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
一道低沉的声音淡漠的好似比窗外的雪还要凉。
季恺倚在墙边,斜睨着于深然,“你回来了为什么不告诉她?”
四年后的于深然三十二岁,长相一点都没变,英俊如初,身材也依旧保持低很好。
唯一变了的,是他整个人看上去比以前更难以靠近了。
原本就深邃的眸这会似乎染上了更复杂的东西,是寂寞,是后悔,还是思念?
其实都已说不清。
于深然置在裤兜里的右手抽了出来,他微微侧身看向季恺,淡淡地说,“她很好,很勇敢,很棒,并不需要我。”
季恺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伸手戳他胸膛,“那你需要她吗?”
于深然眉梢一瞥,锋利地余光扫向了季恺。
“不说话就是默认。”季恺还是在笑。
好多年前,于深然就觉得一个人跑很远的路去看另一个人,是挺浪漫的一件事,现在也是。
他深沉地叹出口气,“我们早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墙边的那道身躯正了正,季恺又问,“那你为什么要回来?回来就找上了我。不就是想从我嘴里打听她好不好?当我还是四年前那个季恺吗?”
这回轮到于深然笑,“不要自作聪明。”
“这世界上的事还真是说不准。那丫头当初那么喜欢你,最后还是没能在一起。”季恺又道,“欸,不对啊,那你一回国怎么会想到找上我?我们的交情好像一点也不好。”
“喔?我认为挺好的。”于深然很认真地说了句,“你是沈宁的朋友,而我,好像并没有什么朋友。”
季恺愣了愣,对于深然的解释着实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哎,你回国怎么没把你妻子带来看看?”季恺拍拍他的肩。
于深然黑眸一滞,静默了一秒,“我太太不会说中文。”
季恺问,“你,有孩子了吗?”
于深然的目光从季恺脸上划过,悄然落向了窗外,“女儿。”
他长身玉立,像是青松般默然刚毅。
季恺叹气,“这么说来你和沈宁真的没可能了,就算你愿意,我也绝对不会让她当个没名没份的情妇。”
于深然沉默了。
事实上,婚礼是在法国的一处农场办的。
结婚的那一天,他的新娘被远距离狙击枪准确射中头部,当场死亡。
他于深然没有妻子,也没有孩子。
当他回国把请柬交到沈宁手上的瞬间就料准了沈宁不会去观礼。
他故意回国,真正怕的是沈宁会不打招呼出现在他的婚礼上,所以才先发制人。
更甚至,他早就料定了那个成为自己妻子的法国女人……会死。
这一切,不过是他和顾正冥之间的一场心理战,让沈宁彻底的安全。
当然,如果当初沈宁愿意留在他身边,他同样会用另外一种方式保护好她。
那个笨女人不会知道的,那句‘爱你不久,就一百年’是真心的。
天空的雪像绒毛般坠下来,积了厚厚一层,将地上生物存在过的痕迹都通通掩埋。
一片,两片,三片,无数片,落在地面最终还不是成了一大片。
于深然的眸讳莫如深,自己也和眼前的雪景一样,努力想从黑暗到正途,可现实却给了他一记重重的耳光。
曾经做过的,最终还是要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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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另一头,沈宁一身警服,身材依旧削皮如初,只是曾经单纯的心却早就被四年里一起起命案磨得频添复杂了。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沈宁做好了一切准备,守株待兔。
码头上一辆货车里全是警队的人,所有人都带着白色口罩,身穿宽厚的灰色工作服,假装在码头卸货。
大概十点的时候,有一辆货车停靠驶来接货。
车里下来七八个男人,沈宁暗自观察了很久。
这几个人都很健壮,年纪不大,气质也完全不像一般的卸货人员。
其中有一个还是外国佬,满脸淡黄的络腮胡,沈宁注意到这几个人都有个共性,瞳仁充血,手指发抖。
这是依赖cocaine和methamphetamine的典型表现。
“就是他们。”沈宁微不可闻地呢喃了句。
她冲张远使了个眼色,张远会意,很快,警员们一拥而上,将来接头的人提前制服。
沈宁从这帮接头的人手里取下手机,然后让张远派遣了几个人一路压制,为的就是万一电话响起,张远可以控制他们和对方‘正常通话’
这一次,不管是大贩子,小贩子,供货者,需求者,沈宁都要一网打尽。
她暗暗的想:这么大的案子那么多城市的警队都束手无策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如果她沈宁破了,一定会轰动的吧?
那么,他会看到的吧?他会看到四年后的沈宁早不是那个小丫头了吗?会看到她每天每天坐在他曾经拥有的办公室里吗?
码头很快恢复了平静,沈宁做好了一切准备,所以今晚正常客船都不会登陆这个码头,只有货船没有接到这个通知。
一次次的失望过后,表盘上的三根针都重合在了12的位置上。
沈宁内心很沉静,目光专注地盯着一望无际的海平面。
一艘船在沉静的海面上缓缓驶来,速度慢得有点诡异。
沈宁平静了很久的心突然间狂跳不止。
来自女人敏锐的第六感告诉她,就是这艘船了。
船只行驶的速度慢的十分诡异,像是在观察码头上的环境。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这一点,心一颗颗都揪了起来。
船最终还是靠岸了。
谁料,恰在这时,一辆低调的商务车从沈宁后面驶来。
是于深然的车。
他的车牌,沈宁这辈子都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