不问时间。不知不觉间，我跟男人都不知道睡了多久。
睁开眼睛，男人的气息正酣畅，我无所事事，想象着待会儿男人醒来的时候，我要怎么跟他解释下午的事情。
赫菲，你个笨蛋。我在心里骂自己，也太主动了点儿。
“瑶瑶……瑶瑶……不，不要！”
正当我沉浸在刚才的甜蜜里的时候，男人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侧耳聆听，却惊得一身冷汗，男人口口声声唤着的名字，是宋玉瑶。
来不及想太多，赶紧轻轻地拍打着男人的肩背。男人也许是做噩梦了，当年宋玉瑶被枪杀嘛一幕，在他的心里一定留下了莫大的震撼。
我知道男人对我的情意，也知道做梦的不了控制性，可我整个人还是像失了魂儿一样，毕竟是再这样甜蜜以后的时刻，毕竟男人对我的过去了如指掌，而我对他的过去却一无所知。
男人终于醒来了，看样子有些疲惫。我一言不发地打开灯光，拿来纸巾给男人拭去汗水，“做梦了？”我看着脸色沉沉的男人，轻柔地问道。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害怕我的一句言辞会给男人重新造成伤害。我不希望我们在这么多起起落落之后依然不成熟，依然学不会爱一个人。
“是啊。”男人接过了湿纸巾，自己坐直了身子擦拭了起来，“菲菲，累吗？再睡一会儿恐怕都要吃完饭了！”男人故作轻松地跟我打趣，想必是害怕我担心。我也很识趣，没有再问。
可是我的心里却狠狠地不安起来，付东华沉稳冷静，可也正是这份沉稳冷静让他背负了太多的事情。更多的时候，他选择有事自己扛着，有话自己闷在心里。若是好事，对自己在意的人造不成伤害的事情，他才会一下子说个痛快。
看男人就要起身出门，我一下子抱住了他：“东华，不要走。”
就在看到男人转身的背影的那一刻，我的心里疼极了。蓝庭的事情我不告诉男人，自然有我的道理，但是更多的还是害怕男人担心。可是男人心里有事情又何尝跟我不是一个想法呢？他也何尝不是怕我担心选择了一个人负重前行？
“菲菲，怎么了？”男人身子一僵，慢慢地转过身来抱住了我。我这才发现，原来不穿上高跟鞋的时候，我刚好够着男人的胸口，耳朵可以放在男人心脏的位置，听到他劲壮沉稳的心跳。
“东华，你刚才做梦了。”
我没有推开男人的怀抱，男人自然也不会推开我。我选择用这样一种当时听完男人的心事，“我听到你叫了宋小姐的名字。”
“菲菲我……”男人张口就要解释。
“嘘！”我不让男人出声，“我相信你。”我抬头看着男人坚定地说，“只是那天，你说有空了就会告诉我关于宋小姐的故事的事，你还记得吗？”
男人没有立刻就开口，而是为我理了理额前的碎发之后搂着我坐到了床尾：“菲菲，有些事情你的确应该知道。”男人的喉结滚了滚，“但是无论如何你要知道，不管过去多美好或者是多么惨烈，现在，以后，我付东华爱的女人只会是你，也只能是你。”
停了男人的话我就像被喂下了一颗定心丸，轻轻地点了点头抱住男人的胳膊道：“说吧。”
男人这才缓缓开口，“宋玉瑶是我在美国时的同学。那个时候我与母亲初到美国，觉得那里的一切都很陌生。而我因为不适应父亲和母亲离异，变得自暴自弃，惶惶不可终日。”男人的眼睛紧紧地眯起，似是想起了那段回忆不甚美好的过往，“也就是这个时候，瑶瑶出现了。她是一个像你一样单纯友善的女孩儿，在那样有着无声地等级区分的国度，她的身上却没有一丝一毫富人们具有的嚣张跋扈。她看我整天一个人在校园里闲逛，主动地过来跟我搭话，后来我才知道她是社都人，跟我一样。”
在那样一个陌生的过度，男人遇到了一个跟自己有着同样的文化背景的同龄人，自然是激动得。我静静地没有打断，等着男人说接下来的故事。
“起初我很排斥这样一个女孩儿，我觉得怎么会有人这么烦人，一天到晚不好好学习跟着我做什么？就没有理她，举得她自己慢慢地看我没趣就会疏远我了。”付东华想着，竟然笑了，“谁知瑶瑶还真是一个小奇葩，甚至把跟着我当作一个事业来做，跟着我不说，还变本加厉地在我面前说起了英语，这顿让人头大！”
我听男人娓娓道来，逐渐打开心扉到没有我原先觉得会有的醋意，相反倒是很愿意跟着男人去了解一下这个奇怪的小女孩儿。
“是吗？她想要干什么？”我很付东华就像是谈论起了一个久违的朋友，两个人说起按理说本该是这样敏感的话题时竟然没有一点尴尬了。
“你知道吗？她最后竟然跟我说是在教我学英语！”付东华笑呵呵地说道，“终于有一天，我忍不住拦住了她告诉她我根本就不想学英语，让她以后不要再跟着我了。也是那个时候瑶瑶才告诉我，如果来了美国不会说英语，那岂不是跟自己在社都不会说母语一样的无理取闹。硬要教我学英语，还从最简单的我原来都倒背如流的二十六个字母开始……”
说到这里，我跟付东华笑得差点背过气去了，可是想到了宋小姐这么善良有趣的女孩儿现在却不在这个时间，还真是让人唏嘘。
