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月郡主相貌虽不美,但她是有封号的郡主,自有一笔丰厚的嫁妆,到时下嫁,宫里还会赏赐宅第田地等,柳永娶了她,一点儿不吃亏。况且现下如月郡主又说愿和林媚一起嫁过去,不分大小,只作姐妹相称。也就是说,只要柳永答应下来,既有郡马的待遇,又能坐拥林媚这样的美人,正是两全其美之事。
且不说如月郡主这般性格的人,不会和林媚去争男子之宠,纵使她想争,以她的相貌,也没法争得赢。再者,有如月郡主坐镇状元府,柳永也再无纳妾的可能性。林媚若是想得通这层,应承下来,她既能得柳永的专宠,又无外顾之忧,还能得享如月郡主带到状元府的好处,自是一举数得。
永平侯夫人和苏夫人迅速分析形势,都认为柳永不会拒绝这样的好事。
林媚沉默的看着如月郡主,若她当着元宗皇帝和夏如风的面戳穿如月郡主的话,后果会如何,实在未可预料。可是要她答应和如月郡主一起嫁与柳永,又一万个不愿意。
“郡主,咱们当日这些话,不过是闺中玩笑,怎能当真呢?”林媚急中生智,抢着道:“况且郡主是尊贵之人,自然要择一个贵婿下嫁,怎能和小媚嫁同一人?”
如月郡主想及周明扬的话,便不敢松口,急急道:“小媚,誓言怎能当作玩笑呢?”
“郡主不是大周国之人,有些话语难免混淆了意思也是有的。”林媚走过去跪在如月郡主身边,摸着她的头道:“小媚感激郡主一片真心,但再如何,也不能委屈郡主与小媚嫁同一人。若郡主真要坚持,小媚却不敢嫁人了。”
“小媚,我……”如月郡主还待再说,却听夏如风的声音响起来道:“林小姐,我们大夏国女子,向来有姐妹同嫁一人的风俗,如月当你是亲妹妹,这才愿和你一同下嫁。林小姐因何百般推拒?须知道,如月与你一同出嫁,柳状元却不好再纳妾了,以如月的性子,也不会和你急宠,你以后既是状元府主母,又得柳状元专宠,何乐而不为?”
“夏王爷此言差矣!”柳永听得林媚的话,已是悄悄吁出一口气,不想夏如风又说出这番话来,情急之下站出来道:“我柳氏一门,向来夫妻恩爱,极少纳妾。我父亲当年,也只娶母亲一人。我也只愿得一心上人,白首不相离。”
永平侯夫人想及柳永之前种种行为,一心怕林媚嫁与他会吃亏,现下听得他的话,插嘴道:“柳状元的意思是,此生只愿娶小媚一人,不管小媚如何,再不作他想?”
柳永略一犹豫,心下寻思:我爹正是因为只娶了我娘一人,偏我娘又体弱,这才只得我一个儿子。待父母亲去世后,我身边没有兄弟姐妹相扶持,每逢年节,孤独一人,凄清万分。若小媚也只生一个,我真不纳妾?
柳永虽只是一瞬间的迟疑,林媚却恼了,突然朝如月郡主道:“郡主既然喜欢柳状元,小媚便不敢相争了。愿你们白首不相离,做一对恩爱夫妻。”
这下柳永和如月郡主皆慌了,异口同声道:“小媚,我只愿和你在一处,不愿和她(他)在一处。”
如月郡主和柳永这番话,看起来却像极了两名男子为一名女子争风吃醋。元宗皇帝一时哑笑,因遥想年轻时情事,开口道:“你们两人皆想和林小姐在一处,既这样,便给你们三人赐婚罢!”
“皇上,臣此生只愿娶林媚一人,再不作他想。”柳永不得不决绝的表态了。罢罢,就算小媚像我娘一样,只生一个孩儿,也认了。
“如月既然与林小姐发过誓要嫁同一个人,若是违誓,却怕不妥。”大夏国之人最重誓言,也最怕应誓,夏如风虽拿不准如月郡主发了什么毒誓,但见如月郡主不愿和林媚分开,度着誓言必定不轻,只得道:“柳状元,你莫不是嫌如月相貌不美?这会若是一个美貌佳人,你还会拒绝么?”
