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ara气急败坏地大吼一声:“你别得意,你以为你很了不起吗?贺迟远有女人的时候,你还在喝奶呢。他会对你认真?你做白日梦吧!贺迟远没有心,你只是他的责任,你如果不是他的老婆了,你狗屁都不是。你就仗着你的身份过一辈子吧。”然后叶微因听到了忙音。
clara肯定气疯了,但是她的话却进到了叶微因的耳朵里。
叶微因想,自己真的只是他的责任吗?久经情场的贺迟远是真的没心,他可以对曾经交往过的女人那么冷漠,一瞬间当作陌生人,她又怎么会成为他的特殊?贺迟远没出轨,叶微因原本很开心,但此刻却又有些心乱如麻。
贺迟远给她的未来,她也看不到幸福呢,就像当初林暮年给她的未来一模一样……
仿佛,转了一圈,又回到当初。
她是不是该舍弃?
叶微因的手机又响了。叶微因看了看来电显示,是林暮年的。她有点犹豫,不知道是林暮年给她打的,还是clara又想到激愤的话来骂她。她可不想听clara的谩骂。犹豫再三,叶微因还是选择了接听。
电话是林暮年打来的。
“对不起,微因,刚才我在洗手间,电话被clara接了。看clara的样子,感觉你们吵架了。你……没事吧?”林暮年太了解叶微因了,不会吵架,受到委屈只会哭。
叶微因答:“我没事。你和她在吃饭?”
“嗯。商量着回法国的事情。”
“你要回去了?”
“嗯,这边的手续完成了,没有待下去的理由了。”林暮年的语气有些失落,也有些无奈。
叶微因也不知道说什么:“晚上有空吗?请你吃餐饭饯行。”
“好。”
两人定在下午六点半一家法式餐厅见面。叶微因挂了电话后,就去房间补觉了。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是被电话吵醒的。给她打电话的是贺迟远的秘书,问她在不在家。叶微因说她在家,秘书表示待会儿过去。
叶微因愣了愣,一时有些迷茫。可当她从秘书手里接过贺迟远草拟的离婚协议,她当即暴躁了。贺迟远对她一直有求必应,并且迅速完成。这离婚,他也办得利索。叶微因咬牙切齿地捏着离婚协议书,心里把贺迟远从头骂到脚,就差骂到祖宗十八代去了。
行,离婚就离婚。她还年轻,耗得起。她叶微因不是没有贺迟远就不能活了。叶微因慷慨地签好自己的名字,扔给贺迟远的秘书,不客气地把秘书赶出家门。
带着满腔的怒火,叶微因随便整理了一下自己,出门去见林暮年了。
叶微因心想自己早到了半个小时,势必要等等,谁想,林暮年比她来的还早,见到她的时候,嘴角适度地弯了个弧度,朝她微笑。叶微因由衷感慨,林暮年真是个暖男,笑容如春日的阳光,熨帖到心底。
“你怎么这么早到?”叶微因坐到他的对面,勉强挂着微笑。
林暮年说:“别笑了,你的笑比哭还难看。”
叶微因撇撇嘴,转移话题:“好饿啊,点菜吧。”她招来服务员,点了一大堆菜,看起来是好几人份。
林暮年也不阻止他。毕竟相处多年,他深知叶微因不开心就喜欢吃东西。
服务员先上了酒水。叶微因点了一瓶价格最高的红酒,上来就闷头喝了一杯。林暮年看着心疼:“微因,你和贺迟远闹矛盾了?”
“离婚了。”叶微因豪气干云地提高声音说,但难掩她眼底的一丝落寞。
若是在他刚刚回国的时候,林暮年很高兴听到这个结果。可如今的他,并不开心。他已经明白,他曾经的女孩已经离他很远了,她依旧在爱着一个人,只是那个人不是他了。
林暮年说:“为什么?”
