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看见他慌乱无措的样子,纪见星充满了成就感,她忍着笑,揪住他袖口,贴近他:“谈先生,我说,我愿意,嫁给你。”
他仍然怔愣着。
海风将她的长发吹向他,发尾轻扫他颈间,痒到了心底,化作千丝万缕的柔软,缠住他。
他还是没反应,她的话真有那么大的威力?
纪见星靠在他胸前,偷偷地笑,嘴上闷声道:“反悔就算了,渣男,不娶何撩。”
谈行彧终于回过神,眼底迸射出狂喜的光芒,他没想到一句“嫁给我”的调侃戏言,等来了她郑重的“我愿意”,打乱他的全盘计划,求婚,不该是在他毫无准备的情形下,在没有戒指,没有仪式感的氛围中进行。
他想给她最好的。
察觉到他的犹豫,纪见星手握主动权,并不打算给他反悔的机会,她轻点他心口,趁热打铁:“谈先生,你是个成年人了,必须为自己的言行负责啊。说,愿不愿意成为纪家的女婿?”
谈行彧百感交集,血液翻涌着,沸腾着,他紧紧抱住她:“我愿意。”
他凝视她的眼,呼吸克制地一蓬蓬落在她面上,定定地重复了一遍:“我愿意。”
以后再补她一场正式的求婚。
余音落到了纪见星心坎,轻轻拨动心弦,她得到满意答案,站得好累,索性跳到他身上,攀着他脖子,交付全部重量,同时宣告所有权:“不过,有个条件。”
谈行彧连最珍贵的心都给了她,还有什么是不能答应的?一副任她予取予求的宠溺语气:“什么条件?”
“很简单,”纪见星额头压着他锁骨,眨了眨眼,“你得先过我爸妈那关。”
男人喉结微动。
她看得心痒难耐。
想亲。
反正人是她的了,说亲就亲,刚碰上,他身体线条瞬间绷紧,纪见星备受鼓舞,试着张开唇,含住,他的喉结在她舌尖,上下滑动的弧度更大了。
她敢主动撩拨,引火烧身,就是瞅准了他拿她没办法。
然而,她终究太天真,低估了这男人的手段,忘记这副看似无害的皮囊下,是只禽兽,大色狼……
月亮藏进乌云后,蒙上一层神秘面纱。
凌晨三点半,纪见星拖着软绵绵的双腿回到家,小心翼翼地上楼,回房,反锁了门,进浴室,换下所有的衣服,小团的黑色蕾丝布料,湿哒哒的,她单独放进水盆里,用洗手液洗干净手,想到他炙热的吻,想到他的手在她裙间……
纪见星懊恼地捂住脸,羞得不要不要的。
呜呜呜,为什么最后溃不成军,不停求饶的人会是她啊?!
在纪见星倒到床上,卷着被子滚来滚去的时候,二楼东南角的房间亮了灯,还未入睡的纪承曜手臂撘着外套,坐电梯来到一楼,安静走出别墅,握着手机,拨了某个号码,不等那边的人出声,他淡淡问道:“喝一杯?”
谈行彧暂时求婚成功,尝到半边风月,正是快意之时,收到未来大舅子的喝酒邀请,敛了眉间的风`流之色,坦然赴约。
纪承曜约的是离家里最近的清吧,没具体说约几点,他是走路过去的,等到了目的地,已是一个多小时后的事。
清吧客人不多,零星分散在各处,染着酒气的轻音乐,令人迷醉,昏昏欲睡。谈行彧坐在角落的位置,光线昏暗,看不清表情,但纪承曜能明显感觉到,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心浮气躁。
哪怕空等了很长时间。
纪承曜微微颌首,算是打过招呼,在他对面坐下,要了一杯威士忌。
他们皆是各自领域,出类拔萃的男人,类似于a市与桐城的缩影,王不见王,本应萍水相逢,或者成为淡如水的君子之交,但因为他们以不同的情感,深爱着同一个女孩子,所以,他们坐到了同一张桌边。
谈行彧以为他们的话题会围绕她展开,可纪承曜没有按照套路出牌,他拿起杯子,轻晃,浅酌了口酒水:“最好喝的威士忌,在南极。”
“五万年前的蓝冰,清澈透亮,撞上棕黄带红的酒液,喝过一回,再忘记不了那种味道,是独特的味觉记忆,一旦锁定了,便是永生难忘,即使找到同样的替代品,”他指尖敲了一下杯壁,清脆的“叮”声发出,“也是将就。”
这是在说威士忌吗?
