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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早膳, 殷玠提出带着容妤在王府转一转,他仗着大婚理直气壮的找皇帝要了半个月的婚假,横竖现在朝堂上的事也处理的差不多了, 皇帝干脆由着他去, 毕竟以他的尿性就算是不给假他照样能翘班, 何苦做无用功,眼下殷玠没事做自然是缠着容妤不放,容妤欣然应允, 毕竟是自己日后生活的地方,总要熟悉熟悉才是。
不得不说王府是真的大,哪怕就只有殷玠这么一位正经主子, 但楼阁台榭,假山清池一样不少,比国公府还要大上一辈, 容妤只能暗叹不愧是王府,果然有排面。
王府有些地方还保留着昨日张灯结彩的场面没来得及收拾,一路走来容妤见到了不少熟人, 比如提着扫帚扫地的小六, 还有爬树摘灯笼的一干亲卫, 大部分都是从前跟着殷玠去了淮安的,有的还在她店里做过工, 走到一处, 见天枢正指挥见手下人去摘檐上挂着的彩绸, 不由得笑着打招呼。
见到两人, 天枢赶忙行礼问好, 身后亲卫们一个个也停了手中动作跟着问安, 口中称王妃, 这倒是个新鲜称呼,横竖都是熟人,容妤看着他们手上提着的清扫工具,有些好奇,“怎么是你们打扫的?”难不成这年头近卫都还管杂扫?
天枢轻咳了一声,“府中没有小厮,这些杂活一贯都是我们做的。”换句话说,全民皆小厮。
这年头亲卫不好当,广平王的亲卫就更加不好当,得要上得了战场下得了厨房杀得了敌虏还得扫的干净树枝......天枢觉得,他们都快成全能型人才了,更苦的是,打几份工却只能拿一份工钱,按开阳的说法,他觉得该涨涨工钱了。
容妤脸上适时露出一个同情的笑容,难怪府中没几个下人,更不用说有侍女了,这人简直就是将王府当成军营来混,不过也好,多动动锻炼身体嘛,劳动是传统美德,“辛苦你们了。”
天枢很想跟着点头说确实辛苦,但瞥见殷玠凉飕飕的目光,立马低眉顺眼一个劲摇头,“不辛苦不辛苦,都是应该的。”
容妤偏头似笑非笑的瞅了殷玠一眼,后者若无其事的揽过她的肩,无视一帮亲卫快要瞪出来的眼珠子,声音柔的快掐出蜜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直到两人走远,还能听见后头传来的议论声——
“瞧见了没,我就说吧,咱们王爷唯王妃马首是瞻。”
“看来日后府里做主的当是王妃了,那要不要尽早讨好?”
“诶诶诶,天枢首领,你说说王妃素日里都喜欢些什么,我们兄弟看能不能弄些来......”
“......”
听着后头传来的私语,容妤忍笑,嘴角却还是一个劲的上扬,手指勾了勾他的掌心,“广平王,感觉如何呀?”
知道容妤是调侃他,殷玠捏了捏她的手,思索了一会儿,悠闲开口,“其实他们话也没说错。”
“嗯?”
“我甘愿拜倒在阿妤石榴裙下。”殷玠含笑。
容妤沉默了三秒,啐了一声,“你是想说自个儿是英雄?真不害臊。”
大概是有昨晚那么一出,两人的关系越发亲密,殷玠就喜欢看她自然娇嗔的模样,他们是夫妻,只要一想到她已经是他的妻子,日后再无人能将他们分开彼此相携走过一生,殷玠就高兴,难以言喻的高兴,有了她,他就有家了,日后不论再晚归家,他知道总有那么一盏灯会为他亮着。
两人手牵着手一路闲聊,殷玠十分仔细的跟她介绍王府的布局,等转过一道弯看见眼前的场景,容妤顿时惊住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迟疑着问他,“这是?”
只见面前原本应该是王府后花园的地方不见奇花异草,取而代之的是各种树苗,因为春天来了,不少树苗都已经抽了条,翠绿的叶子缀在树枝上迎风招展瞧着十分可爱,有树很正常,但远远望去全是树就有些不正常了。
殷玠轻咳了一声,含笑道,“都是果树,梨、桃、石榴、杏都有。”
“你种这些做什么?”容妤难掩诧异,难不成他要改行当果农?
