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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

    第一次见面看你不太顺眼
    谁知道后来关系那么密切
    我们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
    却总能把冬天变成了春天
    能白头的,不只有爱情。
    闺蜜问我最近忙啥呢,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偶尔微信里冒个泡,说两句又不见了。以前孩子突然尿了闹了,要去忙着照顾孩子,或者因为喂夜奶而睡不好,冷不丁睡着了。现在孩子大了,爷爷奶奶帮忙带着,操心的地方少了,怎么还这样。
    我跟她解释,我在赶稿子,最近在写一本回忆从前的文。
    她一听来劲了,说:“有没有写读大学的那段呀?”
    什么叫有没有写,重点就是写的那段好吗?我答:“当然。”
    她兴奋起来,提醒我:“写我写我,一定要写,等书出了,送我一本。看到自己在书里出现,哎呀,想一想都觉得好神奇,好不可思议。”
    从这书的名字就能看出来,这书的内容是爱情,把闺蜜写进去打打酱油什么的也不难。可听她的意思,绝对不是当个配角就能满足的。
    要怎么弄?
    闺蜜就是闺蜜,听我在电话里不吱声就知道我为难了。她根本没有一点要理解我体谅我的意思,直接就嚷了起来,警告加威胁是她惯用的伎俩:“别指望我再给你寄西街那家甜点店的新品,还有,上次旅行带给你的礼物是瓶限量版的香水,不写也别想要。”
    奈何,我偏就吃这套。
    其实想想,我们从相识到相知,感情从浅薄到深厚,毕业后分开,偶尔聚聚,总有说不完的话。三两个月不联系,不管谁打来电话,也能拣到什么聊什么,没有陌生感。
    未来的日子,我们也会陪着彼此。
    001///
    闺蜜姓j,大一开学的时候,她顶着金灿灿的头发出现,那颜色真的挺引人注目的。
    因为脚腕有伤,她没有参加军训。
    每每汗如雨下的我望见坐在树下乘凉的她,就各种嫉妒。因为全班就她一个人没军训,自然引来一些议论。我收集到的信息可以总结成几个字——高富美有后台。
    据说她来报到的时候,校领导帮她拎过行李,大家请参考《你若安好》中,莫安琪报到的场景,当然,莫安琪那个略夸张。
    说实话,我这种小门小户出来的孩子,深深觉得,太厉害的人物远观即好。走太近,人家以为你巴结,咱们保持适当距离,也就不怕别人说闲话了。
    就这样,我跟j同学,一直到大三,都还是路上碰到点点头的交情。
    感情的转折点是因为做作业。我是班上的学习委员。为什么当了这个学生干部?这是上大学之前,家里的哥哥姐姐教我的:去了学校,一定要混个干部当当,然后再进学生会,等毕业了,会大有好处的。我是听话的孩子,开学的头一个晚自习是班干部竞选,我就跑到台上站了站,然后投票下来,我成了学习委员,一当四年。
    说实话,这差事事儿挺多的,好处也多。收作业的时候,时常到处找人,电话费都比别人高一倍不止。可全班的作业最后汇集在我手里,我是想抄谁的抄谁的,想什么时候交作业就什么时候交作业。j同学是交作业困难户,因为她时常飞来飞去,有时候根本找不到人。
    不知道别的大学的老师怎么统计期末成绩总分,g大老师的普遍标准是:平时成绩占百分之四十,期末考试成绩占百分之六十。平时成绩一般是由课堂点名和课后作业两大部分组成。
    不过,在g大也有不成文的规定:课堂点名三次不在,或者课后作业三次不交,直接挂科重修。
    大三课挺多,作业也多,j同学拜托别的同学帮她做作业,奈何别的同学都是自身难保,没人顾得了她。最后,她找到了我这里,毕竟我有得天独厚的条件,想想也不是什么难事,就应了下来。
    我的爽快让她挺意外,她看着我说:“哎,小y,你以后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话,尽管直说,我一定尽力。”
    江湖大姐的派头立马呈现,我也不客气:“好,有事我找你就是了。”
    就这样,j因为作业的事情找了我几次,后来,就不用她找了,有作业我直接帮她递一份。
    别问为什么,省事,免得还要到处找她要作业。
    直到有一次,全院大课的作业不用收,而是直接发电子文档给老师。她被通知作业交重了,这才知道我一直默默地帮她弄作业这事儿。
    你们的第一反应是不是她会感激涕零地来找我?错,她是来找我了,但没有感激涕零,倒是给我买了好多狗粮。
    是的,我大学时养了一只狗。狗是外系的一个师姐毕业前留下来的。当时师姐带在身边,我经常逗它,时间长了,也有点感情了,得知师姐离校前要扔掉,很心疼地要了过来。
    寝室不准养宠物,我就在外面租了个房子。s老师就是我那只狗招惹来的,大家看过前面介绍应该明白的。
    j给我买了很多狗粮,这次买的还没吃完,下次她又会继续买。除了狗粮,还有衣服、狗窝,反正她只要上街,就会买买买,然后送来。我想退回去,她就反问:“我放着给谁用?自己吗?”
