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站住——”
手中酒盏“啪”的一声碎在掌心,眼见得沈苏姀要走,嬴纵忍不住厉喝一声,话音落下,沈苏姀的脚步却未停,嬴纵目光一沉,起身便朝沈苏姀的背影而去,片刻至她身后,一把便将她的手腕拽了住,沈苏姀被拽的脚步一顿,周身势气亦是一冷!
“都退下!”
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如鸟兽散去,香词有些担心,却也不敢违逆了嬴纵,被容飒拉着消失在了湖边,见众人退了个干净嬴纵这才将深沉的目光落在了沈苏姀的背影之上,使劲将她一拉,沈苏姀顿时身子一侧,可她仍是不看他,只缓缓地挣扎起来。
“你喝醉了,今夜你去书房睡吧。”
嬴纵闻言眸色顿时更沉,眼看着她又要挣扎走脱,一把便将她拉到了自己怀中来,紧紧的箍着她的腰,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去书房睡?”
沈苏姀双手抵在他胸口,浅吸口气竭力保持镇静,“不然我去书房?”
沈苏姀垂着眸,就是不看他的脸,嬴纵眉头紧皱,一把捏着她的下颌让她看向了自己,那双墨蓝的眸皆是怒云暗涌,沉声问她,“为了什么?”
沈苏姀被迫的抬起头来,清亮的眸亦是一片深沉,听他这一问忍不住苦笑一下,他还好意思问她为了什么,沈苏姀一拧身挣扎出一只手来,抬手便将他落在自己下颌上的手拍掉,“不为什么,因为我今晚上不高兴和你睡!有什么话等你明日清醒了再说!”
沈苏姀挣扎起来,嬴纵两手并用怎能放,仍然眸色沉沉看着她,半晌才咬牙道,“只是一幅地图而已,能让你如此和我生气?还是在你心中旁人之事永远都在我之上?还是你又打算要离我而去?不高兴和我睡那你想和……”
嬴纵本要说“不高兴和我睡那你想和谁睡”,话至一半却怎么都说不出来,这话太伤人,更重要的是这话从他口中说出了一半就已经像他自己拿了一把刀子往自己心上戳一样,他急急收住,却已来不及了,沈苏姀黑亮的眸子里满是痛怒和震惊的看着他!
“你给我滚开!”
沈苏姀听他深沉的话语越说越没边儿怒气勃然而起,抬手便拍在了他肩头,这一掌用了力气,嬴纵身子往后一仰,她旋身便从他怀中挣出,转身便要走!
嬴纵只觉得肩膀微痛,连带着心底也是一痛,见沈苏姀转身要走的那般决绝,眸色一沉大步上前便从后将她腰身抱了住,两手并用,一下就让沈苏姀双脚离了地!
他眼底氤氲着怒意,单手挟着她大踏步的将她抱回亭中,本就不远,嬴纵三四步便入了亭子,大手一挥,这六角亭子的几处帷幔都落了下来,瞬时将这亭子挡了个严实。
沈苏姀见状心头便是一跳,只见嬴纵走到那桌案之前扯住那摆满了酒菜的桌布流苏猛地一拽,“咣当”一声巨响桌案上的所有瓷器酒器都被掀翻在地,嬴纵就这这个姿势,一下便将沈苏姀俯压在了光溜溜的黄花梨桌案上!
嬴纵用手护着她的腰腹,却禁不住沈苏姀在挣扎,一不留神她左边胯骨便撞在那桌沿上,直疼的她忍不住咬紧牙关,嬴纵未曾发觉这点,只将上身罩在她背脊之上,下一瞬,微凉的唇已落在了她的后颈之下,唇舌并用,啃噬吮吸过她颈侧娇嫩的肌肤,呼吸微热,又去寻她的唇,一边吻着一边用带着薄茧的手撩起她的宫裙,从她膝头一路探了上来,直落在她腿心,“你不高兴和我睡可是我高兴和你睡,现在……现在就想……”
话语暗哑模糊带着怒意,更充斥着浓浓的情欲,他手上轻轻重重的撩拨与她,不多时还想要扯掉她的绫裤,唇舌并用的想要咬开她的领子,紧扣着他腰身的手更在扯她的腰带……
灼热的呼吸并着酒气喷洒在她的耳侧,他动情又强横的压着她,无一不说明他想在这里要了她,沈苏姀怒极,“你要是敢在这里犯浑,从今往后休想碰我!”