“你不是嫌花草无用倒不如种些瓜果菜蔬么?”殷玠握着她的手往果林里走,“日后王府随你折腾,你要是有什么想种的尽管种,”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开阳是种树的一把好手,你只吩咐他就是。”
容妤见男人一副求夸奖的样子,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对,这话她似乎是说过,但没想到他是要改造王府啊,看着这该改名叫果园的后花园,容妤脑中恍恍惚惚不禁流下感动的泪水,这莫不就是另类的‘女人,我为你承包整个果园?’
直到后来,容妤得知果园是以掘掉价值千金的珍稀花草为代价换来的,不禁捶胸顿足感叹此男忒败家,有本事掘你有本事别扔啊,去花鸟市场倒卖一番好歹也能赚一波啊!
不过现在容妤是真感动,毕竟这年头这么脚踏实地不光嘴上耍乖卖滑的男人不多见了,果树好啊,冬吃柿子夏吃桃,草莓菠萝这些大庆暂且没有,但葡萄桑葚樱桃这些是有的,到时候也可以找些种子来试着种一种,也不必多了,每样一两棵就够了,还可以在这果园辟出块地方搭个凉亭......一圈走下来容妤脑中已经有了好几种方案,容妤仰头,眼睛亮晶晶的,“殷玠,你真好。”
殷玠摇头,“换个称呼。”
“嗯?”容妤也觉得直呼名姓似乎不大好,迟疑了一下,“王爷?阿玠?”
殷玠仍旧摇头,容妤这回秒懂,挑挑眉,故意拖长了尾音,“夫君......”
女声娇软,衬着她娇艳动人的脸庞,殷玠只觉得浑身一阵酥麻,握着她的手微微一用力,将人揽入怀中,低头,准确的噙住微启的菱唇。
容妤由着他亲,胳膊缠上他的脖颈,整个人干脆挂在了他身上,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树枝随风摇曳生姿,欲绽未绽的花骨朵立于枝头,鸟声寂寂,正是谈情时。
两人腻歪了大半天,直到傍晚又快到摆膳的时候,看着被晚霞染红的半边天空,容妤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嗯?”
容妤迟疑,“是不是该接团哥儿回来了?”
宫中传了话出来,让他们不必急着进宫谢恩敬茶,只是,兄嫂可以不见,娃总不能不要吧。
见殷玠还呆着不动,容妤赶紧推了推他,“别愣着了,赶紧的,收拾收拾进宫接孩子去。”
殷玠拽着她不让她走,“放心,都已经交代清楚了,团哥儿就先在宫中与皇嫂作伴,过两天再去接他。”
见容妤目露诧异,殷玠轻咳了一声,含糊道,“新婚呢。”虽然有孩子在身边也不错,但新婚这三天还是二人世界更加美好,横竖团哥儿在宫中有伴玩,也不怕受欺负。
容妤,“......”这人之前分明就是有娃万事足,眼下变脸倒快。
容妤最后还是遂了他的愿,知道团哥儿在宫中生活一切皆好,又有二皇子他们陪着玩倒也没有说哭天喊地要娘亲,容妤也就没急着去接人,毕竟成亲就这么一回,新婚燕尔的有些事儿确实不适合孩子在旁边盯着,两个无良父母各怀心思,在一块儿高高兴兴腻歪了三天。
不比殷玠完全就是个甩手掌柜说放假就真的放假,容妤还得抽空熟悉王府庶务接见外头管事,毕竟她现在也是王府当家主母了,该干的活还是得干,外头酒楼虽然有英娘红豆帮衬也已经上了正轨,但有些事情还是得她亲自拿主意,容妤深深叹气,果然是嫁了人就没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舒坦,尤其是身后还跟着个大龄儿童,这些天不论她做什么殷玠都在旁边陪着,走哪儿跟哪儿,同吃同住同起同卧,容妤觉得仿佛多了一条尾巴,特缠人的那种。
短短两三天时间,容妤已经赢得了王府上下的拥趸,论人气要远甩出殷玠一大截,无他,又是改善伙食又是涨工钱的,关键是人还和气,想不拉好感值都难。
至于他们王爷么,那就是阴晴不定的主儿,高兴的时候比谁都好伺候,不高兴的时候能将人折腾去半条命,一言不合就训练,一天下来人累的跟死狗似的,眼下有了王妃总算是不用再担心半夜会被拉到练武场了,其中以开阳和天枢这两位近身亲卫感触最为深刻,娶媳妇儿好啊,造福全大家。
虽然容妤现在特殊时期干不了别的,但殷玠自打那夜半开了荤就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挨挨蹭蹭的吃点肉渣,美其名曰先熟悉熟悉,容妤一直都知道这斯远不像外表看起来那般清贵出尘有时候脸皮厚的很,但厚成这样也算是难得了,都说男人穿衣服和不穿衣服完全是两种状态,容妤深以为然,披着羊皮的狼么,从前他不就是靠这招坑蒙拐骗?
