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欢看到我在病房里,脸上的惊讶并不比我少,足足怔了有一分钟,才用一种极其怪异的强调说了一句,“真的是好巧,郁小姐也在。”
我正准备找她算账,现在她自己送上门来,我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语气,“我在这里陪着我姐姐,应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倒是你,我姐姐为什么住院,你应该很清楚才是,你还敢到医院里来打扰她休息?”
“放肆!”陈欢还没有说话,她身后的中年妇女突然厉声说了一句。
我这才注意到她,打扮的很是雍容华贵,脖子上带着一串珍珠,价值不菲,手里拎着的包也是某个奢侈品的天价大牌,加上表情气质,俨然就是一副富家太太的模样。
看她那副和陈欢如出一辙的神情,我隐约猜了个八九分,眼前这个人,十有八九是陈欢的母亲,陈遇的继母,陈太太。
我打量她,她也上下打量我,她的眼神似乎是带着刺,让我非常的不舒服。不过我没有发作,而是拿出手机来给陈遇发消息,告诉他他的继母在病房,让他马上回来。
我的消息刚刚发出去,陈太太挑着细长的柳叶眉哼了一声,“你就是那个把流深迷的团团转的郁菲郁小姐?虽然你的名字我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却是第一次见你本人,心月说你长的漂亮,我看着也就是普普通通的,没什么特别的过人之处嘛。”
我笑了笑,“陈太太您说笑了,我能让沈流深娶我而不是娶你的女儿,本身就是我的过人之处。”
“郁菲你别太过分了!”这句话说道了她们的痛处,陈夫人脸上青白一片,陈欢上前一步挡在了她面前,喷火的眸子牢牢瞪着我,“不管怎么说你姐姐嫁到了我们陈家,你就是这么跟长辈说话的?”
“是啊,我姐姐现在嫁到了你们陈家,而且怀着你们陈家的孩子,但是我姐姐现在在医院里,你们都很清楚,跟你们脱不了关系吧?”
“郁小姐,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的。”陈欢面色寒了寒,“你姐姐肚子里怀的是我们陈家的长孙,我妈妈心肠好,不介意陈遇是个私生子,还好心好意的跑来照料她,却被你这么冤枉,说不过去吧?”
我冷笑两声,“那陈夫人真的是很大度。不过我觉得家里的阿姨已经足够了,不用劳烦你们费心照料。以后我也不希望在我姐姐的病房见到你们。我说的以后是指从现在开始,一直到孩子出生,孩子长大。”
“这是我们的家事,要走的话也是你走才对。郁小姐,做人不要太得意,一时得意容易忘形,到时候漏出马脚,落得个被别人抛弃的下场,姿态可不好看。郁乔,你觉得呢?”
陈夫人移开视线望着郁乔,我也转过身,看着她。自从她们进门的那一刻起,郁乔的脸色就变得苍白起来,她一直垂着头没有说话,我看得出来,她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天知道,上次她们到底跟郁乔说了什么!
郁乔她从小体身体不好,长期在医院和家里之间徘徊,见的人不多,所以她一直非常的不自信,更不要提面对强势的陈欢还有她那个强势的妈妈了。
我都无法想象,她是怎么承受陈欢她们那些难听的话的。
“姐姐。”我走过去,握着郁乔的手,“没有关系的姐姐,我在这里,谁也不能欺负你。”
郁乔抬起头,脸色很不好看,“我没事的菲菲,你不要没有礼貌。”
“礼貌?”我握着郁乔的手紧了紧,“爸爸说过,对我们没有礼貌的人,没必要对他们有礼貌,他们不值得我们为她们付出教养。”
这个时候,陈欢突然笑了,她在郁乔的病床前转了一圈,最终视线落在郁乔身上,“有时候我也很奇怪,你们姐妹两个性格怎么会差那么多?好像郁菲小姐的性格更招男人喜欢一点,要不是因为你跟了流深,我想阿遇一定会不顾一切的把你搞到手的,到时候我们会成为好朋友也说不定。说起来阿遇肯娶郁乔小姐,多半也是因为她的容貌跟你有几分相像吧,说起来我们家阿遇还是个情种呢……不过……”
“你胡说什么!”没有等她说完,我朝着她吼了回去,“我告诉你陈欢,如果你再敢在我姐姐面前挑拨一句,我一定会让你付出惨重的代价!”