    好吧,我只能一直收收收,收到我家那只奇葩狗吃腻了狗粮爱上了邻居家的猫罐头为止,然后j便又开始送猫粮猫罐头。
    我虽然租房子在外面住,但宿舍还是经常回去的。我住普通宿舍,八人间,开学的时候学校安排的。学校有公寓,费用高一倍,可以申请调换。我想,高中十二人间都住过,八人间算什么?便没有调换。
    后来因为养狗才搬出去住。学校附近有专门针对学生的廉价出租房,一两百块钱一个月,不过地方很小,条件也很简陋。
    那天想起有几本书在宿舍,估计过两天要用,于是决定回去拿。上楼拐弯,还没走到宿舍门前,就看见j同学从我住的那间宿舍冲了出来,砰的一摔门,然后气势汹汹地直接踹开了对面宿舍的门。
    我惊得赶紧过去看是怎么回事,到了门口,就听到她大声嚷嚷:
    “我们学校申请助学金的条件你们是不是看不懂?”
    “手机、电脑,还有名牌衣服,说说,你们几个,哪有一点贫困生的样子?”
    “跑去抢助学金,我都替你们害臊!”
    “瞪我干什么!瞪我干什么!别以为人家老实,就不把人家当回事!怎么?还想动手不成,来呀,当我是xx好欺侮?你们有本事的话就一次弄死我,弄不死我,我保证弄死你们!”
    ……
    已经有人过去拉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跟了进去。
    我劝她:“闹什么呢,闹什么呢,回去了回去了。”
    j一把甩开我的手:“别拦我,今天她们自己不去把申请拿回来,这事就没完!”
    我拦着她继续劝:“她们会去的,你先回去,你不回去她们也没法去呀。”
    j发现是我,再加上来的人也多了,终于被我拉回我的宿舍。
    事后,我才知道,我们班有个女孩子家里条件很差,学校设立的助学金,每个年级五个名额,金额够一学期的生活费。
    女孩子很老实内向,这次也交了申请书,名单马上就要公示了,才发现一起递了申请的同学经常往院办公室跑。她急了,硬着头皮也去了一次,结果正撞上老师打印名单,那名单里没有自己的名字,而其他的几个条件都比她好很多。她心里难受,就一个人坐在操场上哭,正好被j同学碰见了。
    j同学送她回来的路上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理得差不多了,得知名单里有三个是对面宿舍的,就踹了对面宿舍的房门,然后就有了我碰到的那一幕。
    后来我们宿舍的那个女孩子拿到了助学金,不是有人退出,而是j同学又去了院里一趟。那女孩子要谢她,她倒请了人家一顿肯德基。
    自那以后,我对j同学就有了改观,觉得她侠义,三观很正,待人平等。
    我们再碰到的时候,就能聊聊天了。我问:“你开学的时候,干吗把头发染成那么傻x的颜色?”