不是。
谈行彧颇有同感,轻笑着说:“我在南极,没喝过蓝冰威士忌,但见过一颗最亮的星辰。”
漫天星河,唯有她,是宇宙的中心,是属于他的那颗星。
比蓝冰纯净,比月亮耀眼。
纪承曜很久没有过这种棋逢对手的畅快感了,举杯和他相碰:“南极是地球上的最后一片净土,希望在我们的守护下,这片大地永远圣洁、美丽。”
“当然,”谈行彧郑重其事地点头,达成共识,“这也是我的心愿。”
音乐换了一首又一首,客人只剩下角落的两位帅哥,吧台后的酒保背过身去,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外面,天色微微明。
纪承曜饮尽威士忌,拿了外套,站起来,准备告辞了,他走出两步:“她是我们家最重要的宝贝,如果有一天,你们没有办法继续走下去,请你给她自由离开的权利。”
他见过太多因为利益结合在一起的夫妻,没有爱情的养分,成为相互折磨的怨偶,所谓豪门世家,对女人来说,不过是金碧辉煌的坟墓。
或许在外人眼里,两家背景悬殊,是纪家高攀了谈家,谈行彧不在乎世俗偏见,挡在前面扫除障碍,纪承曜相信他是真心爱着妹妹的,可谁能保证,这份爱意永不退却?
在爱时,倾其所有地去爱,若是不爱了,就利落分手。藕断虽丝连,破镜难重圆。
至少,曾经轰轰烈烈爱过一场。
谈行彧起身,和他在同样的高度,从容笃定地回答他:“不会有那么一天。”
纪承曜听着了,拍拍搭在肩上外套,挥着手,头也不回地走出门。
启明星亮在天际。
纪承曜步伐轻快,只用了半小时回到家,穿过蔷薇盛开的花园,外套袖口沾了晨露,似水墨画,他对着花,凝眉,想起了故人,沉思久久。
天光大亮,萧静柔刚吃了安眠药,睡下没多久,就被大喊大叫冲进房间的妈妈摇醒,神经好像快要断掉了,她痛苦地捂着头:“妈妈,别吵我。”
自从在音乐会上,受到谈行彧纪见星那一吻的重创,萧静柔整个人垮了,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整天关在琴房,钢琴弹得乱七八糟,只为宣泄情绪。
萧母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生怕女儿持续这种颓丧的状态,精神会憋出什么问题,请了几回心理医生上门,收效甚微,她知道女儿的心结所在,奈何找不出解决之法。
好在上天无绝人之路,今早萧母醒来,发现手机在半夜收入了一条彩信,还没看完内容,她火急火燎来找女儿:“看看这是什么?!”
萧静柔蜷缩着埋进被子里,她什么都不想看,只想睡觉。
“宝贝儿,”萧母毫不压制兴奋,声若洪钟,几乎掀掉房顶,“这是谈行彧和纪见星的协议恋爱合约!”
萧静柔如闻天籁,睡意消退得干干净净,拥着空调被弹起来:“妈妈,您刚刚说什么?!”
萧母直接递手机给她看。
萧静柔一目十行地扫视完,露出久违的笑容,喜色一点点扩大,语无伦次:“我就说,我就说,我听到的没错,纪见星就是在演戏,她是假的!妈妈,她真是假的!我没错!”