郁乔被我抓着的那只手开始发抖,手心出了很多汗,很是冰凉。
我担忧的看着她,心里有点发怵。
我发怵不是因为陈欢的话,而是因为,我很清楚的记得郁乔曾经跟我说过,她第一个喜欢上的男孩子是陆斐。
那个时候,陆斐是我的男朋友。我想象不到那个时候的郁乔是怎么度过那些寂寞难熬饱受病痛折磨的夜晚。而现在,陈欢的话对她的打击是百分百的。
陈欢她的的确确是个挑拨离间的高手。
我气的陈欢咬牙切齿,如果郁乔不拉着我,我肯定像个泼妇一样冲上去把她撕成一片一片的,这种情景,在她当初算计我以后就在我脑子里上演过无数遍。
好在这个时候,陈遇匆匆赶来了。
这种氛围,不用多说也已经明了,陈遇一张脸冷的几乎要结成冰块,“谁允许你们来的?我警告过你们,不要再来打扰我的家人,否则我会把你们做的好事一桩不落的告诉老爷子!”
“我们还不是关心你!”陈欢说,“我妈都肯来照顾你老婆了,你还要她怎样?”
“不需要,现在请你们出去!”陈遇侧身让开门口的位置。
陈夫人说了一句什么我没有挺清楚,因为我听到郁乔的一声低吟,我转头去看,然后看到大片鲜红的血迹染红了床单。
郁乔死死抓着我的手,她的手很冷很冷。
我吓懵了,怔了两秒才对着陈遇大叫,“快去叫医生!”
陈遇看向我,我的眼泪哗啦一下流了出来,“快叫医生,快去!”
医生要把郁乔从病房里推走,她的眼睛死死闭着,下身不断的流出血来,她的脸色苍白的像一张白纸,好像随时都有可能离我而去。
陈遇被医生叫走签一些文件,我抓着医生的袖子几乎是在抽泣,我跟医生说,一定要保住大人,我只要大人,我只要她能活下来。
大概医生见多了像我这样的病人家属,只是公式化的说了一句他们会尽力。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浑身都在发抖,腿也在发软,我想起来当初我为了郁乔,不得不跟沈流深在一起的时候,现在的我,比那个时候还要恐慌。
此刻的陈遇根本没有心情来安慰我,他比我还要恐慌。
我想起沈流深,此时此刻,我需要他,非常非常需要。
勉强撑着墙站住,我拿出手机拨给他,我的声音抖的很厉害,好半天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郁乔……郁乔她……出事了,正在抢救……我……”
我说不下去,几乎要哭出声来。
沈流深说了一句等我就挂了电话,半个小时以后他赶过来,我坐在手术室门口的座位上,眼神空洞的望着门口红色的跳动的数字。
我跟沈流深说的第一句话是,“我绝不会放过她们!”
“好,好。”他把我揽进怀里,我死死咬着嘴唇,不让眼泪落下来。我不要流泪,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要让她们流泪才行。
手术经历了两个小时,郁乔的孩子勉强保住了,但是郁乔还在昏迷中。我在医院待到晚上,她始终没有醒过来,医生说,没人知道她什么时候会醒过来,她的心衰已经很严重了,根本不可能支撑到孩子足月,现在这种情况,也只是她凭着意志力在支撑着。
走的时候陈遇送我到楼下,沈流深去开车,我跟他并肩立在台阶上,“你今天要跟我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他的语气有些颓然,“我只是想让你劝劝她,最好不要这个孩子。但是我……是我没有照顾好她,你放心,今天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
我没有做声,沈流深的车开过来,我直接上了车。
郁乔醒来的时候是一周以后,她时常昏昏沉沉,不大爱吃东西,净胜状态非常不好,此时已近九月,天气逐渐凉爽,我会推着她去楼下走一走,但大部分时候照顾她的还是陈遇,她喜欢陈遇照顾她。
沈心月回了美国,老宅要翻修,周末的时候沈流深带着我和小鱼去老宅看效果图,儿童房设计的就像海盗船一样,小鱼很兴奋。
我有点心不在焉,我不喜欢沈家的老宅,相比之下,郁家的别墅我住的更舒服。只是沈流深说,沈家老宅是身份的象征,是我女主人身份的象征。
“菲菲,过来看一下。”沈流深叫我。
我正拿着手机跟扣扣说话,老宅的翻修对我而言没有任何的吸引力,我的心思都放在陈欢身上。
沈流深叫了我两次,我还没有跟扣扣说完。他突然站定直直朝着我看过来,眉眼之间的不满非常明显。我连忙对扣扣说:“好了先这样,我明天去一趟A市,见面以后我跟再你说,我让你准备的你准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