嬴纵仿佛醉梦中的人被一言惊醒,听得这话动作顿时一滞,便是这个当口儿,沈苏姀屈肘便撞在了嬴纵胸口,嬴纵闷哼一下,沈苏姀撑住桌沿一个翻身便转过了身来,膝头一弯顶在嬴纵大腿上,嬴纵身子往后一撤,沈苏姀撑着桌沿抬脚便踢在了嬴纵肋下!
一声闷响,嬴纵被她踢得后退了两步!
沈苏姀终于得空站起身来,双眸通红的瞪着他,“不可理喻!”
沈苏姀咬牙扔下四字,嬴纵一手捂着肋下面上的表情有片刻的怔忪,双眸里的情潮消退,带着一种从魔怔之中走出的迷蒙,他一瞬之后便回神,眼瞧着沈苏姀一脸的怒气委屈心中顿时一窒,当即满眸紧张的上前来,“阿姀,我刚才……”
他排开双手,将想要躲开他的沈苏姀一把揽入了怀中,紧紧抱着不让她走,呼吸沉重的埋头在她颈侧,语声低软无奈,“阿姀,我……我不敢……”
沈苏姀闭了闭眸子,身子僵直的被他抱着,半晌才语气漠漠的开了口,“你放手。”
嬴纵怎会放手,不仅不放,还在她颈侧蹭了蹭,双手抱得更紧,语声势弱,“阿姀……”
沈苏姀被他喊得心底一软,可低头一看自己被扯松的领口却不愿就这么放过他,只仍然镇定的冷声道,“你放手,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
嬴纵蓦地手臂一紧勒的她生疼,“休想!”
沈苏姀“啧”一声,冷笑,“那你就这么抱着永远也别放,明日也别进宫了,否则明日一早我就回沈府,当然,你可以叫人看着我,你还可以下药,你最擅长的不是吗?”
太子妃娘娘在王府受了气要回娘家?!
嬴纵唇一抿就没说出话来,良久才一叹,“阿姀,不要闹这种脾气,你明知我不会的。”
沈苏姀牙关一咬内心简直狂躁,抬手便将他推了开,面上是被他气出来的哭笑不得,“嬴纵,是我在闹脾气吗?!我看你还未清醒,你去书房睡,等你清醒了再来和我说话!”
嬴纵忍不住上前一步,“阿姀……”
沈苏姀抬手将他一挡,“你别过来,你不去我去……”
嬴纵便顿下了脚步,他已有许久不曾沾酒,更许久未曾沾过这样性烈的玉台春,他心底动了气,那酒劲儿便越发凶猛的涌上来,那几盏酒早前根本不足以让他生出醉意,可他知道,今夜他的确是有些不清醒了,他是故意的,故意放纵自己不清醒!
看着沈苏姀紧抿着的唇,嬴纵终于沉默着退了一步。
沈苏姀见他后退眸色微松,抿了抿唇从他身旁绕了开往正殿的方向走,刚走出一步,嬴纵又跟了上来,沈苏姀脚步一顿回身瞪着他,“你做什么?”
嬴纵扫了扫她凌乱的宫裙,垂眸,“送你回去,放心,不碰你。”
他语调低寒,再不见半分低哑醉意,一瞬间,仿佛又是那个冷静自持生人勿近的嬴纵,沈苏姀看着,不知怎地心底有些发酸,深吸口气,她撇了撇嘴才又转过身去,下人们早就退走,这一路上便只有昏黄的暖灯,沈苏姀走在前,嬴纵走在后,沉默而无声,他挺俊的身量在路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将她的影子全然盖了住,沈苏姀沉默的看着自己身前的那交叠在一起的影子,不分彼此缠绵而缱绻,哪里像是闹了矛盾的?
