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瓷无处可躲。
再抬眸却发现他眉眼清峻,薄唇紧抿,整个人都散发着他独有的沉寂和疏离。
刚才果然都是幻觉。
肃杀的男人怎么会那般翩翩如玉?
欧瓷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凌总,好巧啊。”
她没忘记滚滚的事情,自然不可能装作和他擦肩而过的样子。
凌祎城带着绝对压迫的气势站在她面前,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她。
又来了。
又来了。
欧瓷最招架不住他这样的眼神,很不自在地撩了撩垂落的长发:“嗯,凌总,其实我正好找你有点事情。”
凌祎城终于收回自己的目光,他的手里拿着车钥匙,对着不远处的慕尚轻轻一按,再不咸不淡地问她:“吃过晚餐了?”
“啥?”
这样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欧瓷实在没反应过来。
凌祎城没理会她的呆头呆脑,已经径自往前走:“不是找我有事?可我现在还饿着。”
欧瓷低头看了看自己蓝白条纹的病号服。
难道他的意思是让自己请他吃晚餐?
暴雨夜的事情也算是他帮的忙,请他吃饭无可厚非。
欧瓷在心里默了默,此时医院的食堂正在营业,那边价格便宜,里面的顾客又和她穿的病号服很应景,最重要是人多,凌祎城不敢怎么样。
于是小跑上前跟在他身后:“凌总,食堂那边还开着门,听说那里的驴肉火烧挺好吃的,你要不要……”
凌祎城突然回头。
欧瓷便将“尝尝”两个字生生咽了回去。
片刻的沉默,两人已经来到慕尚停放的位置。
“上车。”
凌祎城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一股热浪从车内涌出来。
欧瓷站在原地有些犹豫。
凌祎城看了她一眼,转身坐进驾驶室打开了空调。
欧瓷的心脏一直狂跳不止,直到旁边一辆车从停车位出来不停按喇叭,她才慌忙上了车。
“嘭!”
关门之后,车内车外就是两个世界。
空调的温度开得刚刚好,欧瓷感冒初愈并不觉得冷。
凌祎城还是递给她一床薄毯:“盖上。”
欧瓷伸手去接,不经意就摸到他的手背,指尖拂过,她觉得一片冰凉。
凌祎城偏过头讳莫如深地看着她。
欧瓷赶紧垂了眸捣鼓着座位上的安全带。
哎,真是可以找条地缝钻进去了。
……
楼外楼餐厅。
西城最具特色的用餐地方。
在这里只要你想,厨师都可以为你做出来。
欧瓷的视线落在门口那些来来往往的顾客身上。
男人都是西装笔挺,女人都是锦衣华服,唯独自己,穿着一套松松垮垮的病号服。
凌祎城将车钥匙给了餐厅的门童帮忙停车,再转身看着一脸局促的欧瓷。
恰逢一个醉酒的男人从里面踉踉跄跄地走回来,凌祎城伸手便将她拉到自己怀里。
“愣着干嘛,等别人撞上来?”
他的动作粗鲁,语气也像是带着些不耐烦。
欧瓷一个不慎直接扑到凌祎城的胸口上,额头撞得有些疼。
她摸了摸,哦,对了,那里还补着一块难看的疤。
若是换做往常她这幅尊容,还没到门口就被保安轰走了。
但她今天跟着凌祎城也算是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狐假虎威的气势。
餐厅经理满脸堆笑地将两人迎到后院的包间,殷勤备至。
“凌总,今天有新出的菜品,您看?”
