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明媚,榕树繁盛,轻轻随风摆动。
十月份的阳光已算不上炽烈了,明媚的光华透过枝叶间的缝隙,将余辉洒入浙东分部驻地的一处凉亭之中。
凉亭内,只有蒋和行一个人。
这里靠近他的办公地点,十分幽静,若无要事,其他人不会随便过来打扰。
蒋和行剑眉星目,独坐亭中,不说话的样子很有一股书卷之气。
虽然年近三十了,但蒋和行却一点都不显老,乍看上去和刚入大学校园的毛头小子没什么区别。
他模样周正,由于长居高位,早已养出了一身宠辱不惊的雍容气度。
蒋和行在面对手下时,总是会显得很强势,举手投足间都会流露出淡淡的压迫感。
但是现在,独处的他显得异常很安静。
凉亭里,石桌上放着一只小桶,小桶内倒着一瓶已经醒好的高档红酒。
蒋和行似乎有不少心事,他眼下全然不顾公职人员在上班期间不允许饮酒规定,独自一人一杯接着一杯地自斟自饮,似有一种想把自己彻底灌醉的心思。
“为什么?我在元墟打拼了这么多年,为什么最后想我揭开的竟是这种结局?蒋玉鑫,你就是个笑话!大笑话!你连自己的儿子是不是你的都不知道!”蒋和行目光微醺,呐呐自语。
他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拎着酒瓶,又给自己满满倒上了一杯波尔多红酒。
蒋和行目光盯着滑入杯口的红酒,就好像在看着滚滚流淌的鲜血一样。
忽而,他轻声笑了起来,低声道:“罢了罢了。华夏人也好,东瀛人也罢,既然没有了选择,但至少还能活下去。不至于像那个爱出风头的吴凉,就算沦为废人,也会死无全尸!”
“一共二十三名的阴阳师,一起出动围杀一个废人。仅凭他身边那两个女的,能护得了他吗?”
蒋和行晒然冷笑,一口将因为被阳光照耀,而变得殷红如血的红酒吞下,然后大步向外走去。
身为围杀计划的实际制定人,蒋和行知道,长桥别墅那边已然动手。
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脱身,离开杭城,离开华夏,永远地逃离到元墟无法制裁他的地方去……
……
浓雾弥漫,长桥别墅的庭院内,激烈的战斗已经进行了多时。
敌众我寡,方艺涵、椎名琴雅两人既要对抗群敌,又要兼顾吴凉的安全,战斗得非常吃力。
这些围上来的敌人与最早出现的六名蒙面人不一样。
他们的实力都不弱,而且其中还夹杂两名善于治疗的超自然能力者。
每当方艺涵或椎名放大招重创敌人,想要一举击杀其中一两个时,那两个“牧师”就会立刻站出来给队友刷血,搅得方艺涵两人苦战半天,也只干掉了对方三名阴阳师。
还有十四人,而且其中还有三人没有出手。
吴凉和丁芸颖加在一起的战斗力在这种情况下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那么单凭方艺涵两人支撑,又真的能撑得住吗?
被椎名琴雅临时撑开的守护结界之中,吴凉恨恨地握紧了拳头,牙齿都快被咬碎了。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痛恨过自己,也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变得这样无能、无用!
难道真的要让方艺涵她们因为他力战而亡吗?
吴凉眼看着对方的一名阴阳师找到机会将方艺涵一掌击飞,心痛愤恨得目眦欲裂。
“吴凉,识时务的,就把寒玉牌交出来吧。”对面,那个声音不阴不阳,还未出手的蒙面人轻声笑道,“只要你肯合作,我保证,会让你们安然离开。”
“你说话能算数吗?”吴凉冷冷道,“你旁边的那个老货也能听你的?”
吴凉所指的老货就是方耀林。之前方耀林可是明确表过态的,不要寒玉牌,也要将丁芸颖抓走。
“当然,只要你交出寒玉牌,我保你无事。”不阴不阳的蒙面人继续笑道。
“我可不信。除非你马上杀了他,不然我们这些人就算死绝了,你们也别想知道寒玉牌放在哪里!”吴凉盯着他们说道。
方耀林听了这话,顿时气笑了:
“黄口小儿,你以为你们真的有资格和我们谈条件吗?你现在就是一个废人,老夫只要动动手指,就能马上碾死你!”
“是吗?那你大可以过来试试看!当日在越王祠里,也不知道是谁被打得抱头鼠窜,仓皇而逃!”面对方耀林的恐吓,吴凉大声冷笑。
说话间,他与丁芸颖并肩站立。
在用言语吸引那些人注意的同时,吴凉负在背后的手却从背包里摸出了一张道符,塞给丁芸颖。
丁芸颖本来正在戒备着注意敌人动向,担心有人会突然向他们杀过来。
可吴凉私底下的举动却让她心头微微一动。
道符入手,丁芸颖轻轻摩挲了一遍就知道那是符。
两仪生死符,他想让我使用这个吗?