可惜,他和她到底不是两道影子!
一路到了正殿之前沈苏姀才停步,嬴纵也在她身后停下,见她不动,竟是抬手为她推开了门,嬴纵沉默的揉了揉自己额角,而后便沉声道,“进去歇着吧。”
他这话便是再说他不会扰她了,她口口声声说着分房睡,可自从二人成婚在西楚相见之后这分房睡却还是第一遭,沈苏姀鼻头微微发酸,好好地怎么就闹成了这样?!
浅吸口气,沈苏姀不发一言的进了殿门,刚往前走了十多步,殿门在她身后无声无息的合了上,沈苏姀脚步一顿,转头便听到了嬴纵离开的脚步声!
拢在袖子里的拳头紧攥,沈苏姀使劲的深吸了几口气才压下心底的酸楚,她独自站在殿中发怔,不知过了多久外头才想起香书的声音,“娘娘?”
沈苏姀猛地回神,垂眸理了理自己的衣裙才正声道,“进来——”
门扉被推开,香书和香词都站在外头担忧的看着她,沈苏姀扯了扯唇角,“看什么看,没什么大事儿,时辰不早了,我要沐浴去,帮我准备一下吧。”
香书和香词对视一眼,连忙朝浴房而去!
沈苏姀又在原地站了片刻,这才转身朝浴房而去,香词和香书大气儿不敢出一声,几番欲言又止却也不敢多说一句,香书更是眼泪汪汪的看着沈苏姀,好像她和嬴纵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似得,沈苏姀看的苦笑,“好了好了,没什么大事儿,你看我人还在王府担心什么呢,真将我气急了我早就走了,太子殿下去书房反省去了,我也得想想,再大的事明日就好了,香书你去歇着吧,你这么看着我我也想哭了……”
香书顿时破涕为笑,“奴婢心口浅,只是担心娘娘,只要娘娘心底别难受就好啦,那奴婢就先去歇着,今日让香词留夜,明日一早奴婢再来侍候。”
沈苏姀捏捏她的脸,“去吧去吧。”
香书福身行的一礼,又万般嘱咐的看了香词一眼才转身走了出去。
沈苏姀看着香书的背影一叹,转身看着香词,香词依旧是那张稍显木讷的冷脸,沈苏姀嗤笑一声,“幸好你还算正常,你也回去歇着吧,我自己来就好。”
沈苏姀沐浴大都自己动手,何况她眼下只想自己独处,本以为香词必定听话的退下,却不想香词竟然摇了摇头,“属下在屏风外面等着主子。”
香词说着便走到了汤池不远处的屏风之后,沈苏姀无奈一笑,自己为自己解衣裳,解了上衣中单,正要脱襦裙之时忽的扯得胯骨处一阵猛疼,沈苏姀低头一看,便见左边胯骨处一片青紫,沈苏姀咬了咬牙,森森道一声,“真是个疯子!”
香词听到她自言自语不由担心,“主子怎地了?”
“没什么。”
答一句,沈苏姀叹息的入了汤池,背靠着池壁坐下,身体被那温水沁润之时才长长的松出口气来,本欲闭着眸子养神,可眼刚一闭她脑海之中出现的竟然是嬴纵孤身站在那走廊昏灯下的身影,再然后,适才在那长亭之间他对她全身上下的撩拨又涌入了脑海,颈侧麻痒一片腿心更是一热,沈苏姀双腿一并气愤的拍向了水面,顿时扬起“哗啦”一阵水声!
“可恶!”
伴随着一声低咒沈苏姀豁然睁眸,心底那股子意动竟然未消,沈苏姀苦笑一瞬,她心底还在气他,可她这身子已经明明白白想他了,她怎么就……
沈苏姀无奈扶额,长长的叹了口气,屏风之外的香词闻声探出个脑袋来,“主子?”