殷玠脸皮厚的很,废话,关系到自身福利要是还扭扭捏捏别说是肉渣了,连口汤都喝不上,真当他是吃素的?肖想了这么久,连小册子都收了一箩筐,殷玠心中蠢蠢欲动眼巴巴数着日子,就等开饭了。
逍遥了几天,按规矩第三天新妇回门,容妤与殷玠先进宫给帝后敬了茶,收了一大堆礼物后,领着眼泪汪汪终于盼来爹娘的小崽子出宫往国公府去,殷玠礼数很是周到,回门礼足足拉了两大车。
靖国公府诸人早已经等着了,不同于送容妤出嫁时喜庆中带着悲伤的气氛,眼下众人喜气洋洋,两人一回来就被领了进去,且不提殷玠一声岳父叫完之后靖国公的反应,他步子都没站稳就被靖国公并两个儿子以及几个侄儿拉去喝茶去了,一排舅兄往面前一站,容妤不禁为他捏了把冷汗,今日这茶怕是不大好喝啊。
容妤随着靖国公夫人进了内院,陈氏并几个婶婶也在,先是问了在王府过得好不好,又笑着打趣了几句,容妤都面不改色的接了,靖国公夫人是知道女儿大婚当夜来了月事的,心中不由得对殷玠也生出了一丝同情,不过见女儿面色红润,再想方才两人相携进门时的默契,靖国公夫人吊了几天的心也算是安了。
容妤见大伙儿脸上都喜气洋洋,似乎府上有什么喜事,不由得问是怎么了?
靖国公夫人脸上露出了笑容,指了指旁边含笑坐着的陈氏,“你大嫂有孕了。”
容妤先是一愣,随即满脸笑容的说恭喜,又问几个月了?
“刚两个月,也是昨儿才查出来的,”陈氏脸上的喜色都掩不住,“就盼着这回能生个闺女呢。”
陈氏自打当年生了乐哥儿之后就未再有过身孕,暗地里也访了不少医士皆说身体没问题,靖国公府人丁不盛,偏又家风清正不许纳妾,是以这么多年了唯有乐哥儿一个嫡孙,陈氏倒是不担心婆母会在子嗣上头为难,只是到底还是有些遗憾的,她与夫君都喜欢女儿,想着要是再有个软乎乎的闺女绝对像小姑子那样捧在掌心宠。
容妤点头,笑眯眯的,“阿嫂一定能得偿所愿,若我得了小侄女儿一定送上份大礼。”
“那行,这话我可记住了,”陈氏也不客套,偏向靖国公夫人,“阿娘,您可得作证,免得到时候幼幼赖账。”
靖国公夫人连连点头,“放心,她赖不着。”
两位婶婶也跟着凑趣,“就是,我们都听着呢,保管让她兑现。”
容妤一摊手,“阿嫂你瞧,都偏帮你呢。”
二婶打趣,“你要是舍不得送礼倒也简单,自个儿再生个闺女,保管能还回来亏不了。”
容妤只笑,并不搭话,靖国公夫人瞥了她一眼,谈笑间将话给岔开了。
等借着无人的空档,靖国公夫人将容妤拉到房间里,脸色有些肃然,“幼幼,你找祁大夫配药了?”
