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已经悄然来临,机场大厅里,四处都弥漫着花香,她回头用力的舒了口气,向登机口走去。
然而就在这时,她突然听见机场的大电视屏幕上,出现一个她熟悉的名字。
前市委书记林安逸,因涉嫌过失杀人案,已经送交检察机关,马上会开庭审理…
屏幕上,林安逸表情淡然,两边跟着穿着制服的执法人员,他并不像是迈向监狱,却好像只是去参加一场再平常不过的宴会。
穆晨曦打开门,就看见满脸愤怒的林安森,眼睛血红一般,盯着她。
她似乎早知道他回来,看见他这样,也只是对他笑笑。
林安森瞪着她,“他为你付出那么多,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他。”
她嫣然一笑,“杀人偿命,是天经地义的,这是法律的公道,你凭什么来质问我。”
他一把勒住了她的脖子,她一惊,他将她顶到墙上,厉色的眼睛盯着她,“天经地义吗?穆晨曦,你是心,就是捂不热的石头。”
她一字一顿艰难的说,“这是命…”
他的手越来越紧,她的脸都成了铁青色,她慢慢的有些恐惧,他不是真的要杀了她吧…
“妈妈…”这时,房间里跑出来的小人,扑到了林安森身上打着他,“放开我妈妈,放开,放开…”
林安森看着那个酷似林家人长相的孩子,手,慢慢的松了开。
穆晨曦跌坐在地上,大口的呼吸着,又又扑到她身上,哭着叫,“妈妈…妈妈…”
她抱着又又,贴着他的脸,闭上眼睛,用沙哑的嗓音说,“又又…妈妈最爱你…妈妈只有你了…”
林安森垂着手,看着地上的母子,他抬起头,看着日光灯,深深的吸了口气,他说,“穆晨曦,我们都欠大哥的,你也一样。”
说完,他看也不看她一眼,便离开了。
她坐在地上,抱着怀里的孩子,咯咯的笑了起来,长长的公寓通道,忽然好像变得没有尽头,她闭上眼睛,扬起头来,靠在墙上,泪水竟然流了下来,本以为从此以后眼泪只是道具,现在,却为何不由自主?
她终究还是报了仇,终于给哥哥报了仇,她睁开眼睛,喃喃道,“我没有做错…我是对的,他本来就该死…”可是心里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安逸。
她咬着朱红的下唇,“你们说的都没错,我也有罪,但是,我已经得到惩罚,林安逸,亲手将你送进监狱,就是我对自己的惩罚…”她的心是捂不热的石头,是没错的,但是,林安逸就是有将石头也捂热的特异功能,当她决定将证据递交出去的那一刻,她已经知道,她跟林家的两兄弟纠葛了八年,八年后,她终于承认,林安逸感动了她,她的心,也早已交付与他,现在亲手将真正爱的人,送进监狱,后半生,她所要受到的惩罚,她可以预见。
莫子言愣在那里,脑海中不由想起那一天,穆晨曦终于告诉她,林安森是凶手时…
她气势汹汹的问他,“你…是你杀了穆钟?”
他嘴角动了动,似乎想要说话,最后,却还是沉默了下去。
她越来越近,眼睛盯着他,明明是愤恨的眼,却慢慢的蓄满了泪水。
“我在问你,是不是你,杀了穆钟…”
林安森咬了咬牙,最终,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可恶的林安森,她放下了手中的机票,回过头,向外走去,她咬着唇,虽然努力让自己镇定,但是内心里掺杂的各种感觉,还是让她显得太过激动。
然而,她还没走出机场大门,就被两个高大的男人拦了下来。
两个男人都戴着眼镜,好像雕塑一样面无表情,看起来十分不友善。
一个人说,“连先生请莫小姐去一趟。”
她不由的向后退了退,说,“这里是机场,那边都是警察,你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那人说,“我们不是来劫持莫小姐的,只是,连先生说,想要请莫小姐过去谈一谈莫小姐两位姐姐的未来问题…”
她一震,猛然想起,她的两个姐姐还在连杰手中,她握着行礼的手,攥的紧紧的,低下头去,表情阴郁。
那人催促着,“莫小姐,请跟我们走吧,连先生在等你。”
她还有的选择吗?她抿了抿嘴,说,“好吧…”
莫子言被带进房间,看见连杰靠在摇椅上,旁边放着他最爱的茶壶,房间里是放着他喜欢的梅兰调,他还是那个享受的样子,丝毫看不出他的怒气。
但是他确实在发怒。
他微微抬起眼来,看着子言是,说,“来了啊,坐吧。”
跟那些抓了人的小混混,直接扔进黑暗的角落里不同,连杰不绑也不打,就好像她只是来做客一样。
她低着头,知道他心里对她失望又气愤,她说,“连先生叫我来,有什么事?”