叶微因哼唧了两声:“心黑。”
“你没说实话。”林暮年一语道破。
叶微因叹息:“你真聪明。”她又喝了两口酒,“跟你分手的理由很相似吧。畏惧未来。”她又撇了撇嘴,“我不敢在贺迟远身上押注。他的好,真的是只有在他身边的女人才知道。有一段时间,我很庆幸自己是他的女人。但这只是暂时的。他前科很多,对待男女感情这事,看得太淡薄。我不确定他对我的感情到底怎样。他和我结婚的动机不良,对我的好不仅是因为他对我承诺,还有他和他爸爸的协议。虽然他后面补充对我是真心的,但我感觉自己像个宠物。他欢喜的时候,对我百般宠爱,若是不欢喜了呢?他会把我遗弃还是送人?很难讲。我这人胆小怕事,经不起冒险,想想还是算了,以后就各奔东西吧。”
林暮年没说话,拿起高脚杯呷了一口红酒,眼眸深沉,不知在想什么。
叶微因见林暮年不发表意见,也跟着喝了一口酒,不说话了。
“微因。”林暮年终于开口了。
叶微因抬头看他,等着他说话。
林暮年抿了抿嘴,斟酌了下,自嘲地笑了笑:“我真的不想说这些话。于我而言,你和他离婚最好不过了,我可以趁虚而入。可你的心已经不在我这里了,我的机会大概不大吧。”林暮年望着叶微因,“你读小学的时候,大概学过这个寓言故事吧?有一只小猴子,第一次离开出生的山顶,一路往山下走去,看什么都很新鲜。到了山脚,小猴子看到地上有一粒芝麻,从没见过,觉得是个好东西,就带了跑路。走了没多久,又看到一个玉米棒,小猴子想了,玉米棒比芝麻大多了,岂不是玉米棒更好,于是便丢掉了芝麻,捡起了玉米棒。一路继续往前,又经过一个西瓜地,小猴子立马丢掉了玉米,捧回了西瓜。不过西瓜真的很重,小猴子抱着赶路倍觉辛苦,不远处突然跳出了只小兔子,小猴子改变主意了,还是觉得小兔子好,于是丢了西瓜开始去追小兔子。它怎么追得过小兔子呢?结果小猴子两手空空,到最后什么都没捡到。你的感情大约就是这只猴子。觉得在自己手上的总不够好,后面肯定还有更好的。你轻易舍弃,挑来拣去,有没有想过最后会两手空空?感情这东西既微妙又残忍。你错过了一次说不定就是终身,或者它可以容许你一再错过,但绝对不是永无止境。当初你和我分手,你说我不爱你,你感觉不到我对你的特别。其实不是这样的,这是你的自以为是。我比你想象的爱你。是我的不善表达让你误会,你舍弃了我,你想找个对你好的人,把你捧在手心里的人。贺迟远对你够好吧?你却因为贺迟远这只大西瓜不够熟或者裂开了而想舍弃不要了,却忽略了他的爽口与甘甜。你保证你最后能抓住那只兔子吗?你又能保证,那只兔子最后是最适合你的吗?微因,幸福不是别人给与,而是自己去把握。幸福不是得到你想要的一切,而是享受你所拥有的一切。幸福比流沙还经不起攥,你攥得紧,幸福走得反而越快。珍惜眼前人,给他一个机会,他会证明,他就是你的幸福。不要那么轻易放弃。于你,于他,都是残忍。”
叶微因沉默了。林暮年仿佛戳中了她的心窝。她可能太在乎所谓的幸福了,以自私为借口,做着胆怯的事,想着幸福的梦。这样的她,幸福或许就成了白日梦吧?
她是这么轻易放弃的人吗?不是。她为了开甜品店,做好甜品,和妈妈抗战,最后远赴法国,向julien大师拜师。她从来没有放弃过,怎么会是那么轻易放弃的人?
感情和梦想不同。梦想是一个目标,死盯着,朝着一个目标跑,再累再苦,只要不因路上的坑洼和险阻而放弃,梦想指日可待。但感情不一样。感情就像一个生物,它会动会跑,它也会受伤,甚至会死去。它不是你只要追逐就能得到的东西。它需要你的呵护,需要你的真诚。
她要的幸福是带感情的梦想。可她却错把幸福当作一个目标,死盯着,却误伤了它。
叶微因猛喝了一整杯酒,末了,重重地把酒杯放下,然后对着林暮年哭。她说:“对不起。”
对不起,她误会了他。
对不起,她错过了他。
对不起,她爱上了别人。
对不起,她又要放弃爱情了。
对不起,她知错了。
林暮年望着她,眼里噙着点点泪光。他把目光看向别处,回想失去叶微因的那一年,他想证明给叶微因看,他对她的在乎。他只身去非洲,和各种生禽猛兽亲密接触,从前的他讨厌用拍照用绘画去定格生物的一瞬间,可在不知不觉之中,他发现,定格的不是过去,而是美好。
有些过去,值得留恋,值得回忆怀想,因为那些美好,会让未来的阳光更加充足。
叶微因吃完饭,和林暮年握手道别。临别时,林暮年问叶微因:“有没有想过,试着原路返回,捡回你丢下的芝麻?”
“不打算追兔子了,不过我手里抱着西瓜呢,腾不出手拿芝麻啊!”叶微因朝他莞尔一笑。
“你啊!”林暮年笑了起来,“祝你幸福。”
“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幸福。”叶微因认真地看他。
林暮年没回答她,只是与她挥手道别。叶微因坐在车上,给贺迟远打了电话。电话依旧很快接通了。贺迟远的声音很低哑,听起来情绪不是很好。
“喂。”
叶微因也是个放不下面子的人,语气与现在的心境完全相反:“离婚协议我已经签了,你收到没有?”