容妤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问的是什么,点点头,“祁伯都跟您说了?”
靖国公夫人来回踱步了两圈,终于在她面前停下,认真问,“这事儿王爷知道吗?”
“知道,”容妤大大方方点头,“从前我们就已经商量过了,孩子贵精不贵多,有团哥儿就很好。”容妤一直以来就是这么打算的,她对生孩子不怎么感兴趣。
“王爷乐意?”靖国公夫人皱眉,寻常人家尚且希望多子多福,更不用说皇家了,说得通俗一点,除了娘家地位,子女就是妇人在夫家立足的根本。
“嗯,”容妤笑着点头,知道靖国公夫人是担心,安抚道,“阿娘放心吧。”
“所以,你日后也不要孩子了?”靖国公夫人问。
“阿娘你也知道,不论是我还是殷玠都对团哥儿亏欠良多,眼下好不容易都好了,我们只想先好好陪着他,至于孩子,”容妤顿了一下,没将话说得太死,“这几年是没这个想法,等团哥儿大些了再说吧,横竖都还年轻,不急。”容妤笑嘻嘻的抱住了靖国公夫人的胳膊,“听说阿娘预备了我爱吃的膳食,咱们还是先去吃饭吧,这些事日后再说。”
“你呀!”知道她心中有主意,靖国公夫人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无奈的摇了摇头。
果然,席上十分的惨烈,秉承着不将人灌醉誓不罢休的原则,由靖国公牵头,几位舅兄使出浑身解数灌殷玠酒,估计是还记恨着迎亲那日他居然让亲卫拦着差点变围殴的丢人事件,以慕容二哥为首的几位灌酒灌得格外的凶,殷玠来者不拒,这会儿可没人信他什么阿妤不让喝的鬼话,不一会儿的功夫几坛子酒就已经空了。
祁大夫与林老爷子嫌他们闹腾,老早就挤到女眷桌上去了,看着那边拼酒拼的热火朝天的景象,祁大夫不由得啧啧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呐,一眼不合就拼酒,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
林老爷子斜了他一眼,“这不是你撺掇的?”吃饭前还四处分派醒酒药来着,这不明摆着要坑人么?
祁大夫轻咳了一声,不说话了。
一顿饭吃完,殷玠成功醉倒,最后是被人扛上马车的。
“阿娘,阿爹睡啦。”马车上,团哥儿趴在殷玠旁边,伸手戳了戳他的脸,有些惊叹,“阿爹脸好红。”
容妤只觉得脑袋突突的疼,看着旁边醉的人事不省踩两脚都不带有反应的某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想拦酒这人不让,来之前这人还往嘴里塞了两颗醒酒药,眼下看来半点用没有啊,莫不是假药哟。
怕他难受,容妤准备将他扶起来揽在怀里,刚俯身下去,马车一个颠簸,容妤刹车不急直接扑在了他身上,一声闷哼响起,容妤慌忙支起身子,“没压坏吧?”
男人原本紧闭的眸子睁开了一条缝,眼中迷蒙未散,看着伏在自己身上胡乱摩挲的女子,嘴角突然弯起,呵呵笑了两声,也不知打哪儿来的力气握着她的手腕重新让她趴在了他身上。
“不是,你,孩子还在呢,快撒手。”有上回的例子在先,容妤不能保证这人会不会又撒酒疯,赶忙就要挣扎着起来,毕竟团哥儿还在旁边呢,她可不想玷污孩子纯洁的心灵。
殷玠却只是牢牢扣着她的手腕不让她动,眼睛盯着她,脸上带着迷之微笑,容妤一时倒摸不清楚他到底是醉到什么程度了,只能重复,“听见了没,快撒手。”
殷玠不动。
突然又是一阵颠簸,容妤眼睁睁看着某人先是颦起了眉,然后脸色微变,紧接着扣着她的手一松,与此同时——
“呕......”
看着扶着马车壁吐得昏天黑地的某人,容妤揽着小团子默默缩在角落,眼神复杂,这男人,洗洗还是能要的,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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