她像是打了一针鸡血,满怀雀跃,动力十足:“我要拿给外婆看!”
呵呵,这下白纸黑字,倒要看看纪见星空口白牙,扯什么谎来圆。
上午十点,安家庄园迎来了不速之客,在后院剪花的外婆听佣人说萧家母女来了,若有似无地叹口气,她放下剪刀,捧着花走到客厅。
母女俩坐不住,一左一右地围住她,你一言我一语,添油加醋,外婆平静地听着,萧母迫不及待亮出证据:“乐姨,您看。”
外婆看完恋爱协议,如她们所愿,花掉了满地,按着心脏,倒在沙发上,外公适时出现,边帮她顺气,边吩咐佣人去请家庭医生:“老婆子,你没事吧?”
外婆在他手心挠了两下。
萧母慌了,连忙解释,不忘将责任推卸给纪见星。
“萧太太,”外公常年居高位,退下来后威严、锋芒收尽,平时不轻易发火,怒起来是很可怕的,萧母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听到他不客气地下逐客令,“无论真相如何,这是我们的家事,轮不到外人插手。”
他沉了声:“怎么,你们还打算留下来看热闹?”
萧太太目的已经达到,带着女儿火速离去。
外婆坐直身体,失望地摇头:“静柔这孩子,白疼她了。”
萧静柔只想着让她看到“真相”,难道就没想过,这真相会给她带来多大的伤害吗?如果她不是早就心中有底,一看到那份恋爱协议,肯定真昏过去了。
外公不予置评,关切地问:“还好吗?”
“我装的啊。”外婆得意地笑,“不装,她们能这么快走?”
尽管如此,外公还是坚持让家庭医生给她做了检查,确认没事才放心。
外婆轻揉着眉心说:“老头子,有点儿想小星了。”
外公会意:“我这就打电话给行彧。”
下午三点,纪见星送哥哥到机场,返回蒹葭巷的路上,接到男朋友电话,听说了恋爱合约曝光的消息,目瞪口呆,把萧小姐骂了个狗血淋头,马不停蹄地赶来a市,向外公外婆负荆请罪。
谈行彧一力承担责任,是他起的头,是他步步为谋,她则是出自善意,才答应帮他的忙。
纪见星再三解释,合约确实存在,后来假戏真做也是事实,她说得口干舌燥,就差指天发誓了:“外公外婆,我们是真的在交往,没骗你们。”
“哦?”外婆冷漠地拖长了声音,“你们之前演得多逼真,配合得多□□无缝啊,我怎能确定你们是不是还在演?”
总不能当场亲嘴给她看吧?万一亲了,外婆还是觉得他们在演戏呢?
纪见星绞尽脑汁,彻底没辙了:“外婆,您说吧,要怎么证明您才相信?”
外婆等的就是她这句话,拍板定案道:“立刻、马上去领证结婚!”
纪见星:“……”
完了,上当了。
作者有话要说: 衣冠禽兽谈先生到底对纪小星做了什么?
地表最强助攻外婆,按头结婚,进度条开始加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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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五十四颗星 既见星辰(06)
第五十四颗星
纪见星下意识向男朋友求助, 虽说已经答应了他的求婚, 但她爸妈那关还没过呢, 哪能一下子直奔结婚?再说了, 今天是中秋假期最后一天,民政局不上班啊。
谈行彧覆在她腰上的手稍微加大力度, 意思是,交给他来处理。
谈行彧从外婆的态度看出了端倪,以他对她的了解,真受到了那份协议的刺激, 大张旗鼓, 兴师问罪不是她的风格,她一般是关起门来生气。
只剩下一种可能性。
外婆对他们的关系变化了若指掌,眼下不过是借题发挥, 逼婚自然也是假的。
谈行彧漫不经心地看一眼外公,百分百验证了猜测,顺着她的话说下去:“要不要立刻、马上给你生个曾孙?”
纪见星羞红了脸,用手肘撞他:要生你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