不是美貌佳人都犹豫了,若是美貌佳人,他真会拒绝么?林媚不知为何,忽然想起娘亲顾可儿来。听顾奶娘说道,当年爹爹追求娘亲时,何止山盟海誓?又何止甜言蜜语?到头来,娘又落了什么下场呢?男子若可信,母猪会上树。没有如月郡主,以后也会有别人,何必苦苦谋划?她心里一涌上这些念头,心灰了一半,便不再说话。
元宗皇帝见他们吵闹,已是不耐烦了,重重拍案道:“来人,拟旨,给柳状元和林小姐赐婚,择于秋季完婚。至于如月郡主,便作为林小姐的陪嫁姐妹一同嫁进状元府。柳状元只把如月郡主当小姨子看待,为她择一门好亲,让她欢欢喜喜另嫁便是。”
不得不说,元宗皇帝这道旨意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了。既成全了柳永和林媚,又不使如月郡主违誓,同时又把如月郡主的婚事交给柳永作主,使如月郡主的婚事彻底摆脱了政治目的。
柳永和如月郡主一听元宗皇帝的旨意,皆喜出望外,忙着谢恩。
柳永:皇上赐婚,这头婚事再不会变卦了,之后只安心等着迎小媚过门了。至于这如月郡主,到时过了门,有的是法子速速把她嫁走。
如月郡主:我既然作为陪嫁姐妹一同嫁到状元府,便只是小媚的人,却不用去看这柳状元的脸色,只陪着小媚便是。至于择一门好亲另嫁之事,只要我不想嫁,他们还能强缚了我不成?反正,有我在,谁也别想欺负小媚。
林媚:好嘛,到时出嫁还要带着如月郡主这么高这么壮一个“拖油瓶”。其实我就该多听顾奶娘的话,不要对男人动情,方能避免以后伤怀。真要狠得下心来,让如月郡主去服侍柳永,也不是不可行的。
元宗皇帝给柳永和林媚赐婚的消息,很快就传出宫外,待他们出了宫,已有许多亲友上府相贺。
到状元府相贺的,除了莫双柏左森之外,还有苏仲星周斯等人。柳永以往勉强自己和周斯苏仲星等权贵家的子弟交结,称兄道弟,至林媚出现,却和周斯和苏仲星生了嫌隙,渐有些疏远。只是这会他和林媚婚事已定,周斯和苏仲星是林媚的义兄,就是他未来的妻舅,却不能薄待,只能笑脸相迎了。
待送走相贺的宾客,柳永却有些坐立不安,寻思出殿时,林媚的脸色似是不好,看也不看他一眼,却不知道是恼了他什么?
林媚这会和顾奶娘详说了今日之事,未了道:“我爹爹当日也发誓说道对我娘一心一意,不作他想,过后还不是纳了妾?我娘正是因为深信爹爹的话,后来才会伤心太过生了病的。这天下的男儿,真有人一心一意待爱妻的么?”
“穷措大多收了三斗米,也会嫌弃起家中的老妻,更何况柳状元这样的人物?”顾奶娘道:“小姐不把心交出去是对的。”
林媚默然,本来以为和柳永定婚,大事已定,不会再忧烦,如今看来,前路还漫长着。
“小姐,柳状元来了!”薄荷笑嘻嘻进来道:“听闻是和夫人商议何时下聘的。”
这么急不可待?顾奶娘发愣,这府里没有正经女眷,行事果事毫无章法。
却说柳永和永平侯夫人说了几句,这才道:“因明日要到兰若道观主持书法大赛,便不得空过来。后天却要上朝,会连着十天不得空。所以趁着还有小半天空闲,这才忙忙跑来和夫人商议聘礼之事。更要交代工匠做新房的家俱,只不知道小媚喜欢何种款式,我想亲自问问她?”
因柳永今日在殿上的表现可圈可点,总算不使夏如风得逞,且现下又是皇上金口赐婚,侯府脸上也有光,永平侯夫人纵使之前对柳永有微词,这会看着却也顺眼起来,听得他这般说,也体谅他府中没有正经女眷的难处,便道:“打造家俱布置新房等事,一时半会也忙不完,明儿我派一个管家娘子过去状元府帮着斟酌,细节处再过来和小媚商议罢!”
柳永听着永平侯夫人的语气,似乎并不准备让他见林媚,心下焦急,只得直接道:“夫人有所不知,因今日事发突然,我还不知道小媚作何想法,因此……”
永平侯夫人想起林媚之前说过柳永不是良配,自己本也不想把她许给柳永的,不想今日阴差阳错,不得不把她许给柳永。回府时,林媚脸上也不甚有喜色,或者对柳永还有疑虑也未定,且如月郡主又这般缠着闹着要一起嫁,总令人不痛快。这会让他们小夫妻先见个面,好生说说,也是应当的。
那一头,林媚听得柳永来了,有些坐立不安,手指勾着香包,只是出神,脸上微微的热了起来。一时有丫头来请她出去见柳永,她不由吓了一跳,只问丫头道:“母亲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