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碎的瓷片几乎要铺满了养心殿里光滑如镜的大理石地面。萧瑟与李公公俯身收拾着。谨小慎微的样子,如同不远处的司马烈是个吃人的猛兽般。
当然,此刻的司马烈暴跳如雷,与吃人的猛兽也差不到哪去,如此的比喻,当真也不算辱没猛兽一词。
“朕,千叮咛万嘱咐,让你们看好逸云轩,看好逸云轩。你们可倒好,愣是把人给看丢了。废物,一群废物。”司马烈怒吼着。
萧瑟低着头,捡着地上的碎瓷片,心里忍不住嘀咕道,自己的女人,自己看不住,还好意思在这里大呼小叫?况且叶小姐什么性子,以她的聪明才智,若想走,几个侍卫能是她的对手?
“李公公,给朕拿身常服,朕要亲自去找这个死心眼的笨女人。”司马烈双眸射出一道狠厉的光,若果叶绾此时再他跟前,他恨不得立刻就将她吃干抹净,吃完还不带擦嘴的。
李公公伺候着司马烈更衣,犹疑着劝道:“可是陛下一会约好与申大人在御书房议事的,您这会出去……”
司马烈瞥了一眼李公公道:“你这差事如今当的愈发好了,连朕的事都要管?去告诉申筑改天再来。”
李公公嘴角扬起一抹弧度,陛下如今的气度还真有几分先皇的模样呢。
逸云轩内到处都是一片喜庆的红色,只是与这喜庆相比,是屋里传出的隐隐的啜泣声,与叹息声。
顾云凡黑着脸,手里拿着是叶绾留下的字条。
“我走了,不用找我。或许等有一天,我想明白了。自然就回来了。祝所有人平安喜乐。”
“昨天不都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走了呢?小姐就是个大骗子,还说要给我带孩子的。”福安伏在隐修的怀里哽咽着说道。
隐逸冰冷的脸上也有了几分悲伤之色,语气倒却平静,道:“小姐是个有主意的,若是她打定主意想要离开,咱们留也留不住的。况且看她留的字条,可能是想离开这个伤心地一段时间吧。所以,咱们照顾好自己,高高兴兴等小姐回来便是。”
顾云凡心里又是担忧又是生气,竟是一言不发的垂着脸。绾儿毕竟是个女子,又是个漂亮的女子。又从未出过远门。这让他怎么能不担心呢?生气气的是绾儿居然把他当成了外人,居然连说一声都不肯说。
私心里他总以为自己于叶绾是有些特别的,不想到头来与福安与隐逸并无区别。心里头难免失落,一时百感交集。
司马烈砰的一声推开门时,正好撞到顾云凡的枪口上去了。顾云凡此时正是心情郁闷,无处发泄之时,遇到司马烈这个罪魁祸首,直接上去就是一拳。
司马烈微微偏头,躲过了顾云凡的拳头。
“绾儿呢?绾儿去哪里了?”司马烈焦急的问道。一边躲着顾云凡接下来的攻势。
顾云凡,为了上次比试的事情,可是卯足了力气,下了好些功夫来练功。如今这招式也算有板有眼。
顾云凡大吼道:“好你个刽子手,把绾儿气走了,居然还有脸来要人?你不是与你那个死了的皇后鹣鲽情深吗?怎么不随她一起去了?又来招惹我们绾儿作甚?”
司马烈剑眉微皱,有些夏虫语于冰的感觉,一掌拍在顾云凡的背后,顾云凡连退了好几步才稳住了身形。
正欲握拳在冲上前来,司马烈喝道:“你镇国将军府还要不要在京城立足了?”
顾云凡原本高速冲来的身形,立刻来了个急刹,硬生生的转了方向,咬牙切齿道:“司马烈,你太卑鄙了。是男人的,咱们单挑。”
司马烈冷声道:“我是不是男人,你得去问绾儿。”
“你,无耻……”顾云凡被噎的说不出话来,直接跑到外头去找那些花花草草出气了。
司马烈看着福安道:“绾儿到底去哪了?”
福安知道小姐离开京城,跟眼前的人不无关系。心里也不待见他,也不回话。只将叶绾留下的信,递给他,也转身出了屋子。
短短的一行字,司马烈看了很久。心里从无比的气愤,到无比的担心,到无比的想念。
她怎么就能那么狠心,不留下只言片语就走了呢?说好的等一切稳定,他便来娶她的,如今他来了,她人呢?
难道就为了一个清悠,她要一辈子躲着他不见吗?
难道在她的心里,就对他没有丝毫的信任吗?难道她就不能再等一等吗?
悔过崖下,他已经派人下去探过了,没有发现清悠尸首,只有点点的血迹。
聂云央如今也已经死了。他花了那么大的力气,阻止聂忠国再送人入宫。
一切的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她怎么就不能再等等呢?
司马烈此时有多恨,就有多想念。
司马烈出了逸云轩的时候,福安追了出来,道:“奴婢不知道殿下如今做了出云的帝王,是不是变了心思。但如果殿下还对小姐有半丝情意。那么奴婢求您,找到她,然后默默的保护她。”
福安的三个响头磕进了司马烈的心里。这个固执的丫鬟,当真可爱的紧,难怪绾儿素日喜欢里待她极好。
她竟然依旧唤他殿下。
好在他的心自始至终从未变过。
司马烈嘴角轻扯,山不转水转,你不来,还不兴我去找你了?
御书房内,申筑,倪震等一众心腹大臣齐齐的跪在地上。
“出云初定,百废待兴。您若此时扔下一切不管,出云必乱啊。还望陛下怜悯天下苍生,请陛下三思啊。”申筑情绪激动的喊道。
“请陛下三思。”
“请陛下三思。”
众人齐声苦求道。
申筑见司马烈只眉头紧锁,并未答应。又继续道:“若陛下圣意已决,臣也不敢阻拦。请陛下赐死。臣不愿辛苦平定下来的出云,不愿见出云的百姓再次陷入水深火热里,臣自知圣意不可转圜,请陛下赐死。”
众人附和着,“请陛下赐死。”
司马烈思索良久道:“三年。我给你们三年的时间,三年之后,无论出云如何,朕都不会再做这个皇帝。”
只是万里江山锦绣繁华,若无你温柔再旁,此生又有何意义呢?
景治四年,皇帝司马烈病逝,举国哀悼。叹世间再无此一心为民的君王。
同年,先皇的弟弟司马衍继位。改国号为景元。
新帝继承先皇的遗志,锐意改革,出云国力日益强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