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祭司!”是沈晚和奎英宿的声音。
陆汲远抬头,就见萨满祭司气势汹汹而来:“本祭司还是小看你们了,竟然被你们找到阿沙这里来了!你们死了这条心吧!碎片就在阿沙的喉管里。除非你们杀了她,否则,不可能得到碎片!”
沈晚:“祭司,碎片对你,并无多大作用,为何就是不肯相让呢?”
祭司近乎咆哮道:“谁说没用!只有通过它,我才能利用阴阳六合阵,见到小梳!”
小梳?是指罗梳了!
沈晚诧异:“罗梳不是已经死了吗?你是要跟她的鬼魂相见?”
祭司满脸决绝:“鬼魂又如何?她始终是小梳!现在,我终于每天都能见到她,跟她在一起了,你们凭什么来破坏我们?!”
陆汲远靠近沈晚,悄声道:“阴阳六合阵,会使人迷失本心。他是思念过度,执念成狂了!他所见的小梳,定然是幻觉。”
阿沙也没想到自己的喉管里竟然卡着个什么碎片,她本能的掐着脖颈,想要把那碎片咳出来。弄的面红耳赤,仍是不见半点效果。
心心本就跟阿沙不亲厚,每日送饭,不过是因着那一点心底的善良,毕竟阿沙始终是她的娘亲。
此刻见阿沙这般动静,她吓的躲到沈晚身后,她记得:当初娘亲也是这个样子,后来就不会说话了,人也变得狂躁不安。
沈晚轻拍了拍心心的肩,以示安抚。
祭司看着阿沙,警告道:“没用的!除非你死了,这碎片才能取出来!”他笃定,似沈晚和陆汲远这样的人,不会随便杀人。
“看来这碎片,我们拿不到了。”沈晚淡淡做了个总结。
“未必!”陆汲远一语惊人。
萨满祭司也不安的望着他。
“这碎片能留在阿沙体内,是因阵法之故,一阴一阳,相互作用,才让碎片滞留其中。
我们只需破了这阵法,阵眼也就不受控制,届时再取碎片,并非难事!”
陆汲远这番话说的很有道理,萨满祭司又一次败下阵来,他开始躁动且不安。沈晚见状,开始劝解道:“祭司大人,这个阴阳六合阵,并不能让活人与鬼魂沟通,你见到的罗梳都是因你的执念和幻觉所致。”
萨满祭司明显的执念太深、执迷不悟,且似乎早已做好了两手准备,他说道:“如果你们非要取碎片,就先杀了本祭司吧。小梳只能是我的,我早就想去陪她了,可我树族人不可自行了断。求你们杀了我之后,把我的尸骨和她葬在一起。”
沈晚继续劝道:“祭司跟罗梳姑娘之间的感情既然这般深厚,想必罗梳姑娘并不乐见祭司如此消沉,乃至一心求死。”
萨满祭司仰起头,缓缓闭上眼睛,悲伤道:“我每天的生活,就是念经,祈祷,收敛尸骨。日复一日,平淡如水。后来有一天,小梳来了,她常来听我念经,她是那么善良聪慧,竟成了我平淡生活中唯一的色彩!我告诉她,我喜欢她,我想娶她,可她却说……她有别的心上人了……现在,她却病故了,我能留住的,只有那一缕幽魂,就算假的,我也要留住......”
原以为是两相情愿的凄美爱情,却瞬间变成了我爱你、你却爱着他的三角恋。
原来萨满祭司是因为爱而不得,所以想通过阵法和蛟珠碎片,来圆一个虚拟的梦!梦中的他每日都能见到罗梳,罗梳也与他相互爱慕。
倘若狠心去破坏阵法,取出蛟珠碎片,不晓得会把萨满祭司逼成什么样!沈晚好希望能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好法子,却听见心心小声说了一句:“小梳姐姐,不是病死的。”
她一语惊醒众人!
萨满祭司疯了一般,大睁着眼睛,问她:“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心心虽然有些害怕,却还是复述了一遍:“小梳姐姐,不是病死的。她是,是自己不吃不喝,饿死的……”
这怎么可能!祭司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临走前,他给了她足够的银两,足够她过半年好日子,又怎会在三天内饿死!
心心渐渐不那么害怕了,她慢慢说出了事情的原委:“小梳姐姐,经常一个人坐在河边的石头上,对河水说话。好几次,我都听到了。她说她得了治不好的病,不能连累祭司,所以不想活了。她还说,她是什么……石女……”
石女?这个沈晚知道,就是身体发育不完全,导致无法生育的女子,就称为石女。
这倒也说的通了,罗梳明显弱不禁风,但众人口中的她,却是家教良好,可见出身不算太差。之所以会被抛弃,大约也就是因为她无法生育的缘故。
沈晚推测,大约因为这一点,她极度自卑。以至于自卑到被萨满祭司表白时,狠心拒绝,进而通过绝食来自我了断。
祭司似乎还想拽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摇头道:“我不信!”
沈晚也想确定一下,于是她提议:“倘若是石女,她的身体结构和骨骼结构应该会异于常人,我们现在过去,一看便知。”
祭司想去,又怕去。最终抵不过心底的煎熬。跟着沈晚几人一道来到罗梳的竹桶旁,王五用剑挑开盖子,沈晚和奎英宿小心探看,结果确如心心所说。
罗梳的骨骼结构,是有些畸形。再加上心心的无忌童言,石女这个事,八九不离十。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祭司有些承受不住。他一直以为,罗梳心里真的另有其人。故而对她的死,并不如何悲伤,只一心想要圆自己的梦!
可如今,沈晚却告诉他:“罗梳是个石女,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害怕自己的身份被曝光,害怕会连累他,害怕他无法接受她是石女,才毅然决然的选择绝食自杀!”
祭司痛苦异常,他站立不稳,晃悠悠退后两步,撞上一棵树,勉强支撑。
也因为那一撞,一块粉红色的手帕从他怀中掉落,他弯腰去捡,却不防自己忽的吐出一口血,鲜血滴在手帕上,晕开一片嫣红。
渐渐的,那手帕的颜色竟然慢慢变白,看样子手帕被重新染色过,待遇血或水,其本色就显现出来的,帕子上头隐约显出一行字:我是石女,我配不上你。对不起!
祭司离手帕最近,自然看的最清楚不过。
他控制不住的又吐了几大口血,最终倒地不起,那只想要拾起帕子的手,徒然的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