沈苏姀摇摇头,“我没事。”
香词眼底暗光簇闪,想了想还是站了出来,远远地看着沈苏姀靠在池边的背影道,“殿下去了水榭,容冽在那边守着的,不过殿下没让他进门。”
沈苏姀深吸口气,切切道,“不管他!”
香词抿了抿唇,语气竟然轻松活泛了几分,她失笑道,“主子心底必定是心疼殿下的。”
沈苏姀呼吸一轻,冷哼道,“他今夜惹了我,我为何心疼他!”
香词唇一弯,“殿下肯定不是故意的,主子快消气吧。”
沈苏姀便转过了身来,那池壁齐肩高,她便双手放在池边趴着看向香词,皱眉道,“你是我的人,竟然帮着他说话?他怎么不是故意的?堂堂大秦国的太子,竟然像个孩子一样弄坏我的地图,这还不是故意的?他那气量也太窄了些!”
香词看着沈苏姀便有些欲言又止。
沈苏姀一拧眉,“想说什么便说,别这幅表情!”
香词轻咳一声,而后才犹豫的道,“太子殿下不喜小王爷。”
沈苏姀唇一抿,“我知道他不喜沈君心,可我人都在这里了,他……他计较的也太多,何况沈君心只是我弟弟,他和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
香词面色更为犹豫了,纠结几瞬才道,“属下有句话恐怕要触怒主子,那个……小王爷年纪虽小,可属下也觉得小王爷对主子的感情非同一般……”
沈苏姀先是愕然,随即眉头一皱觉得有几分荒诞,再然后对上香词诚恳的目光又怔了住,香词从未对她说过假话,何况香词旁观者清……
沈君心的确很是依赖她,还曾耍过许多手段,可谁家的孩子为了得父母的宠爱没有假哭过,连她小时候为了逃过练武也装病博同情呢,许多画面闪现在沈苏姀脑海之中,她一时也懵了,在她的脑海之中,沈君心一直还是那个遇险之后拉着她的袖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小屁孩,她心底有股子责任感,觉得不应该自己得了安稳便将他抛下,这才为他打算谋策,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可如果真像香词说的……
沈苏姀半晌才缓过神来,心底仍然是惊疑不定的,又看了香词一眼才抿着唇转过了身去,好半晌才一叹,语声苦涩,“我和他都是自制力极强的人,这些日子本来好好的,今日就因为一份地图闹成这样,我都不知到底是谁的错……”
许是沈苏姀此刻的背影太过孤寂语声太过苦涩无助,香词一时也对自家主子打开了话匣子,“主子,您有没有听说过坊间一句话叫‘床头打架床尾合’的?”
沈苏姀一愕,有些无奈,“你这是在劝我?”
香词摇摇头,“不是的,属下一直也希望主子和殿下好好地,可是今日主子和殿下生气倒是我想到了从前属下爹娘的事情,时间过了好久属下也记不清了,可是在我模糊的印象里头爹和娘也经常生气,每次生完气,爹和娘都比从前更好,主子和殿下都是人中龙凤,可再如何厉害的人物回到了自己家里也都是会有自己情绪的,何况殿下也只有在主子的事上才格外的容易动气,想一想主子也是一样的啊,殿下和主子生气是因为殿下在乎主子,主子和殿下生气也是因为主子爱殿下,主子不需属下劝也会想明白……”
香词也不知自己说了什么,见沈苏姀久久未语又怕自己逾越,赶忙住了口,沈苏姀沉默良久,而后忽的嗤笑一声,“你倒是知道的多,是不是容飒教你的?”
香词面上一红,“不不不,没人教属下。”
稍稍一顿,香词想起什么似得道,“今日午间,容飒问属下,问主子是不是要去西楚?”
沈苏姀眉头一挑,“为何他以为我会去西楚?”