    她想了想,答道:“我去,你别问了,是我遇到了个傻x的发型设计师,说给我头发上个色,染出来还行,哪想到我洗着洗着就洗成那样了,你没发现军训完我就换回来了吗?”
    好像是,军训完就是国庆节,长假后她是一头黑发回来的。
    我问:“你干吗总飞来飞去的,外面这么好玩?”
    她答:“唉,我不想到这里读书,我爸说,你只要去学校报到,报完到后,你想去哪儿我都不管你。然后,我就这样了呗。”
    这爹真够好的,我暗想,j同学却接着说:“我想去我男朋友那个学校,我爸不准,关了我整整一个月。身上没有钱,我费了好大的劲跑到男朋友那里,他却说分手,呵呵。”
    是,j同学是高富美,可她的人生貌似跟普通人没区别,会被父母干涉,会离家出走,会被分手……
    大四了,有半学期要在外面实习,租的房子空着,东西放在里面也不安全。j同学提议找个不介意我带狗的宿舍,我俩一起搬回宿舍住,把狗藏起来喂。
    我说,你找到这样的宿舍再来找我。
    没想她真找到了,宿舍里有两个小学妹,都是爱狗人士,然后我们带着狗搬回宿舍。两个人睡隔壁铺,夜夜私语,感情突飞猛进,终于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002///
    我们第一次冲突,是因为她找了个我不喜欢的男朋友。
    我是个很直接的人,喜不喜欢一个人都直接写在脸上。j同学跟那个男生在一起不久就到了圣诞节,那个男生说带j同学去酒吧庆祝节日,问我要不要一起去。
    我不太喜欢那个男生,他长得确实好看,可却对玩最上心。
    其实现在在我看来,压力太大去酒吧放松下无可厚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你可以不喜欢不参与,但不可以轻视或者不尊重。
    我最怕吵,吵得厉害了就会头痛。酒吧那种地方,自然不适合我,我不想去,也不太想j同学去。
    j同学其实也没去过酒吧,挺好奇的,有点动心。
    我看她的样子,已经有点生气了。是的,那时的我挺矫情的,人家跟男朋友出去过节,我却像事儿妈一样,管这管那的。
    j同学看我不高兴,就说:“你也别一个人待着,多闷呀,跟我一起去玩啦。”
    她是善解人意,我却是不可理喻,瞪着她道:“要去你自己去,我才不想当你们的电灯泡!”
    她看我的样子,也有点来气了,说:“哎,我说你怎么回事呀,还来劲儿了,去就去,不去就不去,说话阴阳怪气的,酸谁呢?”
    我回敬:“我想酸谁就酸谁,你管不着。”
    这真不是什么大事,她估计懒得跟我吵,就冲了出去。宿舍里两个小学妹也各自约会去了,我的狗缩在书桌下,睡着觉,根本没发现我在难过。
    我觉得一个人难过真的不划算,于是在网上找了部喜剧片来看。
    片子看到一半,听到有人开门。
    我看了眼时间,九点刚过,j同学出去还不到一个小时,肯定不会是她。想过以后,我稳稳当当地坐着继续看电影。
    结果门开了,有人一阵风似的刮了进来,有什么东西啪的一声砸在我的脑袋上,我没接住,又落在了地上。
    我看了看地上,是一顶米色的毛线帽子,再看看砸我的人,是j同学。她脑袋上戴着一顶款式跟砸我的完全一样的黑色帽子,站在她的桌子前瞪我呢。
    “还不捡起来,给你的圣诞礼物!”她“哼”了一声,拉开椅子坐下。
    我连忙捡起帽子,比了比,还挺合适的,乐颠颠地跟她说谢谢。
    她还是不搭理我,我就走到她旁边,故意逗她,手一伸把她头上的帽子摘了下来。
    她没动,我倒是“哎呀”了一声。
    她一直是长发,栗色,大波卷,因为非常注重保养,光泽也特别好。
    她之前自恋地说,她最满意自己的鼻子,而我却说,我最满意你的一头长发。
    可眼前的头发,又短又乱,不知道是戴了帽子的原因,还是故意揉成这样的。
    我问:“你的头发呢?怎么变成这样了?”
    j同学得意地回答我:“你不是说最喜欢我的长头发吗?喜欢的东西被毁了是什么感觉?你让我生气,我就让你心疼,哼!”
    j同学,头发是你自己的,你都不心疼,我心疼个毛线,真是幼稚病犯了。
    好吧,我承认,我快心疼死了,那再短一点就成板寸了的头发,啥时候才能再长长呢?