他哼了一声,说,“怎么敢叫你来,叫你,是叫不来的,只好用这种法子请你来了。”
她顿了顿,说,“对不起,连先生…”
他看着她,“你真是好样的,不愧是我看中的人。”
她沉默的吐了口气,说,“连先生其实也不缺那些钱,但是那对于林安森来说,却是他的所有,所以,希望连先生…”
他只是淡淡笑笑,说,“做生意,如果这么做,我的这些钱,也不会存在。”
说完,他只是摆摆手,说,“罢了,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是废话,等吧。”
她知道他带她来,定是有原因的,她低声说,“连先生,这只是我的错,如果你生气,就拿我出气,希望,不要连累到其他人…”
他侧头看着她,六十岁的连杰,冷冽中带着锐利,浅浅的看着她,却让人浑身一冷,他淡淡的说,“你自己的错?子言,我是心疼你,你一个女孩子,我总归还是,心疼你的,不然,你可知道,背叛我的人…都是什么下场。”
莫子言心里一寒,像连杰这样的人,早已不必多说什么,他很少会说威胁人的话,因为他不必说,他早已用他过去的那些作为,告诉人们,忤逆他的下场,会是多么惨。
她低下头,不再说话,因为知道她多说,也没有用。
这时,连杰的心腹走进来,“连爷,巨石的林安森…还有李俊,一起来了。”
连杰哼了一声,看着她,“你很厉害,子言,如果你跟着我,日后,你一定能有所成就的,可惜了。”他是真的惋惜,但是她并不后悔。
他抬眼说,“让他们进来吧。”
一会儿,就看见林安森与俊一前一后走进来,林安森穿着白色,俊是一身黑衣,林安森沉着脸,俊表情淡然,他们默默走进来,看见子言坐在那里,林安森眼睛亮了一下,随即,他深眸紧盯着连杰,“连先生想见我,只要让人知会一声,我不就来了,何必这么麻烦。”
连杰坐的直了,盯着他,平静的眼眸下,隐着怒气,“还是这个方法简便。”他越过林安森,看着他身后的俊,“倒是很常见你。”
他低头说,“二叔,来了没拜见二叔,也是怕给二叔带来麻烦,毕竟二叔跟以前不一样了。”他这样说,也是在提醒连杰,他已经洗白很多年,现在不比从前,他总要顾及下影响。
连杰哈哈一笑,“罢了罢了,都说洗白洗白,想洗白,怎么那么容易。”他目光凌人,看着俊,“我一天是道上的人,一辈子,也别想脱下了那衣服,你看,现在哪个提到我,不还是说起我以前,哎,也怪不得我,我是想忘了我曾经是道上的人,他们这总是提醒我,道是让我忘不掉了。”
林安森与俊对视了下,然后看着连杰,“连先生,咱们今天不说黑白,只说是非,您跟我的是非,不该连累了别人,上一次,不是说好了…”
似乎一提起来,连杰更觉得气愤,他握着椅背的手一紧,苍老如树根一样的手指,都凸了起来,他说,“林安森,从前我看你年轻轻轻,离开了家,也很有作为,我欣赏你,但是,这一次,你真让我生气了。”
莫子言听了他的话,心里一紧,担忧的看着林安森,林安森也注视着她,似乎在用眼神安慰她。
气氛一度变得很紧张,似乎掉下一根针,都能惊起惊涛骇浪。
林安森说,“连先生也知道,生意道上的事…”
“我知道。”连杰说,他看着林安森,“但是,你这样做,无异让我很丢脸,你也知道,年纪大了,钱是小事,就最重个面子,你这样,无疑是让我晚节不保啊,我这一辈子,就没让人…这么羞辱过…”他说着,声音更沉了下去,那低沉沙哑的口气,显出他正在盛怒中。
这时,俊适时说,“二叔,也不能这么说,胜败乃兵家常事,生意场跟我们道上是一个样子的,只是道上若是输了,输的就是命,您从前也有过命悬一线,有过今天不知明天命的日子,经历过那种日子,我以为,二叔应该都看淡了的。”
连杰听了俊的话,又哈哈笑了起来,却看着他说,“你错了,人永远也没有看淡的时候,不然,当初金盆洗手后,我就该归隐才是。”
俊沉下脸去,看着林安森,看来连杰是不准备给他个面子了。
林安森于是静静的看着连杰,“那么连爷说,要怎样,才能让您觉得,找回了面子?”
连杰嘴角浮现出一抹邪恶的笑,看着林安森,那笑容诡异的让人发寒,他说,“你或许不知道道上的规矩,这一次,咱们都有过,我暗算你,是我不对,你威胁我,是你不对,咱们也说不准,是谁对谁不对的…那么…就按照道上的规矩,我们自己来解决。”
莫子言忽然明白了,当初,俊跟穆钟,也是这么说,俊去找穆钟解决,最后的结局却是那样…
她马上站起来,说,“连先生,不要,现在怎么说,还在B市,连先生难道想在这里出事吗?这对连先生也不好,不是吗?”
他却回身瞪着莫子言,原本对她的那一点点情面,也已近消失无踪,他说,“这里,你没有说话的资格,不想出事,你就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