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欢……”听到承欢这么说,黎洺的心里钝钝地坠了一下,他叹了口气,“晚上吃太多凉的不好……”
“哦,那我吃这个吧。”承欢选个和果子微微一笑,不过笑容不太自然。
黎洺望着承欢,目光带着些担忧。
承欢被注视得有些不自在,抬头看着黎洺:“你还没吃晚餐呢,吃点心呗,看着我干嘛?”
黎洺在房间里,为一个叫徐安晴女人单独留出一块空间,珍藏着她送给他的书籍和东西。承欢不禁要想,她会特意珍藏曲阳送给她的东西吗?显而易见,答案是否定的。有这样的东西,就算不专门挑出来还回去,也会扔到眼不见为净的地方去。绝对不可能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日日观瞻。可见那个女人在黎洺心中是很重要的,或许他们已经分开了,但是黎洺并没放下。
承欢从前听人说,绝情的男人很可怕。但是她忽然发现,长情的男人更可怕。或许是她霸道,但她真的接受不了黎洺在心底的某个角落还装着别人。心里想着一个女人,身边又陪着另一个女人,这特么不就是劈腿么!黎洺犯忌讳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样有故事的老男人,还是躲远点儿比较好,省得被虐心,虐肝,虐肺,虐全身!
承欢吃完点心,才想起自己的手机来。她连忙打开手包,包里是湿的,手机也湿了。承欢扯了几张纸巾把手机包起来,她知道进了水的手机一操作容易把主板给烧了,最好是把电池直接抠出来自然风干,不过她手头没工具也打不开还是先这样吸吸水分吧。
“不能用了?”黎洺看着承欢给手机吸水。
“估计问题不大,不能用就让我哥给买个新的呗。”承欢因为不小心触探到了黎洺心底的秘密,所以整个人都变得安静起来了。
“我给你买……”黎洺的眼眸紧了紧,承欢细微的变化他不是感觉不到,但是有些事情他不知道从何说起,因为他已经预料到,说与不说都是伤害。
“不用,我哥有熟人是卖手机的,能给我挑最好的,还能打折呢。”承欢想,如果刚才没看到‘爱你的晴’,黎洺说要给她买个手机,她一定会选个最漂亮最贵的。可是现在,她是真的不想要,现在两个人待在一起觉得特别累。
黎洺看着一本正经的承欢,也觉得非常不适应,似乎是少了些什么。他已经习惯了承欢对他耍小聪明,她的小算计得逞后,那种愉悦的嬉笑,可以让他整个人都放松起来。
承欢抬头看了下挂钟,都十点多了:“你吃不吃东西?不吃就送我回家吧!”
“今天就住这里……”
“我是你亲自带出来的,不送我回去,不怕我外公打断你的狗腿?”承欢的语气有点儿冲,让她住在有别的女人留下痕迹的房间里,当她是什么?一想到这里,承欢心里就觉得压抑,而且她根本不想掩饰心中的不快。
黎洺知道承欢是去意已决,也不想在这种时候再惹恼她。黎洺拿了车钥匙,牵着承欢的手下了楼。楼下依旧是热闹非凡的宴会,承欢莫名的想起一句歌词——狂欢,是一群人的孤单。
每个人都没看起来那么快乐,快乐其实是很难的,两个人一起快乐,那更难吧。
车子开到褚家,承欢动作麻利的解开安全带,云淡风轻地说:“谢谢你送我回来,晚安。”
黎洺的目光一下子变得黯淡了,承欢比从前客气也周到,但是他知道承欢是在疏远他了。黎洺想,如果什么都不说,这丫头也许会离开。看她的言行举止,她好像已经做了决定。想到承欢可能要离开,黎洺的心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他觉得疼。
“承欢,那些东西,早就应该收拾了。但是,我很久回家住了,所以……”黎洺忽然握住承欢的手,不许她下车,“她是我曾经喜欢过的人,我们本来打算毕业就结婚的,但是,她比我大7岁,我爸爸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们已经分手八年了……”
承欢很意外,她本来想下了车,就跟黎洺说——因为你在玩儿劈腿,所以咱们ByeBye吧。可是,她没想到黎洺会这样开诚布公的坦白从前。
承欢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哦,我知道了……”
“承欢,对不起!”黎洺觉得有些不知所措,即使他说了,但承欢看起来依旧不为所动。
“黎洺,放不下就别放手!”承欢目光澄澈地望着黎洺,没有一丝赌气的情绪,“既然爱就别放弃,不管是谁不同意,只要不是因为不爱了,就不要轻易放弃,也不要轻易跟别人在一起。”
“承欢……我已经放下了……”黎洺也认真地说。
“黎洺,你在撒谎!你们分手八年了,你的卧室里还摆放着她送的东西,别告诉我说你八年没回过家。还有,她叫‘徐安晴’,你的助理叫‘安晴’,别告诉我是巧合,我虽然脑子没你转得快,但是还不蠢。无论你们分手的原因是什么,但是你还没放下。怀里抱着一个,心里还惦记着另一个,这就是劈腿。我说过,劈腿在我这里是原则问题,没有悔改的机会。黎洺,你踩到我的底线了。”承欢深吸了一口气,“我承认我喜欢你,即便是喜欢,也不会迁就你对我如此无理,更无法迁就你那放不下过去。花了八年都放不下,估计这辈子都放不下了。所以,赶紧追回来吧。别为了一些有的没的,太对不起自己的心,也对不起我的心。每个人只有一个‘一辈子’,别浪费在不值得的人身上。”说完,褚承欢下了车,“好自为之吧,祝咱俩都幸福!”