    003///
    j同学闹着要减肥,她身高171cm,体重110斤,我觉得她浑身上下没有肉多的地方,尤其是胸,肉更是少了点。
    j同学很坚决,然后开始尝试针灸减肥。
    针灸减肥除了要扎针,还要控制饮食。j同学天天在宿舍里吃白水煮青菜,实在想肉吃了,就吃两块鱼。
    用j同学自己的话来讲,食堂规定鱼也是荤菜,所以,鱼肉也是肉。
    清汤寡水的日子过完一周,j同学瘦了三斤,乐得发誓要再接再厉。
    我看到她决心如此强大,再阻止就显得不厚道了。于是乎,不仅不阻止了,还开始监督她的饮食。
    不吃零食,水果只能啃苹果,肉两天一顿,且只能吃鱼肉或者牛肉……
    就这样又过了一周,上课的时候,我记笔记,j同学坐我旁边看小说。
    我记了一会儿发现有点不对劲儿,啥不对劲儿?j同学直勾勾地看着我,不是,是直勾勾地看着我搁在桌子上的左胳膊,目光炯炯有神,好像还在咽口水。
    我头皮一麻,连忙问:“j,你干吗?”
    j同学没有反应,还是看着我的胳膊。
    我连忙放下胳膊,推了她一下,说:“j,回魂。”
    她被我推得摇了摇头,一脸茫然道:“小y,我刚才把你的胳膊看成鸡腿了,如果你不摇醒我,我现在估计已经抱着你的胳膊啃起来了。”
    我汗,这都产生幻觉了。
    下课后,j同学直奔食堂,要了两个鸡腿,然后结束了减肥历程。
    004///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跟j同学也爱看帅哥美女。
    有一次去操场跑步,遇到一位超级帅哥,两个人直接看傻了。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这超级帅哥是我们关系不错的同学的老乡,后来七扯八拉的就熟悉了。
    j同学跟我都芳心大动,谁都有追求爱情的权利,我俩决定一起表白。帅哥答应谁了就开始黄昏恋,毕竟都是要毕业的人了。然后我们就编了表白短信发给帅哥,时间都差不多,最多相隔十分钟。
    帅哥回短信倒是很快,给j同学的那条写道:我喜欢小y那样的女生。
    给我的那条写道:我喜欢j同学那样的女生。
    over.
    005///
    去地摊上买东西,j同学没有砍价的本事,我有。
    j同学看中一条丝巾,问:“多少钱?”
    老板瞅了我俩一眼,伸出两只手指头答:“两百。”
    j同学看我,我说:“二十。”
    老板怒:“没钱别买东西呀!”
