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暴雨之后,叶绾面无表情的问道:“我可以去见他了吗?”
司马烈真有想要捏死眼前这个女人的冲动。难道在她眼中自己真的不可理喻吗?难道就算在床上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她那个师傅吗?
司马烈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他不喜欢这种情绪被牵着走的感觉,于是又翻身将叶绾压在身下,喘着粗气道:“自然是君无戏言。不过在那之前你可得好好的满足朕…”
细碎而狂烈的吻落下,叶绾只得闭目承受着司马烈炽烈的热情。满脑子都是她该以如何的姿态去面对清悠。
叶绾越是如此的冷淡,越激发了司马烈的怒意。
司马烈不断的逗弄着叶绾,渐渐的叶绾便沉醉在司马烈惊涛骇浪的攻势里。
隔日一早,叶绾浑身如同散了架般的难受,偏头却发现司马烈早已走了,徒留下有些余温的软枕。
梳洗完毕后推开门,便看到整暇以待的萧瑟。
原本悬着的心,才稍稍平了下,他原以为司马烈会出尔反尔的。
“小姐,陛下交代了。让奴才亲自领着你去刑部天牢。”萧瑟恭敬的说道。对于叶绾,他还是心存感恩的。
想象中清悠被毒打受刑的画面并没有出现。穿过长长的暗色走廊,天牢里的气温似乎比外边还冷些,叶绾紧了紧衣服,看着两侧的铁栅栏门上斑斑的锈迹与暗褐色的血迹。
清悠的牢房在最里面,借着昏暗的灯光,叶绾终于看到了许久未见的清悠,他那清瘦但且直挺的背,一如几年前在悔过崖边上,她看着他飘逸如同谪仙的身姿。
“绾儿,你来啦。”清悠即使背对牢门,他也可以清楚的从脚步声和她身上的味道轻易的在人群里分别出来人。
无数个深夜,他问过自己,真的只是当绾儿是徒弟吗?真的对她别无其他意吗?
他不敢回答自己,亦不敢正视自己的内心。他的使命,他被赋予的意义就是报仇。
至于其他的,他不能想,也不敢想。
叶绾看着盘坐在地的清悠,不再是以前的带着戒疤的光头,而是被束起的发髻,用一根玉簪固定在头顶。
叶绾想着可能他转过脸来,会是一张陌生的脸孔。
“师傅,我会救你出去的。拼了命也会救你出去的。”叶绾轻声说道,语气坚定。
这辈子她欠清悠的太多,多到用自己的命去还也不够。
清悠的身子一震,虽然他猜到了叶绾的决定。但是轻轻柔柔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时,心内依旧卷起了巨浪。
她就是如此的重情重义,对叶府的人如此,对自己也如此。
在被关在天牢的时间里,他想了很多,想以前,想以后,有时他不太希望叶绾来救他,因为至少那样在叶绾的心里自己不被归于亲人那一类。
他,不想做她的亲人。他只想做她的爱人。
只是这样的话,他从来埋在心底,从未宣之于口。
“师傅…”叶绾又轻轻的叫了声,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清悠叹了口气,起身走到铁栅栏边上,四目相对,没有任何生疏的感觉。
“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你一点都不惊讶?”清悠狐疑着问道。
叶绾嘴角轻扯,缓缓道:“师傅,绾儿在你身边三年,虽然不敢自称是世上最了解你的人,但是无论师傅变成什么样子,绾儿都能认出来的。”
清悠点了点头,到底是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自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绾儿,你就不好奇我的故事?我的过往?以及为何我会在这天牢里?”清悠平静的说道。
叶绾摇了摇头,道:“这些绾儿都不想知道。因为知道的真相越多,人就越痛苦。我不想知道师傅的过去,我只知道是师傅救了我,给了我新生,否则哪里来的现在的叶绾。”
清悠有些惊讶,惊讶于叶绾的通透与直接。也惊讶于叶绾对他的依恋,原来自己在她心里如此重要?
“师傅的身边总有高手护着,师傅懂得解南疆的毒,师傅能算无遗策,师傅可以……”叶绾说着说着眼圈便红了,声音也哽咽了。
在她的眼里,师傅就如同神邸,无所不能。她不愿将这世间最肮脏的阴谋诡计与他联系起来。
清悠隔着栅栏伸手想摸一摸叶绾的脸颊,叶绾却往后退了退,缩在暗影里。
清悠有些尴尬的收回了手,道:“绾儿,你回去吧。只告诉隐修,就说我死了。让他们不必再有执念了,好好过自己的日子才是正经。”
清悠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疲倦,以及看透一切后的放下。叶绾这些年从未见过这样的清悠,他的软弱,他的躲避,他的心如死灰…
“师傅,您的事我从前一直不问,是因为绾儿想等有一天,您能亲口告诉我您的过往,或快乐,或痛苦的…只是事到如今,师傅还打算隐瞒下去吗?”叶绾有些失控的喊道,尖利的声音在空旷的天牢里传了很远,回声阵阵。
“绾儿,你不必来救我的。好好的跟着司马烈过日子,他是个值得托付的人。”清悠每说出一个字便如同拿刀在心口刺了一刀。
他多么不情愿将叶绾让给司马烈,若是可以他愿意即刻就带着叶绾远走高飞,哪怕是亡命天涯也可以。
叶绾哽咽道:“师傅,是南疆人吧!”
清悠没有答话。
叶绾继续着自己的猜测,“师傅潜伏在出云多年,所行所做却又不像是志在出云。那么,师傅您到底是为了什么?这样的逼自己,这样的强迫自己,难道就不能放下所有的过往,只为自己活一回吗?难道这一切的付出都值得吗?”
在叶绾看来,清悠应该是风光霁月,风华绝代的潇洒公子,脸上带着最和煦的笑,心里有着最纯净的湖。
可是叶绾见到的却是那个脸上全无表情,黑白分明的眸子丝毫没有年轻人的朝气,如同一口枯井般,了然无趣。一双修长的手掌,沾满了鲜血。如同躲在暗夜里的兽。害怕阳光,害怕人群,亦害怕孤独…
清悠苦笑,自己埋在心底的挣扎与矛盾,终究没能逃出她的眼睛,他曾天真的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在所有属下的面前,他是那个运筹帷幄,心怀抱负的南疆太子,他的国仇家恨,他的血海深仇,还有那原本该属于他的帝位。
这些他都曾经想过要放弃,他太累了,他这短暂的一生从来不由已。
只是这回,他想任性的为自己做一回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