香词轻咳一声,“因为主子对小王爷很看重啊,当时……当时连属下也想着主子或许要去西楚呢,属下和容飒都这么想,太子殿下只怕也是……”
沈苏姀眸光微凝,一时怔了住。
为何这些最亲近的属下都这么想?
难道在他们眼底她就是只念着别个不念着他轻易就会离开他的?
不知过了多久沈苏姀才回神,这才发现水有些凉了,她动作迅速的穿衣起身,走出浴房之时只看到了内室一片刺目的红,还是他们大喜之日的装扮,回来之后一直未曾拆下,沈苏姀看着这里,不由得又想起自己大婚那夜落跑的光荣事迹了!
苦笑一瞬,沈苏姀摇着头转身朝外走。
香词见状一愕,“主子要做什么?”
沈苏姀理了理衣衫一边往外走一边道,“你歇下吧……”
香词闻言眼底微亮,跟着沈苏姀出门便见她朝水榭的方向走去,香词下意识的跟上去几步,临了到底还是驻了足,唇角微扬,看着沈苏姀的身影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王府下人们都已退下,只有飞檐之下的宫灯次第亮着,沈苏姀刚刚沐浴过,墨发未挽,身上也只着了中单加外袍,她径直朝着水榭而去,面上又挂着几分苦笑,分明是他犯了错做了坏事,末了竟然是她去寻他,这大晚上的,简直丢份儿!
这般想着,人已到了水榭之前,老远的便看到容冽和容飒愁眉苦脸的站在外头,听到响动二人齐齐回头,一眼便看到正走过来的沈苏姀,二人相视一眼目光齐齐大亮,赶忙迎了过来,沈苏姀见两人要说话当先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待走近了才故作镇定道,“怎么样了?”
容飒面色一苦,“娘娘终于来了,我们都不知怎么办才好了,主子又要了玉台春!”
沈苏姀眉头一拧,浅吸口气才道,“你们不必管了,我去看看。”
容飒和容冽都面色一松,容飒更可怜兮兮的道,“求娘娘手下留情……”
沈苏姀嗤笑一声,摇摇头朝水榭门口走去。
身后容飒和容冽对视一眼,这才放心的转身退下。
沈苏姀走到水榭门口之时脚步微顿,水榭之中一片安静,甚至连人的呼吸声都听不到,夜风徐徐,吹皱云烟湖的一汪清幽,沈苏姀有些犹豫的抬起手来……
“王妃可睡了?”
手还未挨到门上,里头当先响起了一道冷峻的声音。
沈苏姀半空的手一顿,心底一柔。
未听到答话屋子里的嬴纵显然很是不满,又道,“马上过去看看!”
沈苏姀唇微弯,抬手便将门推了开。
“吱呀”的一声响,沈苏姀纤细的身影被廊檐下的灯映照着在门槛之内投下纤长的影子,嬴纵并未说话,可沈苏姀感觉到他的呼吸瞬间一重,水榭正厅之中亮着一盏昏灯,左厢的书房却是昏暗一片,隔着珠帘宝阁,沈苏姀只觉得一道实质性的目光深幽的落在了她的身上,裙裾一提,沈苏姀跨步进了门内,反手一推,门扉在她身后合了住。
进了门,他和她之间便只隔着一道珠帘,沈苏姀转身透过珠帘看向他,忽然便抬步朝他走了过去,书房里头光线昏暗,沈苏姀更是背光向着他走来,大抵没想到沈苏姀会来,嬴纵僵硬的坐在书案之后的敞椅上眼底似乎还有几分意外。
“阿姀,你……”
他痴痴的唤一声,她背光的面容上却看不清表情,嬴纵拿不准她是否消气,便只看着她,只见沈苏姀径直绕过书案走到了他身边,而后行云流水的撑着他肩头跨坐在了他膝头,她片刻之前离他而去,这会儿又坐在他怀中,嬴纵呼吸一轻周身的肌肉瞬时间喷张硬挺,下一瞬,沈苏姀已圈着他的脖颈在他唇上吻了一下,“酒醒了没有?”
