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时分,杨氏特地亲自下厨,烧了几道拿手好菜,邀请温浮欢和百里炎一起来他们房间用饭。
四个人围坐在一张小圆桌旁,一时有些相顾无言。
还是薛莫风打破了沉默,向温浮欢询问了帝京里最近发生的事情,以及薛家其他人的情况。
听到薛莫寒成亲的消息,他不无遗憾的仰头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把杯子重重掼在桌上,伸手抹了抹嘴。
“记得我上次离开帝京回边关的时候,二弟不过才刚刚去吏部任职,我还开他的玩笑,说他们那些舞文弄墨的人爱讲求什么人生四喜,其中有两个是洞房花烛夜和金榜题名时,如今他这也算是金榜题名了,倒不知何时洞房花烛,没想到……”
薛莫风又自顾自倒了一杯酒喝了,感叹道:“时间过得真快啊!”
他又另外问了薛莫景和薛太师夫妇,得知他们一切安好,他也就放心了。
说完了薛家的事,话题不由得便转到了边关的战事上。
薛莫风盯着手上的酒杯,一脸愧疚的道:“……都是我不小心中了别人的圈套,被人关起来不说,还让人冒充自己传了不少军事机密出去,害的秦将军也受了连累!要不是因为我的失职,以他的能力,断不能让北狑俘虏了去啊!”
说话间,他端起酒壶,又欲斟酒。
看出来杨氏面露担忧,温浮欢按住了酒壶,凝色道:“事已至此,追究谁的责任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想办法救出秦琅,大哥可有什么好法子,或者是知道一些别的什么消息?”
薛莫风凝神想了想,正色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
“什么?”
“听说北狑皇宫里有一座密牢,位于宫殿中心,里面道路复杂且机关重重,是专门用来关押一些能力出众却又不听话的人的!”
他抬眼看向对面的温浮欢,神情严肃道:“秦琅或许就关在那里!”
“密牢?北狑皇宫?”
温浮欢缓缓皱起了眉头。
事情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她原以为,秦琅身为琉安国的主将,应该不会和其他战俘一起被关在北狑的大营里,多半会送去距离鹿城最近的城池关押。
可没想到……他居然有可能被关进北狑皇宫的密牢!
这样一来,想要救他可就是难上加难了!
至少,率兵突袭救人这一招,是完全行不通了!
温浮欢微眯起了眼,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道:“若真是如大哥所说,秦琅被关在北狑皇宫的密牢里,那我只有冒险一试了!”
“不行!”
不等薛莫风开口,百里炎先一步断然拒绝道:“你不能去!太危险了!”
没有给温浮欢反驳的机会,他又道:“北狑皇宫是什么样的地方,你不是不知道!那里层层护卫、高手如云,说不准……炎镜也会在那里!”
“炎镜?”薛莫风面露疑惑,“是谁?”
“他是江湖上第一大暗杀组织冥镜宫的主人,也是一个用剑高手,武功深不可测!”百里炎解释道,“而传闻——他和北狑的长公主耶律华裳关系匪浅!”
说这些话时,他的视线从未离开过温浮欢。
“就算我和阿欢联手,也没有把握一定能胜过炎镜!更别提身为冥镜宫的主人,炎镜身边不知道还会有多少高手护卫!”
简单来说,就是此行凶险万分,且凶多吉少。
听出了百里炎的话外之意,薛莫风绷紧了一张脸,不赞同的说:“如果真是这样,这件事还需从长计议,欢儿表妹万不可前去冒险!”
“……还要从长计议到什么时候?”
温浮欢忽然站起身来,姣美的容颜上失了往日的镇定,沉声诘问道:“你们难道不知道,我们每耽搁一刻功夫,秦琅就多一分危险吗?”
“我们当然知道,可是没有万全的把握,你就算去了,也只是白白送死罢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温浮欢的视线一一掠过三人,道:“来之前我就说过了,我必须要救秦琅!他生则我生,他死则我死!”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态度坚决的说:“反正我们现在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不是吗?就让我去试一试吧?我不想再在这里一直等下去了!”
百里炎最是了解温浮欢的性子,见状制止了薛莫风的继续劝说。
“好,我们去试一试!”
……
两人辞别了薛莫风,乔装打扮成北狑人进了城,向北狑皇宫所在的大都进发。
不同于琉安国的帝京距离边关千里之遥,从两国交界处的鹿城赶往北狑的大都,快马加鞭至多不过一日就能抵达。
大都极是繁华,门铺林立,车来人往,异域腔调的交谈和喧哗声不绝于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的军队在前方打了胜仗,大都的守城士兵对往来的行人的盘查并不十分严密。
温浮欢和百里炎很轻易便进入了大都。
他们找了一家客栈落脚,顺便打听一下有关秦琅的消息。
正午时分,两人盘腿坐在一张靠近街道的桌案前,点了一壶北狑独有的马奶酒,以及一些名字奇特的吃食。
他们幼时曾在北狑待过一段时间,所以大致能够听懂邻桌客人的谈话。
那些人在讨论边关的战事,说他们的军队敏捷如翱翔高空的雄鹰,勇猛如奔于山林的猎豹,击败琉安国完全不在话下。
他们还说,琉安国的将士都是一些贪生怕死之人,一上战场就吓得尿裤子了!
另外还有一些不堪入耳的话,无非都是在羞辱和污蔑琉安的军队,而侮辱琉安国的将士,就等同于是在侮辱秦琅!
温浮欢禁不住皱紧了眉头,端着杯子的手上渐渐用力,几乎要把杯子捏碎。
百里炎及时制止了她,轻按上他的手腕,摇了摇头。
他们如今身处敌国京师,万不可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
温浮欢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堪堪压下胸腔里的怒气,偏头看向窗外——一队北狑士兵正赶着一群年纪相差不大的少女们从客栈门前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