“嗯。”
就一声“嗯”?叶微因没事找话说:“要不要吃个最后的晚餐?从此以后我们谁也不认识了。”
“不了。”
“……”叶微因咬牙切齿,她都给他台阶下了,他还不知道顺着她台阶下?叶微因怒声道:“出来,你玩弄我后,就想拍拍屁股走人?”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久,贺迟远的声音有些哽咽:“叶微因,我贺迟远要么不玩,要么一玩到底。没遇到你之前,我根本不知道爱情是什么。有人跟我说,我的缘分未到。曾以为遇不到是没有缘分,如今我才知道,得到了又失去了才是真的没缘分。我尊重你的选择,毕竟我要为我初衷的不真诚付出代价。”
叶微因抿了抿嘴:“你的意思是……一切随我?”
“是。”
“你真的喜欢我?”
“我爱你。”
叶微因嘴角上翘,眼里笑开了花。但语气充分地表现了自己的冷艳高贵:“哼,相信男人的话,母猪会爬树。”
“你去百度一下,输入母猪爬树,你会看到一堆母猪都爬上了树。”
“……”叶微因觉得自己冷艳高贵不起来了。她控制住自己的“哭笑不得”,继续冷艳高贵,“要我原谅你可以。你得做到三点。做到了这三点,我就和你重修于好,继续燃烧激情的岁月。”
电话那头,贺迟远好一阵的沉默,最后心情颇重地吐出二字:“你说。”
叶微因说:“第一个要求,我要拜julien大师为师,你帮我搞定。”
“这个我很早给你安排了,不过julien大师身边有徒弟未出师,所以一直在等。”
算他懂得为她考虑。叶微因哼了一声,又说:“第二个要求,你把你和你爸爸签的那个协议撕了。”
“真不巧,我今天刚撕掉了。”
叶微因觉得莫名的烦躁,贺迟远为什么总先于她一步?
“第三呢?”贺迟远的语气里明显带着期待,仿佛第三个他也早已做好了。
这种被人压得死死的感觉,叶微因觉得糟糕透了。
她不耐地说:“第三,你比我大六岁,就给你六年的考验时间,在这六年之内,如果你没变心,我就和你在一起。我反正年轻,六年后还是美少女一个,大叔愿意耗吗?”叶微因敢肯定,贺迟远绝对不会猜到她会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六年后,贺迟远已经三十五岁了,而且六年能发生很多事。就如去年的圣诞节,她和贺迟远开始了相识、相厌、再到相爱,不过半年的事情。
贺迟远保持了一会儿的沉默,最后略带笑意地说:“好,我答应你。”
“要是我在这六年之内变心了,可别怪我。”叶微因撇了撇嘴,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这是赤裸裸的不平等条约。向来被偏爱的人,总是有恃无恐。
“没事。你变不了心。”贺迟远很淡定地说着如此自信又欠揍的话。
叶微因鼓起腮帮:“为什么?”
“你再也找不到像我这样对你好的人。”
“你哪里来的自信?”
贺迟远却无比真诚地对叶微因说:“如果有人对你好,我就会对你更好。永远比别人对你好一点。我不允许,有人超过我对你的好。”
叶微因一下子没脾气了,被气笑了。
与贺迟远定了口头协议后的几天内,叶微因搬出贺迟远的公寓,回到自己家。她对离婚的原因只字不提,让她爸妈头发白了一圈。他们每天对她念叨,要是没犯多大的错,就复婚算了。
为了所谓的六年,她坚持不搭理她爸妈。日子可谓是度日如年。有时候,她也想放弃了,这种自作自受的感觉,实在糟糕透了。幸运的是,半个月后叶微因接到了julien大师的邀请,请她到法国学甜品。这可把叶微因高兴坏了,收拾行李的时候,她一边吹口哨一边哼歌,一副女流氓的样子。
叶妈妈皱着眉头说:“学个甜品而已,用得着高兴成这样?”
叶微因晃着脑袋,幸福地唱了两句,才接叶妈妈的话:“julien大师是我的梦想。你不懂。”
叶妈妈笑着摇摇头,脸上却已露出一贯的纵容。人的一生,谁没有梦想,可又是谁都能实现的呢?她这一生错过了很多东西,曾经怨过恨过,搅浑了她的心湖。最后时间的沉淀,她的心湖已然归于清澈,但她明白,那些混物没消失,而是在湖底。所以她小心翼翼,不敢触碰。
在叶微因登机之前,叶微因拉着妈妈单独问了一句:“妈,如果爸爸和贺叔叔重新让你选择一个,你会选择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