她蜻蜓点水般的一触即走,只用一双黑亮的眸子看着他,嬴纵慢半拍的搂住她的腰,着魔了一般嗅着她身上的馨香,“本来已经醒了,你一来又醉了。”
沈苏姀听他还能说这样的话唇角一弯,由着他搂着自己,一回头看向书案上放着的酒壶,抬手拿住,却发现那酒壶仍然是满的,沈苏姀撇撇嘴,“既然送来了怎地不喝?”
嬴纵搂着沈苏姀的手臂微微收紧,沉声道,“借酒消愁太懦弱。”
他从不是会借酒浇愁的人,适才在席上生了心魔,等一个人冷静下来,酒送到了他手边他也喝不下,沈苏姀闻言微微一叹,抬手去抚摸他的面颊,高俊的眉骨,高挺的鼻翼,削薄的唇,线条流畅的侧脸,顺着面颊往下,是他凸起的喉,再至锁骨往下,便是他硬铁似得肌骨,沈苏姀指尖滑过他的胸膛,顺着衣襟钻进去,贴着他腰腹处的线条缓缓地磨挲,他是顶天立地的大秦太子,他是那至尊之位上受万民朝拜的神,他要用这一身硬骨抗下整个大秦,有时候连他自己也忘记了自己只是一副肉身知道七情六欲的凡人。
“阿姀,我怕自己忍不住了……”
嬴纵呼吸粗重语声暗哑,一把攥住她作乱的手,那双深幽的眸子盯着她,分明是在克制,沈苏姀对着他一笑,慢条斯理的将那放在桌案边的酒壶拿了过来,对着那壶嘴喝一口,低头便覆在了他的唇上,烈性的酒液顺着二人的唇角淌下,更多的被她渡到了他口中!
柔滑的舌尖在他口中缠卷咂弄,每一口酒液被她二人分吞而下,沈苏姀一口接一口的渡酒给他,只等自己胸口发起热来才将那酒壶放下,酒液已将二人的衣裳打湿,沈苏姀慢条斯理的解嬴纵的衣襟,一边倾身靠在他颈窝里去,“我想你了……”
嬴纵的大手忍不住在她腰背上游曳,此话一出更将他压抑的欲火轰然一声点燃,察觉出他的变化沈苏姀娇笑一声,嬴纵再也忍不得,将她一抱就要起身,沈苏姀却将他肩膀一按,等嬴纵疑惑看来,她便一弯唇低声道,“不许走,就在这里……”
鼻尖抵着鼻尖,媚眼如丝呵气如兰,嬴纵觉得沈苏姀或许也有几分醉了,他忍不住擭住她的唇,低笑一声含糊道,“好,随了你,就在这里。”
沈苏姀已解开了他的衣襟,她迫不及待的靠上他光裸的胸膛,嬴纵动情的吻着她,大手从她后背滑下,直滑到了她脚踝处,她穿着丝履,再往上的小腿却是光着的,嬴纵呼吸一簇将手继续往上,依旧只摸到了她光溜溜的腿,她裙下……是空的!
嬴纵一瞬间心潮澎湃,沈苏姀有所觉,忽的倾身咬住他的耳朵。
也不知笑着说了句什么,惹得嬴纵一个起身便将她压在了书案之上……
沈苏姀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正殿寝房,此时是第二日的午间。
窗外一片阳光灿烂,她身上则是一片青红交加,饶是如此她仍然困着,转眼一看,身边的床榻早已经空了,沈苏姀睁着眸子叹了口气,想着嬴纵不知何时离开的便有些心疼,躺了片刻便没了睡意,当即起身下地,正在更衣,香书走了进来,见沈苏姀已起身面色大喜,“娘娘起来啦!殿下走的时候吩咐不让我们叫您,您可睡好了?”
