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沐走过去,盯着顾骁稍显狼狈的脸一言不发。
顾骁就舔了舔嘴唇,呲着牙一番挤眉弄眼:“怕你想我想得睡不着觉,看,今儿拆了石膏就过来了。”
“……”许沐偏偏头,不说话,哼笑了几声。
“许沐。”顾骁却突然叫他。
“干什么——×!”
不等许沐话音落下,顾骁就凑上去迅速攻城掠地。
许沐只含糊不清地骂出那么一个字,猛然想起身后的一堆小朋友,抖了抖眼角,脸“腾”地红了。
而顾骁显然得寸进尺,一边吻一边眯起眼睛,盯着许沐泛红的眼睑,舌尖一卷,轻扫了下对方的上颚。
MLGB……×……你大爷……
许沐顿时头皮发麻,心里把顾骁骂个底朝天。
本想一脚踢开丫个随地发情的祸害,却眼一斜,瞄见对方领口露出的一角纱布。许沐皱皱眉,想起顾十一的话,硬生生将这股冲动忍了回去。
身后五六个小男孩早就直愣愣地杵在雪地里,大眼瞪小眼,小小的人生观发生微变。
于是旁若无人地亲热完,顾骁心满意足地抬头,冲许沐笑了笑,趁对方松口气还来不及说什么,“吧唧”一声,猛地又偷了个香,声音倍儿响。
得,这人明摆着要比许沐想象中没脸没皮多了。
许沐没再犹豫,喘着粗气,直接抡过去一拳头:“你他妈的!”
抡完了甩甩手,许沐扭头就要回屋。
“许沐……”
顾骁哈巴狗似的喊了一嗓子。
许沐头也不回,顿了顿:“……过来!”
可顾骁就靠在门口,可怜兮兮地盯着许沐不太自在的侧影,一动不动。
许沐一只脚都迈进门了,等了半天也不见对方黏上来,转头瞪了过去:“你他妈还想老子背你进去怎么着?”
结果顾骁狗腿地一笑:“嘿,不用——那什么,要不你扶着点儿成么……”
许沐一愣,继而大步走回去:“你腿没好?”
“……”
顾骁咳了两声,脸色出乎意料有些尴尬,沉默几秒钟,结结巴巴地解释:“刚儿……好像太兴奋,伤口裂开了……”
说着,小同志抖着手朝自个儿左侧肋骨指了指。
伤筋动骨一百天,丫才半个来月就敢出来得瑟了,还好意思随地发情,活该疼死丫!
许沐拿眼睛横顾骁,横完了伸手,狠叨叨地戳顾骁脑门儿:“再不老实有的是办法治你!”
顾骁急忙点头,疼得呲牙咧嘴还不忘贫:“治吧,随便治,反正我是你的人~”
“……”
许沐没再搭茬,直接将人拖进屋。
结果上楼的时候小伙儿咬牙切齿,到底没逃过一劫,背着顾贱人爬了三个楼层,中途绊了一脚,差点儿闪折了一杆老腰。
摸出钥匙,许沐叹口气,推门放顾骁进去。
而刚刚合上门,一转身,立马被某人扯了过去。
没想到姓顾的伤口裂开了还能这么生龙活虎,许沐才一晃神的功夫就被对方占尽了上风,腰被圈得死死的,磕磕绊绊地向后蹭了过去。
“疼疼疼——”
顾骁突然连续叫唤好几声,“嘶嘶”地抽着气,眼泪都要下来了:“许沐!”
许沐正阴着脸,整个身子都被压进沙发里,见顾骁停了动作,这才松开拧在对方后腰上的手:“起来。”
“……”顾骁不吭声,也不动弹。
“你他妈都快残疾了还有心思惦记这事儿!”
“……”
“×,”许沐炸了,“还不起来?”
可来回拱了拱,顾骁抬起头,脸上全都是细密的汗:“疼……起不来了,你让我缓一会儿……”
许沐皱皱眉,下意识摸上顾骁肋骨:“叫林哥过来?”
顾骁大口喘着气,摇摇头:“别,一会儿就好。”
……他疯了才会给自个儿找一大瓦灯泡来暖场。
于是许沐就偏偏头,真的一动不再动。
顾骁呢,下巴蹭着许沐脖颈,热气喷在许沐微微泛红的耳朵上,同样一声不吭。
难得的,两个人各自怀着心事,就这么相对沉默地呆了十几分钟。
十几分钟,足够一个人冷静下来,然后想清楚,自己此刻要的是什么。
“许沐,”顾骁闭着眼睛,突然开口,“你怎么想的其实都在你脸上摆着呢,你瞒不了我。”
许沐没出声,却绷紧了一根神经。
“别装了,你他妈累不累?”
顾骁紧接着又一句话,卸了许沐两个多月的伪装。
他说:“我今儿个就问你,要是当时被冯禹做了的那个是我,你还要不要我?”
许沐猛地张嘴,双手紧握成拳,眼眶通红。
顾骁就撑起身,脸色一变:“你说说,你他妈多大岁数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抽烟,你还学会抽烟了是吧?老子抽烟那会儿是谁捏着鼻子一脸嫌弃来着?告诉你,以后再让我知道你丫拿烟来消遣自个儿信不信我一嘴巴抽死你?”
“看什么看?不服单挑!×,老子早他妈想骂你了!你他妈是不是觉着自个儿特酷啊?表面上装得人五人六的好像早他妈忘得干干净净了,其实一扭脸儿背地里连觉都睡不踏实!怎么着?长本事了是吧?你他妈别介呀,祸害自个儿算什么本事?有能耐你说出来给老子也添点儿赌!”
