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有雨。
顾云兮依旧是昨天那个点醒来，这一夜仍然安好，她的手轻触着身旁残留的温度，心里空落落的。
在这里，除了他没有别的人，她知道的，昨天就猜到了。
可是……
这又能如何？
顾云兮起身，很快洗漱，出来时方晓还没过来，她拿起一旁沈沛然开的药瓶看了看，而后拉开抽屉，丢了进去。
来到母亲的病房，看护正在忙碌着，见到顾云兮纷纷问好。
顾云兮没说什么，只是笑笑点头然后在母亲的身旁坐下。
没一会儿，沈沛然来了。
“嫂子！”
这个称呼好像在他这里怎么都改不过来，而且不光光是他，这里所有人也都还喊着她太太。
顾云兮的眉头皱了皱，没有应声。
沈沛然抬手轻挠了一下眉骨，上前查看席雪梅的情况。
当电筒里的光，照射在席雪梅的眼珠上时，她一直僵直的身体突然动了下，接着就在所有人都有些怔愣之际，席雪梅猛然抓紧了被顾云兮握紧的手。
“妈妈？妈妈！你醒了吗？”顾云兮垂眸看了一眼被母亲紧握着的手，激动得红了眼眶，她不断的轻喊着，哽咽的声音里承载了太多太多的希望，以及，那么多的疼痛。
这一秒，她就和一个迷路的孩子没有区别，她渴望着，盼望着，哪怕仅仅只是一个拥抱，对于顾云兮而言都是最好的解药。
沈沛然自然明白，他同样也很欣慰，只是席雪梅这边却又一次陷入了昏睡中。
顾云兮有些崩溃的趴倒在母亲的床边，嘴里，低低的喊着，“妈妈……你别睡了！你快点起来吧……我是兮兮啊！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见到这一幕，病房里的人都忍不住泪目，沈沛然同样被触动，但从医生的角度来说，席雪梅这样的反应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嫂子！你别太伤心了，伯母已经在醒了，你看最近她清醒的频率也是越来越高，能够触动她恢复意识的东西也在增多，这都是非常好的症状！”
顾云兮明白他的意思，更知道母亲的情况，她都懂，可是她实在控制不住自己。
沈沛然垂眸看着她，心底叹息，正要开口，瞥见了门外正站着的人。
眉头轻蹙，他走了过去。
“你怎么来了？”沈沛然看着沈钰，面色略有不悦。
要是让沈默知道沈钰来找顾云兮，肯定又要发一顿脾气。
沈钰抬眸看着他，轻声问，“兮兮……还好吗？为什么……哭成这个样子？”
沈沛然转头看了眼还趴在床边啜泣着的顾云兮，侧身带上了门，“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过来了？不是我撵你走，你应该很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知道！”沈钰面色涩然的点了点头，“我没有想要做什么，我只是……只是想要看看她！就这样看看她，我没打算进去，只是突然听见她哭了……所以才……”
“沈钰……”沈沛然轻声提醒，“放下吧！对你，对她，都有好处。”
沈钰笑了下，良久无言。
他也希望自己能够放下，可这真的太难了。
“叔叔，我能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吗？”沈钰靠着身后青白色的墙，良久，目光有些湿润的开口。
沈沛然轻嗯了一声，看着他。
“兮兮……原谅沈默了吗？”
沈沛然的眉心跳了跳，几秒后抬手放在沈钰的肩膀上轻拍了下说，“那是迟早的问题。”
沈钰失笑，原来……是这样！
……
看守所里，安晓静看着面前冷冽霸气的沈默，脸上的笑容，越发的诡异刺眼。
她就知道顾云兮接受不了，她就知道他们已经彻底被她毁了。
呵呵……
太好了！太棒了！
这种感觉，真是让她爽的浑身的细胞都在颤抖。
看看，倒头来还是她赢了。
就算顾云兮没有死又怎样？
哈哈哈……
这样的结果才是最好的！
活着！才是这世界上最最痛苦的事情。
她就是要他们全部都生不如死！
安晓静大笑了起来，狂妄得就像一条疯狗般叫嚣着，一脸得意。
沈默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换做昨天，他可能会失控得想要弄死面前的人，但此时，他却有了更好的办法。
他看着眼前那张和顾云兮极其相似的脸，冷笑了声对身旁的卫斯理说，“找人把她那张脸给我撕下来，我看着恶心。”
卫斯理颔首，表示赞同。
安晓静闻声，却不以为意的大笑道，“沈默，你可真是吓死我了！你就这点手段吗？毁容？哈哈哈……真是亏你想得出来。”
沈默冷冷得扫了她一眼，“我确实没你有本事，不过我倒是给你找了个有本事的人。”
安晓静面上的笑容狠狠一僵，突然疯狂了起来，“沈默！我要杀了你！！！”
沈默嗤笑了声，厌恶的转过目光，明明两人是同父异母的亲姊妹，却是天壤之别。
