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浮欢闻言皱起了眉头。
“琉安有国法规定,各个封地的诸侯无诏不得入京,定西侯他怎么敢?难道他就不怕别人怀疑他心怀不轨么?”
“他只说是中秋月圆将至,想要和阔别故土多年的妹妹团圆……皇上到底还是忌惮他的兵权,便放了他进京,想着赢都乃是帝京,他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这里掀起什么风浪来吧!谁曾想……”
尹舟话还没说完,又是一声巨响传来,远处城门楼那里的天空已经被战火映红。
他催促道:“王妃,您还是先随属下离开吧!咱们边走边说!”
温浮欢也觉察到情况紧急,便不再犹豫,叫上柳儿等人一起向皇宫进发。
路上,她又问道:“原因呢?定西侯进宫帝京的理由是什么?他那般城府极深的人,总不会师出无名吧?”
尹舟盯了她半晌,方道:“就在今天申时左右,冷宫里的如妃和安乐堂的四皇子双双暴毙!”
“什么?”
“定西侯接连失去妹妹和外甥,愤恨交加,回到驿馆后便趁夜离开帝京,去而复返带兵来袭!”
温浮欢冷笑道:“那他来的倒是够快的啊!怕不是早就埋伏好了兵力,只等寻一个由头便开始进攻帝京!”
顿了顿,她眯起眼。
“说句不好听的话,谁知道如妃和四皇子究竟是被谁毒死的呢?”
“小姐是说,定西侯毒死了自己的妹妹和外甥?”柳儿难以置信的惊呼道。
“在权力的诱惑面前,有些人看似是人,却已经不是人了!”温浮欢掀开帘子看向外面亦在想办法躲逃的百姓,隐有所感的说。
一时间,马车内再无人说话,许久后才听到尹舟说:“皇宫到了!”
温浮欢下了马车才发现,聚集到这里的不止是他们,还有许许多多其他携家带口的朝廷大臣。
薛夫人和襄国公夫人也在其中。
薛莫寒的妻子薛秦氏陪在两人身边。
温浮欢疾步上前,唤了一声“姨母”,又问候过襄国公夫人和薛秦氏,才复又转头看向薛夫人。
“二哥和三少呢?”
一提起两人,薛夫人登时抹起了眼泪,哽咽道:“他们穿上铠甲,上城门楼上御敌去了!”
温浮欢这才知道,帝京城内兵力不足,无论官宦世家还是平民百姓,凡年满十三岁的男子都需得披甲上阵。
薛莫寒和薛莫景自然也不例外。
“寒儿倒也罢了,他是有功夫在身的人,起码还可以自保,可是景儿……他平日里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不会,你让他上阵杀敌,不就是让他送死吗?”薛夫人抽泣道,眼泪不停地落下来。
温浮欢握紧她的手,而后不动声色的看了百里炎一眼。
只消一个眼神,百里炎便领会了她的意思,悄悄的转身离开,很快没入了黑暗里。
温浮欢又转过来安抚薛夫人,“姨母放心,阿炎已经去寻三少了!阿炎武功高强,定能保住三少的性命!”
薛夫人哽咽着点了点头。
很快,宫门大开,闵王、薛太师、长孙丞相还有襄国公等一众朝廷重臣相继出来。
紧接着在他们后面走出来的是乔装过后的皇上和妃嫔。
“这……”
候在宫外的人互看了一眼,皆是一头雾水。
温浮欢则快步上前,先尹舟一步接过了闵王的木制轮椅。
不用她开口,闵王便已猜到她要问什么,主动回答道:“……帝京兵力不足,就算从最近的城池整饬调兵过来,也得十日有余,以帝京目前的情况,根本撑不了那么久,所以经过商议决定圣驾暂时移至北苑行宫!等帝京之围解了再回来!”
温浮欢吃惊的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移至北苑行宫?
那不就是弃城逃跑么?
而且看皇上的打扮,多半是偷偷离开的……成千上万的百姓还在帝京,将士们还在城墙上浴血奋战,他身为一国之君居然要逃跑?!
觉察到温浮欢的眼神,皇上抬眼看了过来,前者眉眼间的轻视和鄙夷刺痛了他的眼,使他眉头紧皱。
皇上别开眼,同身边的徐大监说了些什么。
徐大监扶着他上了青稠布的马车,由禁卫军副统领赵岩带队,一行人悄悄的沿着外城的墙根向前行去。
尹舟亦上前扶闵王进了马车。
温浮欢却站在原地,迟迟未动。
闵王掀起帘幔望着她:“欢儿,现在不是讲义气的时候,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只有活着,才能等到他们平安归来!”
这个他们既指的是薛莫寒和薛莫景,也指的是秦琅和薛莫风。
闵王目光坚毅,伸向她的手也是迟迟没有收回。
温浮欢当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决定,便握住了他的手,借力钻进了马车里。
明明是一条百余人的队伍,可是一路上竟无一人说话,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沉默起来,便显得城门楼处的炮火声愈发震耳欲聋。
马车里光芒明灭不定,让相对而坐的两人的神情看的不甚分明。
温浮欢忽然记起,闵王今日入宫是要向皇上揭发长孙瑞通敌叛国的罪行,可是看方才的情形,长孙瑞还是安然无恙。
是他们的证据不够有力?还是……
她犹豫片刻,终是问出了口。
“……我们还未向皇上禀告,便有将士来报,说定西侯率兵攻打帝京!皇上急着保命,下令一切事情容后再议!”闵王脸色沉郁的回答。
不知怎的,温浮欢觉得他的语气里竟有一丝对皇上的鄙夷。
尤其在说到皇上急于保命的时候,闵王的言语间更是极为不屑。
温浮欢不易察觉的皱了下眉头。
闵王注意到了,语气稍缓道:“不过留他多活几天罢了!你放心,待此事一了,本王定当如实禀明圣上,严惩长孙瑞!”
“嗯。”
车队渐行渐远,温浮欢掀开车窗帘,看向远处的帝京城。
城门楼处火光通明,照的一片大地亮如白昼,竟依稀可以看到有人从城墙上跌落,很快没入了黑暗里。
忽然又是一声惊天巨响,乌压压的士兵们被炸开一个缺口,但很快又有人补了上去。
战役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