丁芸颖心中有些紧张,她还从未使用过如此强大的道符,因为激活这种符咒所需消散道元实在的太多了,仅一击就会把她的身体抽干。
事到如今,吴凉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妥协交出寒玉牌是不可能的。
这些人已经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又占据了绝对的优势,摆明了是会杀人灭口。不论他交不交出寒玉牌,结果都不会改变。
说来吴凉真的很无奈,前些天和百目妖死战,他已经将所有强力道符都消耗了。
之后养好了伤却发现自己没了道元,无法再制作道符进行补充。
如果他手里还有一大批万钧千雷咒、祭血破邪符的话,只要将那些交给方艺涵她们使用,情况也不会落到眼下这般田地。
现在好了,他手里头可堪一用的就只有剩下这一张两仪生死符,而且还得偷偷摸摸地塞给丁芸颖,才有可能起到一定的杀敌效果。
对面,方耀林听着吴凉的挑衅,也是有些忍不住了。
他与吴凉激烈交手过,知道他厉害,又害怕吴凉其实没事,故此之前没有急着动手。
可这会儿,吴凉已经在指名道姓地嘲讽他了。他要是再不做点表示,可就会被其他人看轻了。
方耀林穿着布鞋,冷哼一声就踏着八字宫步向吴凉逼过去。
湛蓝色的结界挡在吴凉身前,足以隔绝子弹的防御屏障还没散去。
但是方耀林并不认为这种结界能撑得住他两次轰击。
他掌间释放出银白色的光华,那是某种被他捏在手里的攻伐道符在释放光芒。
“轰!”
远处,被四五人缠住的椎名琴雅拼着被人打中后背的代价,向冲向吴凉的方耀林劈出一道炽烈的剑气。
方耀林闪身躲避,速度却没丝毫放缓,仍旧捏着道符向吴凉拍击过去。
吴凉见这老货逼近,也猛地出手,做出要击出驭剑术的姿态。
方耀林见吴凉脸上杀机毕现,还真的以为他没失去法力,当即惊得向后倒飞,如同一只受惊的老兔子。
“噗嗤……”
“你就这点胆量,还跟人出来打打杀杀做什么?趁早回家带孩子去吧!”吴凉耻笑。
方耀林知道被吴凉虚晃了一枪,顿时恼羞成怒,老脸挂不住地向他猛扑了过来。
“就是现在,打出去!”吴凉突然大喊。
一旁,早已在暗自捏诀的丁芸颖马上将藏着的两仪生死符祭出。
金银两色互相缠绕的道符刚一飞出,就释放出绚烂强盛的光芒。那光芒中带着极强的杀伐气息,令在场众人都不由心惊。
粗大的剑气如龙飞升,交缠着对着方耀林狠狠撞去。
方耀林刚才已被吴凉激怒,出手没留余地。此刻见两仪生死符迅猛打来,他想要闪躲,已是来不及了。
轰!
金银交杂的剑气挨着方耀林半边身体打过,将他一只手臂搅成了血雾。
方耀林恨欲发狂,被打得献血横飞,撞进了庭院里树丛中。
两仪生死符击伤方耀林后,仍旧还有很大的威力。
丁芸颖大汗淋漓,差点被这张道符抽干道元的她在咬牙坚持,坚持着操控道符,让它以更快的速度撞入那群围攻方艺涵的阴阳师中。
方艺涵激战到现在,身上已被划出了二十多处伤口。
她眼看金银剑气击杀,与一名阴阳师对碰一记后快速后撤。
随后,剑气杀到,将三名围杀他的人绞杀得四分五裂。
“啊……”撕心裂肺的惨嚎响起,除了那三人外,还有一人被剑气余波扫中,横飞了出去。
围杀方艺涵的人群中顿时出现了一个大缺口。
方艺涵眼睛一亮,赶紧趁机突进,打出金印法器镇压而下,将对方一名不断释放治愈术的“牧师”砸得脑袋开瓢。
“哼!够了!”那名语气不阴不阳的阴阳师见己方人马吃了暴亏,终于忍不住出手。
挥掌间,他凝聚出大片的冰箭,对着方艺涵攒射而去。
“噗噗噗……”
成片的冰箭射来,方艺涵及时打出守护符阻挡。
那些冰箭砸在守护符上,与屏障相互抵消,同时迸溅出了更多的冰雾。
方艺涵的视线一时被冰雾阻挡。
她正要与雾气拉开距离,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掌就从冰雾中探出,一掌击在方艺涵的胸口上,将她打得喷出一口血箭,迅速倒飞。
那人出手很重,方艺涵挨了一掌后感觉整个胸腔骨骼都被震裂了。
她爬起身,正要掏出丹药疗伤,可手在抬到一半的时候却发现动不了了。
方艺涵低头一看,只见被打伤的地方有浓重寒气在沿着体表蔓延,将她大半个身体和双臂都封冻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