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亲手剪下的玫瑰花、亲手做的玫瑰茶,玫瑰酱,玫瑰露和玫瑰香氛蜡烛等,只销往世界上的唯一一座城市,中国桐城,她在的地方。他没办法陪在她身边,希望能用玫瑰香气陪伴她,他用这样的方式,默默守护了她五十三年。”
纪见星红了眼眶,笑着靠上男人胸膛:“好浪漫哦。”
同时觉得好遗憾,他们生生错过了那么漫长的岁月。
船靠岸了,一行人下船登岛,纪见星走了几米远,发现玫瑰丛间剪花的老人,最先吸引她目光的,是他残缺的身体,右耳,右手臂,右小腿,全没了,一道长长的疤痕跨越半张脸,从鼻翼蔓延到眼角,但并不会显得恐怖,相反的,他慈眉善目,和颜悦色,是苦痛沉淀,被时光濯洗后的安然平和。
世界以痛吻他,他报之以花。
尼诺喊了声:“大爷爷。”
老人应该提前得到消息,并不讶异纪见星和谈行彧的出现,他平稳地走到他们跟前,微笑着,用流利的中文问:“她还好吗?”
听似语气平平,实则字字浸满了酸楚,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纪见星眼泪“刷”地下来了,说不出违心的话,不停摇头:“她不好,很不好。”
老人仿佛没有听见似的,魂魄被抽离了身体,他还是笑着,心间涌上千丝万缕的心绪,强忍着,不可能忍得住,苍老的眼里,在下着一场空前的暴雨。
他朝他们挥挥手,意思是——
让我独自待会儿。
纪见星边走边回头,老人原地蹲下,双肩发抖,无声地哭着,右边袖管空荡荡的,被风吹得扬起来,她不忍心再看下去。
置身玫瑰花海,香气袭人,走过拐弯,她转身抱住谈行彧:“谈先生,我们永远不要分开,好不好?”
谈行彧低头,在她唇上落下轻吻,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那就说好了?”
她重重地“嗯”了声,勾到他的尾指:“拉钩。”
两人在花丛中相拥,互表情意,海面上,出现了一艘轮船,自动隐身的电灯泡尼诺慌里慌张地冲过来:“不好了,我父亲带人来了!”
纪见星抬眸望去,从船上下来一堆乌压压的男人,以雷欧为首,后面跟着黑衣黑裤,身材壮硕的保镖,数了数有二十个,看这番汹汹架势,明显来者不善。
她迟钝地意识到,他们知道了马丁家族李代桃僵的大秘密,雷欧该不会是来……
杀人灭口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谈先生:在被杀人灭口前,我有个ai想跟你do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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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swl,后面写到“马丁家族李代桃僵的大秘密”,写成了大咪咪,还好及时把虫子揪了出来,否则毁鱼鹅一世英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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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四十八颗星 相思玫瑰(08)
第四十八颗星
谈行彧只带了两个保镖, 就算再怎么厉害, 双拳难敌四手, 分分钟被放倒的节奏, 纪见星东张西望,看见山上有几个采花的人, 凑数撑撑场子,聊胜于无:“快叫他们下来帮忙啊。”
尼诺比她更着急,一副末日来临的表情,他挫败地甩着胳膊叹气:“他们是聋哑人, 喊破喉咙也听不见的。”
父亲收到消息的速度太快了, 正好抓了个当场,尼诺计划是等谈行彧纪见星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大爷爷,再回去坦白的。
隔着几十米远, 他都能感觉到父亲的怒火。
尼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着,怎么办怎么办?
