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夜市喧闹的声音渐渐被抛在身后,与眼前清冷昏暗的胡同仿佛是两个世界。
萧文琦四顾:“你要带我去哪里?”
“去见一个人。”高鸿淡淡道,“那个人就是证据。”
萧文琦抿着唇不再说话,跟在高鸿身后,一直走到一处挂着红灯笼,大门敞着的院落门口,高鸿才停了下来。
“这是……宝局?”萧文琦皱眉,“你说的证据就在这里?”
语气里藏不住的质疑。
“进去看看便知道了。你既然愿意跟我来,证明你相信我的话。”高鸿撇了萧文琦一眼,不再管他,而是自顾自的进了门。
萧文琦在门口迟疑了片刻,也跟了进去。
宝局外面看着平平常常,但推开屋子后,里面的景象则是另一番模样,不大的屋子里错落放着几张桌子,每张桌子前都挤满了人,屋里空气流通并不顺畅,一股子臭汗味和臭脚丫的味道顺着打开的门扑面而来,但那些好赌之人似乎根本闻不到这些味道,他们通红着双眼紧盯着桌面,生怕错过桌面上的蛛丝马迹。
见着有人进来了,便又一个掌柜模样的中年人迎了上来脸上堆着营业的假笑:“呦,两位客人想玩点什么?咱们这儿最受欢迎的就是押宝了,两位要不要小试几把?”
掌柜一靠过来,萧文琦便向后退了一步,克制着没有捂住口鼻,这些人动起来,连带着身边的空气也跟着动,那股难闻的味道愈发的浓郁了,让人忍不住想要作呕。
高鸿像是什么都没闻到似的,淡淡道:“都不需要,我们是来找洪爷的。”
高鸿话一出口,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向他们看过来,脸上表情各异,不过萧文琦很快便分辨出来了,那些表情警惕,甚至带着点儿恐吓的,应该就是高鸿口中洪爷的手下了。
掌柜谨慎地看着高鸿:“您找洪爷做什么?”
高鸿掏出一枚玉牌,掌柜脸色顺便变了,整个人也愈发的谦卑,他弓着身子朝俩人做了个手势:“俩位贵客请随小的来。”
掌柜带着二人出了门,又出了院子,在胡同里拐了几个弯后,便来到一个安静的宅子前面,掌柜轻轻扣门,里面传来门房的询问声。
“有贵客来找洪爷,是宫里来的。”掌柜凑到门缝边低声说道。
萧文琦听到掌柜的话,立马扭头看向高鸿:“他怎么会知道你是宫里来的?”
高鸿看着他笑而不语,萧文琦想到刚才高鸿递给掌柜的那枚玉佩,恍然大悟。但他看着高鸿的眼神中,又多了些审视。
这样的五皇子真的是传言中那个病秧子废物吗?
门从里面打开,门房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他上下打量了一会儿高鸿和萧文琦后,拉开门缝,放三人进来。
“洪爷这会儿正在与几个兄弟喝酒,掌柜您先带两位客人去厅里候着,我这就去通报。”门房说完,朝俩人行了礼便匆匆离去。
萧文琦见一个小小的庶民住宅,门房却如此懂规矩,对他们口中的“洪爷”更加好奇了,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竟然如此神秘。
俩人在厅内坐下来,掌柜刚上了茶,便见一个高大魁梧的中年汉子匆匆走了进来,见到高鸿后他面露惊喜,朝高鸿抱拳道:“殿下许久不来我老洪家,我还当殿下忘了我呢!”
言语间不自觉的透露出一股亲密之情。
高鸿脸上的笑也不自觉的真诚了许多:“近日京城正是多事之秋,太子一事想必你也听说了,本宫若是常来你这里,只怕会引人注目。”
老洪眼睛一瞪:“殿下,怎么您也被盯上了?”
高鸿点点头:“言家大小姐前两日被人绑架,关在鸿宴楼的柴房里。”
高鸿侧身看向萧文琦,像老洪介绍道:“这位是荣昌侯府的新世子,大理寺少卿萧文琦,他也是现在鸿宴楼的东家。”
老洪朝萧文琦抱拳:“世子大人。”
老洪与高鸿对话的时候,萧文琦便一直在观察老洪,他很快便发现这位“洪爷”有一股他很熟悉的气质,跟大理寺的衙役、兵部的官员都非常相似,且他手上关节处有老茧,应该是常年使用兵器造成的。
“你当过兵。”萧文琦肯定道。
老洪看了高鸿一眼,见高鸿点头,便爽快道:“不愧是大理寺少卿,眼睛就是毒辣。我曾经是皇家亲卫,射声校尉。不过,后来出了些事情,官也丢了,还差点儿没了命,若不是五殿下救了我老洪的命,只怕如今我已经是一杯黄土了。”
萧文琦了然,不过他对高鸿就愈发好奇了:“你说是五皇子救了你,这话从何说起?”
老洪摸着脑袋,嘿嘿一笑:“嗨,都是些陈年旧事了,不提也罢。”
高鸿突然道:“告诉他也无妨,以免他还抱着兄友弟恭的不实幻想。”
老洪有些别扭道:“可他是那位的表哥。”
高鸿点点头:“正因如此,本宫才带他来你这里。”
萧文琦此时突然明白了,他指着老洪道:“他就是你说证据?”
“没错,老洪曾经是射声校尉,是教我们皇子骑射的老师。”高鸿介绍道,“他也是当初送祁王去边关的人。”
老洪摸了摸脑袋,表情有些说不出的复杂,他看向萧文琦道:“我老洪是个粗人,你们这些弯弯绕绕的事儿,我也看不懂,也不想看。但五殿下既然能带您来找我,证明殿下对您是信任的,我一直不太爱提以前的事情,但您若是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我便是了,我一定全都告诉您。”
为了方便谈话,老洪将俩人请进了大厅隔壁的小茶室里,三个人围着茶桌而坐,伺候的下人送上来茶点和热茶后,便轻轻掩上了房门,退了出去。
老洪倒了一杯茶给萧文琦道:“世子大人尽管放心,我这屋里的人都是信得过的,有什么话您直接开口问便是了。”
萧文琦看了高鸿一眼,又看向老洪道:“祁王当年去边关到底是谁的主意?为什么对外一直说是祁王自己的意思?”
“那年祁王不过十一二岁,又是娇生惯养的皇子,怎么可能是他主动提出来要去边关的。”老洪叹了口气道,“这都是皇后的意思……”
夜市庆典上,漫天的烟花几乎点亮了半个京城的夜空,瑶台上,祁王和皇后站在一起,在烟花炸裂时,他靠近皇后耳边。
“母后,好戏就要开场了,您好好看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