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若,你就去看一眼林子然吧,他好几天茶饭不思了,非得要见你一面。”阿楠终于忍不住狗腿。
我烦闷地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不说话。
这几天,不断有被林子然迷得神魂颠倒的小护士跑来我这里,或是甜言蜜语,或是冷眼相对,基本目的就是说服我去看一眼天杀的、身体虚弱不适宜乱跑的林总。
最终,阿楠也不知道怎么就被买通了,就连莫小速都幽幽地小声来了句,“要不我推你去林总那里商量下工作?”我把手里的香蕉皮豪放地扔在了他脸上。
我真的很烦,他明明已经做出了最后的选择,为什么非得要见我一面呢?是要当面表示感谢?那大可不必。是良心上实在过不去,想和我解释清楚当初的暧昧,是他一时头脑发热引发的糊涂?那更没有必要了,因为……我从来没有放在心上。
可是在阿楠一千六百五十三遍幽幽地碎碎念以后,我实在扛不住了,只好哀求:“你闭嘴让我安静地吃个饭,我保证睡完午觉去看看那个混蛋。”
阿楠满意地闭上了嘴。
我站在林子然的病房跟前,犹犹豫豫不知道怎么进去。事到如今,我还能跟他说些什么呢?难道要热情似火地扑上去,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跟他撒娇邀功,狠狠敲他几笔竹杠?
我做不到了。
突然,门从里面被打开,一个气质儒雅的大叔出现在门口。眉目清秀,神情温和,可以看出和林子然有六分相似。见到站在门口的我,他略微有些错愕,随即便微笑:“你是来看阿然的?请进吧,他等你很久了。”
我结结巴巴说:“林伯伯……您好。”他颔首,微笑着说:“去吧。”果然是艺术家的范,无论多少岁月变迁,经历了多少磨难,受过多少苦,都抹不去那种与生俱来的优雅。
我局促地进了病房,在距离林子然一步之遥的地方为难地要死。
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我来到他的床前,费力地抬起头来,坚持不说话,只是就那么看着他。
瘦了,下巴上有了青青的胡茬子,脸色是苍白的,本来就偏白的皮肤,这下简直能看到青青的血管。却还是那么优雅地坐在床上,微阖双眼,不知道有没有睡着。这副模样,真的让人心疼——只不过,不是我。
就这么安静地站着,他合着眼睛,突然开口:“你来了。”
我吓了一跳,说:“你醒着啊。”
他睁开眼睛,笑了一下:“坐。”
我只好听话地坐下,沉默了一会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找话:“听说你不肯吃饭,这怎么行啊,你本来就受了伤,身体虚弱,这下弄垮了颂旻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怎么活。”
他不回答,过了好久才说:“你为什么不愿意来看我?”
我鼻子一酸:“看不看的,不都那么回事。”
他气得要命,又反驳不出什么,想了想说:“我爸爸说你跟我妈妈很像。”
“你爸爸?”
“嗯,你还没醒的时候,他去看过你。”
我当然不认为一个昏迷地四仰八叉的人身上,会有什么好的气质跟他妈妈像,但是我又不好反驳,只好讪讪地不开口。
大概他也实在开不了口,为以前的暧昧道歉,毕竟那么大一个官,想要潜规则一下下属也没什么不对吧。我想了想,只好开口替他说:“没关系的,你幸福就成了,我没啥,不介意,好歹也是读了这么念书的知识女性,不在乎的。”
你幸福就成了。
他愣住了,问:“岑若你在说什么?……你到底为什么不来看我?”
来看你什么,看你和顾陌怡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吗?我闭上了嘴。
他说:“过几天出院,你们这批人就要考虑去留的问题了。你真的要离开颂旻?”
我点头:“当然。”
他叹了口气,说:“也好,颂旻可能拘不住你。过几天是我的生日。”
我一下子反应不过来,说:“啊?哦……那好啊,提前祝您生日快乐了。”
他说:“过来我家吃个饭吧……就当临别最后的晚餐,还不行吗?”
我被他黯然哀求的语气打动了,反正,生日party,肯定很多人在,不会尴尬的。于是我点点头说:“好。”
忽然,门开了,顾陌怡被小护士搀扶着,手里提着一份汤,优雅地进来,看到我只是错愕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温柔地对林子然说:“阿然,你最近胃口不好,我爸爸带来的鱼汤味道不错,喝一点吧。”
阿然,阿然。我慌忙起身,说:“那林总顾总不打扰了,我先走了。”
“若若……”
没等他说完,我就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