谈行彧表情清淡地目视前方,站姿闲适,似乎在欣赏着满岛的红玫瑰花,压根就没把即将到来的危机放在眼里。
难道谈先生留了后招?在船上时,她留意到他一直拿着手机发信息,以他缜密的心思,断然不会让自己深陷险境,他肯定会保护好她的。
纪见星轻晃他的手,男人回了个别有深意的眼神, 她吃下定心丸,底气十足地挺直腰背,以不变应万变。
只见雷欧大步流星地走向花间小路,他先礼貌而疏离地跟素未谋面,脸孔却无比熟悉的伯父打招呼,发觉对方情绪失控,掏出方格手绢递过去,老人没接,而是站起身,做了个请他离开的手势。
纪见星连蒙带猜,雷欧微微鞠了个躬,应该是恕难从命的意思,他带来的保镖们,如乌云压境,利落地制服了两个保镖,尼诺见势头不妙,扭头就跑,没跑多远,被保镖按在地上,反剪了双手,痛得嗷嗷叫。
雷欧是真动了怒,让保镖下狠手,将儿子五花大绑,捆得严严实实,强制性地送上了船。
没人敢来动他们。
几分钟后,两人被雷欧“客气”地请进屋内。
那是一栋两层的小楼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纪见星悄悄打开手机指南针,并不意外地发现,房子对着的,是中国所在大陆的方向。
谈行彧从容不迫地落座,纪见星摆足气势,坐他旁边,手肘压着桌子,指尖轻敲,尽管放马过来吧。
雷欧全然没了昨天招待他们时的彬彬有礼,脸色阴沉,他直直地看向谈行彧,瓮声瓮气道:“谈先生,我们开诚布公地谈谈吧。”
事关家族荣誉,容不得半点闪失,所以在收到消息后,雷欧第一时间带人赶了过来,摆在面前的问题特别棘手,对手是中国大集团的总经理,他的兄长是驻法大使,外公祖父皆是响当当的大人物,谈家关系网密布各界,背景深不可测,不是轻易能招惹得起的。
偏偏蹚进了这趟浑水,如果他执意要插手,雷欧自知没有多少胜算,只能选择谈判,将事情的影响降到最低。
谈行彧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轻描淡写地反问:“这就是你的诚意?”
雷欧摆了摆手,站在身后、守在门外的保镖们收到指示,纷纷撤退,屋内只剩下三个人。
“马丁先生,”谈行彧舒展修长的双腿,明知故问,“不知你想和我谈什么?”
虽然听不懂他们的对话,但他的淡定和游刃有余,给了纪见星一种,援军已经上岛,埋伏在各处,随时准备支援的错觉,她前阵子谍战片看多了,思维发散,说不定此时有部狙`击`枪正暗中瞄准着马丁雷欧的脑袋。
咳,扯远了。
雷欧斟酌用词,来了招先礼后兵:“中国是礼仪之邦,相信谈先生是守信重诺之人,希望你能承诺保守秘密,免得生出什么不愉快。”
“不愉快?”谈行彧像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道,“莫非马丁先生也要把我们非法囚禁在这座岛上。”
这项指控太严重了,雷欧辩解:“我愿意对主起誓,我们没有非法囚禁他,一切都是他自愿的!”
浑然不觉踏进了谈行彧设下的圈套:“既然他是自由的,那意味着他可以去任何他想去的地方。”
“不行!”雷欧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你不能带他走!”
“马丁先生,你似乎还没弄清楚,”谈行彧笑道,“你没有和我谈判的筹码。”
“什、什么意思?”
迫于语言障碍,纪见星同样有听没懂,但她能感觉到,在这场谈话中,谈先生始终处于上风,牢牢掌握着主动权,马丁雷欧不过是只纸老虎,虚有其表,外强中干。
谈行彧薄唇微扬,颇有些不可一世的意味:“只要我想,把真相公之于众,让马丁家族陷入信誉危机,重新洗牌,还他公道,并非难事。”
雷欧目光凝滞,腮帮耸动,他相信谈行彧绝对有这个能力,恐怕让马丁家族分崩离析都不在话下,这正是他忌惮的原因,家族事业,父亲的名誉,不能毁在他手上,然而,他想不出任何办法,逼谈行彧许诺。
总不能真把他们一辈子困在岛上。
“马丁先生,”谈行彧瞥见屋外摇动的玫瑰花枝,唇边的弧度更明显了,“很遗憾,你已经错过了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机会。”
雷欧不懂他的意思,保镖匆匆进来汇报,外面有两部直升机在低空盘旋,是莫尔家族的飞机。
雷欧的脸霎时间褪去了血色,呆若木鸡,谈行彧怎么会和巴黎位列四大家族之首的莫尔家族攀上关系,还让他们出动了直升飞机?!
“谈先生,你到底想怎么样?”