承欢以为黎洺对往事会绝口不提,最珍贵的东西永远是最难以启齿的,只适合珍藏在心底。他现在肯说出来,或许就是说,往事对他来说没那么神圣不可侵犯吧。现在黎洺开诚布公地把藏在心里的东西抖落出来,即使不是全部,但是不是就说明她在他的心里也很重要呢?
褚承欢,你看看自己变成什么样子了!居然需要揣测在黎洺心里,你跟他的前女友谁更重要!呵呵,爱情真是辛苦啊!需要那么多的力气走近一个人,珍惜一个人,最后还需要那么多的力气来支撑自己,在确信不是那个人的唯一时,鼓起勇气离开他。
承欢抬头看了看面前温暖的小楼,推门走了进去。
“欢儿,回来了?”褚老太太从厨房出来,端了一杯牛奶,“喝牛奶吗?”
“我晚上都吃撑了,您快给外公拿去吧。”承欢嘻嘻哈哈地说。
“你也早点儿睡觉,别熬夜……”褚老太太嘱咐了承欢几句,才回了房间。
承欢回到房间,关上门的瞬间,肩膀都垮下来了。她都没开灯,摸黑换上睡裙,然后直挺挺地躺到床上——生命中往往有很多不可言说的时刻,不是所有的是非都能辩明,也不是所有的纠葛都能理清,有时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和诠释。可是,人的情绪不能用语言说出来,而宁愿让自己变得沉默,这就是孤独的开始。承欢记得自己从书上看到过,爱上一个人开始是快乐的,然后是痛苦的,最后是孤独的……
黎洺坐在车子里,抬头看着面前的建筑,没有新的房间亮起灯来,所以他都无法判断承欢是住在哪个房间里。夜风像是一只手,拂乱了他的头发。他真的是太小瞧承欢了,承欢刚才的分析有理有据,让他连一句为自己辩驳的话都说不出,她甚至还一针见血地说到了安晴。
徐安晴对他来说有多重要呢,重要到,他从一堆简历里挑出一个,既不是名校毕业,也没有什么特长,甚至连办事能力都稀松平常的女人来做助理,只是因为她叫安晴。重要到,在工地视察时,看到有砖头落下来,会毫不犹豫地把她推开,自己被砸得肩胛骨骨裂,也是因为她叫安晴。这很可怕,也很不可理喻,是不是?
黎洺也觉得自己是疯了!
对一个人念念不忘,可能是因为深爱,也可能是因为不甘心。黎洺不可否认,每一次对徐安晴的惦念都有与父亲赌气的成分,但也是不想忘记。他不愿忘记徐安晴明媚的笑容和她带给他的快乐。黎洺已经分不清,是因为太爱徐安晴,还是因为得不到,所以才执念太深。但是,承欢说的没错,他刚才说早就放下了,是在撒谎!
可是就在刚才,承欢云淡风轻地说,让他好自为之。看到承欢干净利落地转身,没有挥一挥衣袖,更没有带走一片云彩。父亲让他和徐安晴分手,徐安晴也是走得干净利落……那些往事,此刻在他心头,竟然如同过眼云烟一般缥缈。黎洺发现一切都没意义了,对徐安晴的那些惦记和不甘心,又算的了什么?
他已经有些记不清徐安晴的样子了,此刻的眼前心头,浮现的都是承欢强撑镇定的容颜,还有她唇边那荒芜苍凉的笑,他居然让一个活泼灵动的女孩儿,有了不应该属于她年龄的情绪,黎洺的心头渐渐升起一种刻骨铭心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