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能让皇上这样糊涂下去,是时候用实力告诉他,王氏一族可不是他们聂家随意踩在脚下的臭虫!”
太后心中一凛,猛地回过头来,“大哥你的意思是……造反?”
王国邦一挑眉毛,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危险表情,细小的眼睛里透出贪婪的精光,“妹妹,看你这话说的,什么叫造反?我们王氏一族,世代忠良,劳苦功高,怎么能做出反叛君主的谋逆之事?”
“皇上身边奸佞丛生,小人当道,后宫之中又有毒妇专权,前朝后宫均不得安宁,如此下去大晟必亡,而要拯救天下苍生和黎民百姓,就必须铲除这些小人,还朝廷一个新的气象,而我们要做的事情也只是‘清君侧’罢了。”
“清君侧?”太后紧紧地皱起了眉头,脸上的神态一时间更加凝重。
她又怎么会听不明白所谓的“清君侧”是什么意思,这三个字看起来是要消灭皇帝身边的奸佞小人,而实际上古往今来有多少狼子野心之人是打着这个旗号却行着谋逆造反之事?
她可以维护王家的利益,也下定决定要铲除骆心安,可这不代表要大张旗鼓的去造反啊!
她一下子有些犹豫了,脸上露出后怕的神色,“……大哥,此事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我们不必……”
王国邦一抬手打断她的话,“小妹,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毕竟毅儿是你我从小看到大的,你对他还有几分骨肉亲情,舍不得也是在所难免的,可是如果抛开这些私心,你仔细想想,眼下哪里还有什么转圜的余地可以让我们选择?”
“均地令从实行到现在,聂毅越战越勇,早就杀红了眼,而他的最终目的就是铲除整个王家,现在的局面已经是你死我亡,如果想要保全王家,这是我们唯一的出路,小妹你到底在妇人之仁些什么!”
“可是……要是皇上最后选择妥协呢?”太后的脸已经彻底没了颜色,紧紧攥住王国邦的衣角声音微微颤抖的说,“大哥……您可要想清楚,一旦迈出这一步,我们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到时候哪怕皇上有心放王家一条生路也已经不能够了。”
王国邦听了这话就像听到了什么荒唐的笑话似的,仰头大笑起来,“妥协?你还指望他能妥协?”
“他若真有心放王家一条生路,我们根本就走不到今天这一步!一切都是他害的,难道你还想让他猫哭耗子假慈悲么!?”
“可这是造反啊!”
太后又何尝不知如若不是被逼到无路可走,王国邦也绝对不会这样做,但她实在不愿意赌上自己的未来去选一条冒险的路。
王国邦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着她说,“小妹,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我那个曾经为了谋取皇后之位不择手段,狠辣果决的妹妹去哪儿了?你经历过这么多难道还不明白一个道理么,这世上本就没有十成十胜算的赌局,想要赢就得赌,否则你连赢的机会都没有,当初如果你没有选择冒险,而是继续当个安分守己的妃子,那你现在早死了,这些难道还需要我来点醒你么?”
“你是不是害怕万一我们输了,自己就彻底一无所有了?”
王国邦的一句话让太后脸色瞬间一变,虽然没说话,但眼神却已经让他明白自己猜对了。
他揉了揉额角,长叹一口气,语重心长道,“小妹啊,不是为兄说你,你真是当局者迷了,你觉得现在的自己难道就不是一无所有吗?就算我们不迈出清君侧这一步,你觉得以后的日子你就会比你现在强?”
“骆心安那贱人现在已经有了身孕,而放眼后宫已经再没有一个女人是她的对手,就凭聂毅对她的宠爱程度,她生下来的孩子肯定是未来的储君,这样一来聂毅后继有人,朝廷稳固,就更有理由排除异党,对我们斩草除根。”
“就算他念及母子之情,留你一命,但他死了之后呢?到时候骆心安的孩子成了皇上,她成了太后,可就再也不用对你顾忌什么骨肉之情,到那时候你觉得自己会比现在的下场好么?”
“那就先弄掉那贱人的肚子!”太后被说的脸色煞白,死死地攥住拳头,一句话脱口而出。
“弄掉她的肚子?”王国邦嗤笑一声,“经过蝶贵人假怀龙种的事情,前朝后宫已经都知道你对骆心安怀恨在心,那日你不顾她腹中孩子将她置于死地的做法,所有人全都看在眼里,这会儿她的孩子要是出了什么事,所有人怀疑的第一个对象肯定是你啊!”
太后身形一晃,若不是猛地抓住旁边的椅子,整个人都差点摔倒在地,她的额头上全是冷汗,绝望、恐惧、迷茫……所有情绪交织在眼里,最后汇成了一抹疯狂的神色。
她慢慢的撑起身子,手背因为用力都跳起了青筋,所有的恐惧褪去之后,剩下的全都是狠辣和决绝。
大哥说的没错,她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再失去的了,如果这样下去注定会死在骆心安手里,她倒宁愿豁上自己的一切赌上这一次,兴许到时候老天开眼,会帮她收拾骆心安这个天杀的祸害!
见她眼里涌出疯狂又兴奋的血红色,王国邦继续添柴加火,“试想一下,如果这一次我们赢了,这整个天下就都是我们王家的天下,大晟也再也不姓聂,而是姓王!”
“到时候小妹你再也不必躲在幕后当个备受束缚的后宫女人,而是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金銮殿上垂帘听政,甚至可以像那武后一般登上帝位,将整个天下都牢牢地攥在手心里,到时所有人都要俯首称臣,一个小小的骆心安又算得了什么?”