谈行彧收了笑,轮廓线条变得凌厉,声音像夹带着万千冰雪,冷意彻骨:“你问错人了。”
直升机支援到了,虽然不明觉厉,但纪见星微绷的心弦彻底松了,万分庆幸谈先生不是在她对立面,否则的话,在如此高压态势下,她必定不战而败。
想起初识时对他的百般挑衅,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好在他不跟她计较,还处处纵容。
闻言,雷欧一愣。
老人从外面走进来,简单收拾过了,仍能从红肿不堪的眼角看出痛哭过的痕迹,屋内的无形压迫感陡然又增加了几分,雷欧明显地开始坐立难安。
纪见星猜测谈判接近尾声了,旁边的男人轻挠她手心,她很快会意,看向老人:“您有什么诉求的话,尽管提出来。”
对老人来说,前尘过往皆为云烟,名利地位身份更是无关紧要,他无欲无求,只想立刻赶去中国,和她见面!
他人在法国,一颗心已飞去了桐城,那里有他魂牵梦绕的心上人。
纪见星能理解他迫切的心情,但这么好的机会,他不跟雷欧提任何要求,未免太可惜了,马丁家族,必须为过去的五十五年,付出相应的代价。
雷欧主动抛出诚意,打起了亲情牌,恭敬地喊他伯父:“爷爷和我父亲已蒙主传召离开人世,是您的牺牲换来了马丁家族数十年的繁荣昌盛,这点我们从未忘记。事到如今,恢复您的身份和名誉,现实意义不大,希望您能看在爷爷的面子上,让它永远地成为一个秘密。”
“除此之外,我以马丁家主的名义,愿意尽力补偿您的损失。”
“马丁蒙德老先生,”纪见星问,“您希望还原当年的真相吗?”
“那是父亲的决定,”老人心平气和地回答她,“是对当时的马丁家族最有利的选择……我无意搅扰父亲的在天之灵。”
纪见星明白了:“那您不想恢复您的名字吗?她至今还不知道您叫什么名字呢。”
老人面露动容之色,眼泛泪光,顿了好一会儿,他坚定地点头:“想!”
纪见星又问:“这座玫瑰小岛,在您名下吗?”
老人摇头,小岛是马丁家族的产业。
纪见星心里大致有底了,她决定好事做到底,尽可能地帮他争取权益。
最后的商议结果是:雷欧同意恢复马丁蒙德的个人身份,将玫瑰小岛登记在他名下,并按照高级工程师的标准赔偿他经济损失,以及五十五年来的精神损失,负担他的养老费用,若是因为某种“人为”因素,对他的生命安全造成威胁,那么协议作废,马丁家族的秘密将会人尽皆知。
协议一式两份,白纸黑字,签字按手印。
尘埃落定。
马丁蒙德“归”心似箭,随手拣了两身衣物,像个二十多岁的毛躁小伙子,急如星火地登船,准备跟他们回桐城。临行前,纪见星想起那位善良正义,被绑成粽子的小帅哥,生出恻隐之心,于是替他在雷欧面前美言了几句,希望雷欧不要过分苛责儿子。
雷欧被她“敲诈”了一大笔钱,勉强能维持住绅士风度,一想到那个逆子,便气不打一处来,几乎从牙缝挤出声音:“我会的。”
纪见星笑意盈盈地跟他挥手,用中文说了句:“后会无期啦,傻大个儿!”
雷欧听不懂,严肃地点头回应。
轮船拨开浪花前行,正值海上落日时分,橙红的光铺满了水面,颇为壮观,老人坐在甲板上,对着玫瑰小岛的方向,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天上,两部直升飞机一左一右地护航,灯光一闪一闪的。
纪见星枕在男朋友腿上小憩,好奇地问他:“那是谁的飞机?”
谈行彧轻抚着她馨香的长发:“莫尔家族。”
纪见星有所耳闻这个知名大家族,不等她问,他低下来同她耳语:“莫尔家族的现任当家是姑姑的丈夫。”
果然金字塔顶端的都是一家人,纪见星惊叹得无话可说,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天色黑透,船抵达巴黎某港口,谈行燚早已等在那里,见他们平安无事地归来,他上前拍了拍三弟肩膀,笑着看向纪见星:“今日一别,下次见面估计就是你们的婚礼了吧。”
谈行彧笑而不语。
纪见星被他们兄弟俩盯得止不住地脸热,哪有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