许沐脸色发白,谁让顾骁骂得没错呢,他的确是从头到尾一直跟那儿装,装得差点连他自个儿都他妈相信自个儿早就放下了一干人一干事。
可这种想法说到底也就是一豆腐渣工程,牵一线动全身,打他意识到自个儿放不下顾骁的那一刻起就全线崩塌了。他忘不了冯禹跟他做过的事,这辈子都忘不了,就算他是个爷们儿,就算他是个gay,可他希望跟自个儿发生关系的人是顾骁,他妈的只能是顾骁!
这些话他说不出口,却又在乎得要死。说实话,他也不乐意自个儿像个娘们儿似的钻牛角尖,一哭二闹三上吊,紧攥着节操不撒手。但是怪了,每次面对顾骁的时候,他就是控制不了,控制不了地觉着自个儿忒他妈恶心!
所以他往死里装,装自个儿什么都不要,装得像那么回事一样。
而顾骁,今儿好像吃了呛药似的,偏偏三言两语就戳破了他。
“让疯狗咬一口怎么了?怎么了?你他妈现在什么德行啊你?至于你这么作践自个儿么?你是不是以为老子能同情你?呸!告儿你,你他妈要再敢这么矫情兮兮的拿老子真心不当回事儿——”
说到这儿停了停,顾骁眼珠儿一转:“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搁大街上找条疯狗咬自个儿一口!看你他妈要不要!×,你丫敢不要试试!”
说完,顾骁撇着嘴,眯眼瞧许沐。
他今儿铁了心必须得把话说开了,必须让许沐打冯禹的阴影里走出来,许沐是他的,就算是阴影也只有他才能给,其他的,全他妈是路人,路人。
结果许沐白着脸,嘴唇抖了半天,一个字没抖出来不说,还故技重施地抬手遮住了眼睛。
“嘿,你老挡什么挡啊?”顾骁不乐意了,撇着嘴就去掰扯。
而掰扯来掰扯去,眼看就要得逞了,没想到许沐突然抬手,趁其不备地勾过对方的脑袋——
顾骁“呜嗷”一声惨叫:“我是伤患!伤患!你他妈属狗的吧怎么就知道咬人呢!”
许沐不吭声,咬住顾骁的肩膀说什么都不松口。
顾骁大嗓门儿使劲嚷嚷,却也不真的躲。
于是许沐“吧嗒吧嗒”掉了十多分钟的眼泪儿,攒了两个来月的眼泪儿,连带着鼻涕一齐往顾骁脖领里灌,而顾骁就摸着许沐的脑袋,反倒心安了不少。
他还是觉着疼了会哭急了会咬人这才是许沐,甭管爷们儿不爷们儿,总之冷起脸装无畏那个看着实在太心疼,他接受不了。
——再者说了,哭怎么了?咬人怎么了?老子惯的,谁有招么?
最后许沐嘴巴都啃麻了,眼泪儿也不掉了,呜咽着自个儿动手掰回了下巴。
顾骁动了动同样发麻的肩膀,斜眼看着上面一滩说不上是哈喇子还是眼泪儿还是鼻涕什么的水渍,吭哧吭哧直笑:“许沐你他妈真绝了你,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啊。”
然后转过头,小同志一挑眉:“行,你咬也咬了,嚎也嚎了,来来来,说句老子爱听的,给点儿福利。”
“……”许沐嚎得眼睛发酸,吸着鼻涕,嘴还不大好使,就这么瞪了顾骁好几分钟,突然哑着嗓子说道,“你今儿也给我记住了,以后咬你的疯狗只能是我!敢去大街上找一个试试!”
顾骁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合着许沐是对他刚刚那句话耿耿于怀呢。
啧啧啧,看来段小婉说得没错,听这俩人打情骂俏果然……胃疼。
喜滋滋地看着许沐,顾骁乐得嘴都合不上,忽然想起什么,一扬下巴:“快快,你掏我左边的口袋,里边有东西给你。”
许沐就眨眨眼,半信半疑地伸手过去。
他其实心里多少有点儿谱,所以摸到那两枚戒指的时候惊讶成分不是很高,但很明显,丫心里很美,美得一抽一抽的,神经病一样。
当然,许沐最没想到的是——他们俩竟然就在眼下这么蛋疼的情况下办了这么浪漫的一件事儿……
关键是吧,他竟然还一点都不觉得蛋疼……
看,二货果然还是跟二货在一起比较合得来。
“时间有点儿急,挑得不是太仔细,好看吧?”顾贱人呲着牙,嘿嘿笑着问许沐。
许沐没吭声,扭头去看掏戒指时不小心被带到地上的某样东西。
他本来只是下意识地一瞄,压根没打算放在心上。结果瞪了瞪眼珠儿,等小伙儿看清了地上的东西,脸立时就绿了:“……你他妈还真急!”
×,一沓的避孕套!
顾骁这会儿也是一怔,眼见事情败露,“咕咚”咽了口唾沫。
不过贱人终归是贱人,被人揭穿了他也是贱人。心一横,只见其故作淡定地伸手将这一沓东西捡了起来:“啧,大惊小怪了吧?林哥说了,男人也得用这个,安全,无污染。”
“我×——”
许沐还没骂完呢,顾骁一低头,吻了过来。
可惜,就下一秒——
咚!
顾贱人……记住你他妈是一伤患!还有!那是沙发!不是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