两份精致的菜单摆上来。
凌祎城将自己面前的菜单合上,对着欧瓷说:“你来点。”
欧瓷翻了翻,菜品看起来倒是很不错,就是价格贵得令人咂舌。
在这里吃一顿,稍不注意就可以赔一件外套给骆天烨了。
她单手撑着下巴,装出头晕的样子:“凌总,还是你来吧,我刚吃过晚餐。”
她的意思很明显,自己吃过,对方就能少点一些。
凌祎城正在解袖扣,抬眸略有深意地看她一眼:“也行。”
他慢条斯理挽上袖子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顺便也给欧瓷倒了一杯,再缓缓开口:“特色菜都上一份吧,清淡一点,不要醋和酱油。”
经理点头:“好的,凌总,请稍等。”
欧瓷正端了水喝着,突然就呛到了。
“咳咳……”
凌祎城不动声色地递给她一张纸巾,欧瓷愤愤地接过。
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她点呢。
所有的特色菜,那不吃得她倾家荡产? 欧瓷并没有注意到一个细节,凌祎城叮嘱不要醋和酱油。
她额头上有伤,据说吃了会留疤。
现在的她就是一副化悲愤为食量的状态,将餐桌上摆放的菜品拼命往嘴里塞。
不得不说,价格好,味道也好。
凌祎城坐她对面,比起她的狼吞虎咽,他却格外的矜贵优雅。
修长的手指端着红酒杯轻摇慢晃,透过那抹摇曳的红色,男人端的是一副温文儒雅的绅士模样。
他其实并没有吃多少,多数时间都在喝酒。
或者,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欧瓷即便将脸埋进了碗里也能感觉到他那道渗人的目光。
时间过得好漫长啊。
欧瓷撑得不行,借口去了卫生间。
此时她才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之前是出来散步的啊,不但钱包没拿,连手机都没拿。
待会儿她用什么付款?
她浑身上下一个兜都没有,凌祎城自然也是看到的。
难不成他从一开始就打算自己掏钱?
果然,等她再回到包间的时候,餐厅经理在,凌祎城正拿了一张黑卡递过去。
欧瓷紧绷的小脸终于松懈下来。
她就知道,他还不算坏。
待经理离开之后,她噙了一抹温柔的笑,笑里还有一丝讨好的味道:“凌总,谢谢你的晚餐。”
凌祎城起身从椅子上站起来,挑了眉梢凉凉地看她一眼:“不客气,我只是先替你垫付而已。”
欧瓷:“……”
垫付你祖宗!
……
回到医院之后欧瓷手里捏着餐厅的收银小票,看一眼上面的五位数,她就会胃疼好一阵子。
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今晚的凌祎城除了狠宰她一顿之外,并没有任何的越轨之举。
就像那个尴尬却又迤逦的暴雨夜根本没有发生过。
两人用餐之后凌祎城就将她送了回来。
临走前,他恩赐一般地问了她一句:“感冒好了?”
欧瓷是盯着自己的脚尖点头的。
然后,她紧张得什么都忘记了。
包括他为什么知道自己的病情,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
滚滚这两天是不是被他收养?
当晚,欧瓷躺病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就在思虑凌祎城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男人呢?
至少她是看不透他的。
大多数时候她都会觉得他很陌生的,但偶尔她又觉得他会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很奇怪。
骆天烨推开病房的门时,欧瓷正瞪着两只眼睛望着天花板。
“小瓷,要不要吃点宵夜?”
说到吃,欧瓷满肚子就是火,赶紧闭着眼睛嘟哝一句:“不要,我好困。”
骆天烨幽怨地看着自己双手拧着的大袋小袋,然后叹了一口气:“好吧,那你好好休息。”
欧瓷翻过身假装睡觉。
骆天烨在她身旁站立片刻,手机又响了,他看了一眼号码不得不匆忙离开。
沈钰儿打电话来时,差不多已经快凌晨。
欧瓷迷迷糊糊从枕头底下摸出来才发现上面还有几个未接电话,翻了翻,都是穆司南的。
“小瓷,律师的事情我问了一下,除了凌氏财团的沈大状,还有一位只是比他稍微逊色一点,只不过她是一位女律师。”
“女性?”
欧瓷并没有性别歧视,只是潜意识觉得男性比女性的头脑更灵活睿智。
“对,她叫苏曼,在律师界也是赫赫有名,如果你要找她,我给你一个电话号码。”
欧瓷想了想,点头:“好。”
不管是谁,只要能帮她离婚就行。
……
第二天一大早,欧瓷办理出院手续。
去缴费处结账,工作人员告诉她账号里还剩一万多余额。
欧瓷吓了一跳,这钱,她从住院到现在一分都没有缴纳过。
转身给骆天烨打电话。
骆天烨正在睡觉,声音带着几分倦怠。
他听明白缘由之后告诉欧瓷,住院费的钱让她以后给他买一套衣服还上就行了。
欧瓷挂断电话愣了愣。
她自行理解出骆天烨的话外之音就是这两天住院,一直都是他在照顾着,包括他是小护士说的整夜守护她的男人。
所以,那杯橙汁的事情只是她的味觉出现了问题而已。
不知为何,欧瓷的心里还是隐隐有些失落。
从医院回到丽景小区,欧瓷刚出电梯就看到穆司南坐在自家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