香书的表情太过丰富,只让沈苏姀生出几分不自在来,定了定神,一转眼又从那镜子里头看到脖颈上的青紫痕迹,正皱眉,香书在旁也看见了,捂着嘴偷笑一声,忙不迭的去耳房,“今日娘娘继续穿竖领的衣裳吧,前几日内府才送来新的夏裳!”
说话间便是一阵窸窸窣窣,不多时香书便寻出了一件藕粉色的宫裙来,一看那颜色沈苏姀一蹙眉,她当真是极少穿如此鲜亮的颜色,香书看出了她的念头,便笑着道,“娘娘今日容颜娇美,穿这一身最是相配啦,太子殿下看了必定喜欢!”
沈苏姀眸光微狭,凉凉扫了一眼香书,只淡声吩咐,“准备下,我要入宫去。”
香书笑嘻嘻的应一声,连忙将宫裙放下出去吩咐了!
洗漱更衣,用了些不知早膳午膳的粥品,沈苏姀入宫的时候,穿的便是那件藕粉色的衣裳,容飒为她驾车,她身边带着香词,沈苏姀一边走一边想自己会不会惯坏了嬴纵!
沈苏姀实在没有非要入宫的理由,可心底却就生了这个念头,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的入了宫门,沈苏姀还是如往常那般在仪门之前下车朝御书房走,到了御书房之前,便见容冽在一处转角之地等着她,见她来了便上前道,“娘娘,主子让属下来接您。”
说着侧身一请,却是直直将她带到了御书房正门。
“拜见太子妃娘娘……”
御书房乃是重地,周围戒备森严至极,沈苏姀刚一到便有禁卫军们对着她行礼,沈苏姀挥了挥手,一转身便见嬴纵已打开房门朝她走来,他毫不避讳的一把牵住她的手带着她入了房门,容冽将门关上,和香词等在了外头。
“今天没有朝臣觐见吗?”
看着空荡荡的厅堂沈苏姀问一句,嬴纵拉着沈苏姀走向书案之后落座,拉着沈苏姀坐在了自己腿上,“早间见了几人,你来之前他们刚走。”
沈苏姀坐在这御案之后微微的红了脸,嬴纵见状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低低的在她耳边笑了笑,“今日你该歇着,昨夜你太热情我未曾掌握好力度……”
沈苏姀抬眼扫过案上层层对着的奏折,镇定道,“你再说下去我立刻就走。”
嬴纵笑的胸膛微震,将她一搂果然不再多言,只抬手落在她左边胯骨上,“还疼吗?”
不疼当然是假的,沈苏姀稍有迟疑的摇了摇头。
嬴纵恍然,眉头微皱,“阿姀,昨日是我不好,可我的心思你是明白的。”
沈苏姀挑眉,嬴纵忽然倾身将御案左侧的一个抽屉打了开,从那抽屉里拿出一样东西,“这个给你,本是要晚上带回去交给你的,现在你来了正好。”
那是一封卷轴,沈苏姀将其放在御案之上展开,顿时有些意外的睁大了眸子。
“照着你原来的样子做的,若有遗漏,你可补充。”
嬴纵抱着她平静道一句,沈苏姀眼底却有些动容,这卷轴乃是西楚的地图,上面的注解几乎和被他打湿的那一份一模一样,沈苏姀咬了咬唇,“誰让你在御书房做这个?”
嬴纵笑着亲了她一下,“若无遗漏便不许多看了,陪我看奏折。”
嬴纵将那卷轴卷起放在一旁,抬手便将几本奏折摊开在她面前,沈苏姀无奈至极,“后宫不得干政,哪有你这样的,若是被外面的言官知道……”
嬴纵一手揽着她一手拿起御笔,“知道了又能奈我何?你在我怀中,我精神更好些。”
沈苏姀顿时无奈,看了看远处紧闭的门扉叹了口气,嬴纵却忽的将御笔塞进她手中,双手抱着她腰身靠在她肩窝道,“让我歇一歇,你帮我写……”
沈苏姀愕然,嬴纵便悄声道,“你模仿我的笔迹,无人能看得出。”
沈苏姀“啧”一声,“你怎知我模仿过你的笔迹?”