“当时我就在想，为什么会有一个人这么善良这么倔强，”付东华的眼睛里开始泛起了一层水雾，“明明是想要帮助我，却整天把嫌弃我的话挂在嘴边。日复一日，我终于开窍懂得了她的好。”付东华的眼眶红了，“后来，我鼓起勇气以一个穷小子的身份对她说，想要跟她在一起。谁知道瑶瑶她竟然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还警告我说追到她就不准后悔，然后才告诉我其实等着这一句话已经等了很久了，即便是我不开口，她也要开口告诉我她喜欢我了……”
听着付东华的话，我的心里不由得隐隐发酸。果然是天作之合，若是宋小姐现在还在人世间，该是让付东华钟情一生的女子吧。
“后来，我跟瑶瑶有过一段短暂的恋爱。被他父亲知道了之后警告了我很多次，谁知道有一次不小心被瑶瑶发现了之后，她平时那么乖巧的一个女孩子，竟然在学校门口就跟宋父吵了起来，面红耳赤，谁也不肯退让。”付东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毕竟我是一个穷小子啊，怎么值得她这样为了我跟家里决裂？许是我便有些动摇了，可是瑶瑶却不断地鼓励我，让我放宽心，她说她一定能够说服他的父亲跟我在一起的，让我在等等她，不要灰心。”
付东华说着低下头来，“我恨我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像她一样坚定。后来就出事了，瑶瑶为了救我，被宋母指使的那个混蛋杀掉了！”付东华冷冷地说，恨不得谈起宋母就要将她碎尸万段才解恨，“直到那个时候我才意识到，原来瑶瑶那么爱我，若不是深入骨髓的爱意，她怎么会奋不顾身地为我挡下子弹？若不是那么爱我，怎么到死都想着让我跟宋玉妍在一起，无非是为了让我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啊！”有泪水从付东华的眼睛里掉出来，“菲菲你知道吗？比起瑶瑶的爱我什么都不是，我口口声声地说爱她，说以后一定要保护她，到最后我却什么也做不了。最让我不能原谅自己的是，原来瑶瑶早就那么爱我了，我却浑然不知。说到底都是我爱她不像她爱我那么深啊！”
付东华似乎很后悔，后悔自己没能用尽全身力气去爱这么一个为了自己放弃一切，乃至牺牲生命的一个女人。
“后来呢？”我看着付东华，可是我明明知道没有后来了。宋小姐现在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哪里还会有什么后来。若是真有，恐怕是付东华碰到了我。比起宋小姐，我为男人做得真是太少了。
但是这个傻乎乎的男人，总觉得遇上我是福气。
“后来这些年总是很奇怪，瑶瑶刚离开我的那些时日，我在美国我们两个经常去的咖啡店里喝闷酒，总能看到她一闪而过。可是当我晃晃悠悠地走过去，却发现她根本就不在那里。后来公司逐渐忙了，我就逐渐把瑶瑶逝去的伤痛淡忘了一些，但是在梦中总能遇到她，她告诉我她在另一个世界里很痛苦，希望我能够去救救她。”付东华的表情痛苦，我一把拥住了男人。
“你这是在说什么傻话？一定是你太想念宋小姐了，她才会总出现在你的梦里。”我搂住男人声音开始抽泣，这个笨男人，一定是太自责了才会这样。
“菲菲，过几天就是瑶瑶的忌日了，我们能不能去看看她？”付东华看着我轻轻地拍了拍我的手道，“放心吧，我还有你。我现在很幸福，只是偶尔的午夜梦回，才会想起瑶瑶罢了。”
我这才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好，我们两个一起去看看宋小姐。”
如果这样可以让男人安心一些，我愿意陪着男人一起接受，一起面对所有的事情。
但是纵使心似海宽，也还是会有自己的忧虑，还是想要逞一次口中之快解决心中的疑惑的：“东华，”我忍不住开口，“若是宋小姐现在尚还活在世间，你可还会回去找她？”
破天荒地，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仿佛地狱修罗一般的男人看着我愣了足足有三秒钟，“菲菲你说什么呢，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付东华没有正面回答我，而是替我拿来了拖鞋。
我的眼眶一酸，不管怎么样男人爱我，一直都陪在我身边，我还能有什么不满足的呢？赫菲，你还拿自己跟想要陪在付东华身边却没有机会的宋小姐比，还真是心胸狭隘。
我赶忙不再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