一句话彻底坚定了太后的决心,她倏地回过头,眼睛里已经一片赤红,似乎已经能感受到那份唯我独尊的欢喜,这时她缓缓勾起一抹疯狂又决绝的笑容,低声说,“大哥说的没错,是我方才妇人之仁了,这一次就按你说的去做,是时候给那些对不起我们的人一点颜色瞧瞧了。”
***
放走手中的鸽子,聂暻脸上露出一抹冷笑,转身走进内室。
这时烛灯下的骆心安正低着头,一针一线的做着几件小绒袄,橘色的烛光在她身上笼罩上一层温暖的倒影,她的睫毛安静而细密的垂着,在聂暻的角度望过去,上面就像洒了一层金粉,映照出她缱绻温柔的神色。
她的手脚并不利索,尤其是做这种细致的针线活就更是一窍不通,一件绒袄做的针脚大小不一,歪七扭八,若是按照宫里嬷嬷的标准,她这衣服别说是给以后的小世子穿,就是给普通人家的孩子穿都觉得丢人,但她却做的乐此不疲,一闲下来就拿着针线活儿摆弄,虽然手艺不精,但架势却端的有模有样。
聂暻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只觉得心里最深处都暖了起来,甚至有些舍不得迈出步子,去打扰这片刻的宁静,眼前的一切就是一个完整的家,一个即将出生的孩子,一个让人着迷的娘子,这一刻让他觉得自己与普通的百姓人家并没有什么不同,而他也向往着这样平静温暖的生活。
他就这样静静的站在门口,没有说话也没有再迈近一步,而骆心安这时却似有所感一般抬起头,一下子对上了他漆黑的眸子,然后不禁失笑起来。
“你盯着阿丑这张脸这样看着我,我还真不习惯,刚才下意识的就想喊人,你在门口杵着干嘛,也不发出点声音,吓了我一跳。”
聂暻闻言也勾了勾嘴角,“是谁说看习惯了我这张脸,不愿再看到我以前那个招蜂引蝶的样子的?我这不是遂了你的心愿么。”
骆心安撇撇嘴瞪他一眼,低下头似模似样的捂住肚子,一本正经道,“宝贝儿你爹现在这熊样你就别看了,娘给你捂住眼睛,省得看多了以后生出来也长成他那个德行,咱们以后肯定是小帅哥小美女,听娘的话,继续睡啊,甭搭理他。”
“嫌我难看?”聂暻的脸一下子垮下来,眉毛一竖,大步上前,“儿子都没嫌我难看,你竟然说我难看?你让儿子评评理,为夫难看在哪儿啊?”
说着他按住骆心安的两只手,贴着她的肚子,一本正经的对着里面的小肉球说话。
他这副一脸严肃,仿佛在研究学术问题的样子一下子把骆心安逗笑了,“他现在才多大,还什么都不懂呢,你问他有什么用,我说难看就是难看。”
这话刚一说出口,骆心安就感觉到肚子里的小家伙踢了她一下,聂暻立刻眼睛放光,煞有介事的说,“你瞧,儿子抗议了吧,我最不喜欢的就是你的口是心非,明明心里觉得为夫好看的要死,每次到床上就一脸春相的盯着我的脸,当着儿子的面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可是你已经说出来了!
骆心安狠狠地呛了一下,一张脸瞬间通红,这家伙总有本事把很正常的对话瞬间拐到荤段子上去,而且还该死的那么一本正经!
“你……你少胡说八道,教坏我儿子,去去去,别妨碍我做衣服。”
她尴尬的一转身,继续手里的针线活儿,而聂暻却贴着她的肚子不松手,低下头对着她高高隆起的肚子亲了几口,“你做的你的我亲我的,两不耽误。”
“你别亲了,这样我还怎么做啊。”骆心安被他亲的脸更红了。
“这是我儿子为什么不能亲,再说这衣服不能做就别做了,又费力气又伤眼睛,还做的这么难看,儿子才不稀罕。”
他嘴上嫌弃着,却像生怕有人抢似的,快速把骆心安做了一半的小衣服卷起来塞进自己衣服里。
笑话,媳妇儿还没给他亲手做过衣服,怎么能先便宜肚子里那个混小子。
骆心安被他气得哭笑不得,一把夺过来说,“你懂什么,宫里上下多少双眼睛都盯在我身上,我哪儿敢让别人来做儿子的衣服,你就不怕有人在里面下毒啊?再说我又没事儿做,做做小衣服也能打发一下时间。”
她刚说完这话,聂暻就把她连人带肚子抱到自己腿上,接着下巴偎过来搁在她颈窝里,低声说,“你没事儿做可以陪我‘做’啊,现在你肚子里这宝贝儿已经是稳定期了,我们可以‘做’很久很久,这里‘做’完再去那里,绝对够你打发时间,我要亲你的嘴唇,亲你的脖子,揉你的……”
“你你你……够了!”骆心安整张脸都快炸红了,若不是被聂暻不由分说的箍在怀里,这会儿简直羞耻的恨不得直接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
这家伙怎么总能这么不要脸的说出这些话!她孬好也是个现代人啊,都不是这家伙的对手!
“明明说正事呢,你非得说这些不正经的,你……你这会儿过来到底干嘛?”
骆心安羞愤欲死的模样一下子把聂暻逗笑了,虽然已经忍了很久,恨不得立刻将她“就地正法”,但当着儿子的面,他还没禽兽到这种程度,万一伤到肚子里那宝贝疙瘩,他可比谁都心疼。
笑了一阵,直到骆心安羞耻的撂下一句“不说拉倒”直接转身就要走的时候,他才强忍住笑容,举手投降,“好好好,不闹你了,跟你说正事。”
骆心安瞥他一眼,露出一抹“这还差不多”的表情,重新坐回他的腿上,等他继续往下说。
聂暻沉了口气,双手一环将骆心安搂在怀中,半响之后才低声说,“太后和王家怕是要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