嬴纵笑,“你若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沈苏姀不遂了他这个愿,却是帮他御笔朱批起来,一道道奏折或是军情或是民生杂物或是吏治整顿,沈苏姀不过看了十多份已能感受到国之政务的庞杂来,不免的更为心疼嬴纵,转头去看,却见嬴纵靠在她肩头的面庞神采奕奕双眸星亮。
不由想,他昨夜就不累吗?
若沈苏姀不进宫,两人便是一天不得见,沈苏姀来了,虽是看奏折却也能生出别样的趣味来,屋子里气氛正好,冷不防的外头忽然响起一道极快的脚步声,宁天流的声音在外响起,“太子可在里头?我有急务要禀,就不通报了……”
“世子爷……”
容冽要阻止已来不及,宁天流推开门便看到御案之后的两人,嬴纵和沈苏姀俱是抬起头看着门口,便见宁天流刚进门的步子一顿,有些意外有些失笑还有些旁的莫测之意,他还未说话,他身后钻出个脑袋来,却是嬴湛,看到沈苏姀坐在嬴纵的腿上还拿着那御笔,顿时乐了,“哎呀,果然是一夜之间就和好了啊,七哥好生厉害……”
小小年纪语气不正经,顿时惹来沈苏姀一记冷眼,她面色寻常的放下御笔从嬴纵怀中起身,看着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的宁天流道,“不是有急务?”
宁天流陡然回神,面色复杂的神色顿时变得肃穆,大步上前几步走至嬴纵身前递上一份军报,“漠北送上来的,我正巧在枢密院,便给你送过来了!”
听到“漠北”二字嬴纵眉头一皱,和宁天流四目相对一瞬便见宁天流点了点头道,“北魏出兵了,倾国之力,先头部队就有二十万……”
没有人要回避她,沈苏姀在旁便也听了,待听到这话顿时眸色一沉,嬴纵将那军报看完,转手便给了她,眸色一凝,“是拓跋昀亲征……”
沈苏姀接在手中一看,眉头皱得更紧!
嬴纵握住她的手捏了捏,转身便看向宁天流,“去枢密院走一趟吧。”
枢密院乃是整个大秦的军机处,这样大的战事即便嬴纵早有安排今日也要将诸位武将召集起来,宁天流点了点头,嬴纵便转头看着沈苏姀道,“可要同去?”
自从进门到现在,嬴纵对沈苏姀的纵容已经让宁天流和嬴湛讶然。
先是御笔朱批,再是让她看最机密的军报,现在还要带她去枢密院,这似乎已经超出了一个男人对女人的宠爱,嬴纵对于沈苏姀,除却那份男女情爱之外仿佛还有几分对知己对幕僚对和自己同等能力之人的敬重之意,这实在让宁天流和嬴湛叹为观止。
沈苏姀仿佛没看见旁边两人的惊愕,笑着摇头,“我在这里等你。”
嬴纵知道她的顾忌,握了握她的手和宁天流几人离开……
沈苏姀这一等便等到了暮色十分,待嬴纵回来之时对于这场战事的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沈苏姀站在御书房门口等着他,见他出现便迎了上去。
嬴纵理了理她的衣襟,“时间紧急,后日出发。”
沈苏姀点了点头,一抬眸却见嬴纵身后跟着全福,她眉头微挑,便见嬴纵道,“现在我要去天寰宫一趟,你在御辇上等我一起回府可好?”
沈苏姀扫一眼全福点点头,“你快去吧,我等你便是。”
嬴纵眸色深深看她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了,而后才和全福一道离开,沈苏姀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宫廊转角,微眯着眸子朝停着御辇的方向走去……
又要离开这座帝宫,可这次沈苏姀知道,她必定还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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