幸好顾青铭已经死了！要是还活着……
沈默用力的咬了咬牙根，冰冷道，“你还是留点力气和你亲妈好好聊聊吧！”
……
从看守所出来，卫斯理露出狐狸一般的笑容，他轻咳了声道，“你是够狠的，连她妈都找来了！话说，这人你怎么找到呢？按照安晓静的心机应该没那么容易吧？”
沈默点了支烟，淡声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卫斯理推眼镜的动作微顿，心思微转，突然明白了。
“是霍景州找到的人？”果然是个厉害的角色。
沈默没有应声，算是默认了，诚然，在找人方面霍景州真的很有一手，也难怪他能空降来到南城。这样的手腕，确实不是一般人。
“那现在你是准备回医院还是去哪儿？我送你？”卫斯理又问。
沈默抬手看了眼时间，思衬几秒后，淡声道，“去公司吧！”
卫斯理没有意见，虽然现在公司上下也就那样了，但是沈默作为总裁，也是时候露个脸了。
两人一同来到了公司，而如今的寰宇，早已今非昔比。
沈默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一手打拼创立的地方，深邃的眸底，掠过许多道不明的复杂。
一旁的卫斯理清了清嗓子说：“心疼了？”
“你是不是不想涨工资了？”沈默驳道。
卫斯理笑笑，“我做梦都在想这件事！你可赶紧把寰宇拉起来，不然我可真的要喝西北风了！”
沈默瞪了他一眼，而后也笑了。
……
另一边，顾云兮正拿着方晓带来的诗集，轻声念给母亲听，每念一句，她都会仔细观察母亲的回应，每一个细微的变化，都让她激动不已，最后，一首诗下来，她已经满是泪水。
方晓递来纸巾，有些心疼道，“太太，您还是休息一下吧！都读了一天了。”
闻声顾云兮似是才注意到此时时间的变化。
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到了傍晚了。
她转头看了看母亲，这才对方晓说，“嗯！也辛苦你了！我这里没什么事儿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方晓扯了下嘴角，轻声道，“太太，二少今天说让我留在这里照顾你，他担心老夫人醒来后，您会太累。”
“不用了！我这几天都挺好的，晚上也睡得很好，不用你专门留下来，而且这里有护士也有看护，真的没有这个必要。”顾云兮十分坚持。
见状，方晓也不好说什么，虽然是沈沛然的吩咐，但同时沈沛然也说了，如果顾云兮坚持，就按照她的意思来。
随后，等到顾云兮吃过晚饭后，方晓便收拾收拾离开了医院。
不多时，沈沛然过来了。
“嫂子！”这个称呼，真的变成习惯了。
顾云兮回了个笑脸，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她将母亲的手轻轻放好，起身道，“妈妈下午又醒了两次，而且我给她读诗集的时候，她都会回应我。”
“嗯！那说明她真快要醒了！”沈沛然坦言，“这下，嫂子你也安心了！”
顾云兮点头，“嗯！这几天我好像也比以前能够睡得好一些了。”
闻言，沈沛然也是松了口气，“那就好！”
“对了……”倏而，沈沛然又开口，可是当视线和顾云兮相交时，他又生生把话给咽了回去。
“怎么了？”顾云兮疑惑。
沈沛然笑笑，找了个借口，“没……我的意思是，虽然伯母的情况正在好转，但是嫂子你也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别到时候伯母醒了，你却病倒了，那就不好了。”
顾云兮看着他，良久点头轻嗯了一声。
夜渐渐深了，虽然顾云兮很想陪在母亲身旁，但沈沛然的话也没有说错，她不能病倒，她不能再让母亲反过来为她担心……
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洗漱后便躺了下来。
这一天，她真的有些累了，以至于也没想起来早上被自己丢进抽屉的药瓶，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而失去药物的作用，顾云兮又陷入了梦境中。
那漆黑的周围，那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那些人……
“不……不要……不要……”她大叫了起来，呼吸，就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
她害怕极了，强烈的恐惧让她浑身发冷，颤抖。
而这时，有人温柔的将她拥入怀中，温柔的安抚，亲吻道，“别怕，我在这里，嘘……没事了，我的沈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