    我回敬:“不准人砍价,你当自己专柜货哦。”
    老板:“……”
    从此,j同学买东西就一定要捎带上我,估计是觉得我吵架容易赢,带在身边比较有安全感。
    006///
    闺蜜这物种,来到你身边后,会一点点影响你的生活,循序渐进,直到慢慢影响到你的人生。
    比如,j同学觉得我的内衣样子太保守,几次劝说无效之后,直接全部重置,然后逼着我把旧的打包,扔进垃圾桶。比如,发现我过得太糙,没有护肤的习惯,以后只要她做面膜,就一定要给我贴一块,不贴就挠脸。
    大小事情数来,估计一本书都写不完。要问我跟j同学怎么影响彼此的人生,大概就是指,影响了彼此的爱情。
    我跟s老师的这段感情经历里,我的每次冲动,必有她在身后提点。而我每次冲动之后,跟s老师的感情都能更进一步。
    j同学对s老师一直有些忌惮,据说是写毕业论文那段时间,s老师没少给她脸色看。后来我跟s老师在一起后,虽然她以我俩的红娘自居,对s老师却依然很客气。来看我时,前一秒还跟我大声呛着,s老师一个眼神扫过来,声音便马上变小。
    其实她不知道,s老师最感激的人之中,她占了一席。s老师总结过,如果不是j同学推波助澜,依我那性格,估计会一直守在w城,他还不知道要跑多少次w城,才能攻下坚来。
    而j同学的爱情,如果少了我的各种设计,能不能终成眷属也不一定。
    j同学读书时找的那个我不太喜欢的男朋友,在圣诞夜吹了,估计我功不可没。后来大四下学期,开始毕业实习,我找到实习单位,朝九晚五地上班。j同学没有找单位实习,而是趁着空闲先考了驾照,然后跑了几趟北京看房子。
    回校报到的时间快到了,她约我陪她去趟北京。反正也要辞职了,早一周晚一周也没啥关系,首都我还没去过,就当旅行了。
    飞机延误,我迟了四十分钟到达。那时手机信号还不是全国漫游,我在w城办的电话卡只能省内漫游,可我忘了,等下了飞机开了手机,看到屏幕上一格信号都没有,直接傻了眼。
    j同学接机,上飞机之前提醒我很多遍,下了飞机就开机打电话,告诉她我从哪个通道出来。手机没信号,电话没法打。首都机场真大呀,我无心参观,跟着大队人朝外走,取了行李,准备出去。人太多,到处都是头,我越朝外走越忐忑,要是j同学没在外头,我要不要立马买张机票直接飞回去拉倒?
    结果到了出口,我一眼便看见了挤在最前排的j同学,她贴着栏杆,神色焦急,眸光正四处搜寻。
    我加快脚步,j同学发现了我,生怕我看不见似的,跳起来挥着手,喊:“妞,妞,这里,看这里,我在这里……”
    她个子本来就高,嗓门又大,每跳一次、喊一声都引得身旁的人看她几眼。
    “亲爱的,亲爱的,看这里,快看这里,我在这里……”她还在叫,我朝她招招手,小跑过去。
    “你电话打不通,我快急死了。”她一手接过我手上的行李,一手挽着我朝外走,“我家车子爆胎了,咱们打的去酒店。”
    没想到机场离酒店那么远,下车时,出租车计价器上显示两百五十六块。师傅笑道:“零头不要了,我收你们两百五吧。”
    j同学立马跳了起来,掏了钱就塞进师傅手里,嘴里道:“师傅,我给您两百六,您别找了。”然后拉着我下了车。
    007///
    下车后才知道,j同学的爸妈知道我要来,等着我吃饭。一起吃了饭,j爸妈出去办事,我俩回房间。等各自收拾完,已经快十点了。
    j同学来了个电话,她接了,说了几句就挂了。
    我们躺在各自的床上说话,我问:“谁的电话?口气怪怪的。”
    通话时间很短,她就“嗯嗯”了几声,挺敷衍的。
    “高中同学。”她答,“小y,还有一周报到,我们在北京待三天,然后你陪我回t市吧。”
    我本来只打算陪她在北京待三天,然后回w城收拾东西再返校,要是陪她回t市,估计就没法回w城了。除非,在t市待的时间不超过三天,这样还能赶回w城收拾东西返校。
    她看我考虑,又说了一句:“我们晚两天返校,我帮你请假。”
    我觉得她在t市肯定有事,要不然不会那么费事,只为了我能陪她回t市。
    我答应下来,三天后,陪她回了t市。
    她已经拿了驾照,开车带我游t市。j妈妈问我:“小y,j开车你怕不怕?”
    我摇头,答:“不怕呀。”
    j妈妈觉得不可思议,说:“她开车,我坐着腿都发抖,你怎么不怕呀?她可是新手。”
    我是真的不怕,却又不知道为什么不怕,就笑道:“j都在车上,我有什么好怕的?”
    后来想想,或许是因为信任,信任她的技术,信任她会把车子开得很安全。
    008///
    那天我们经过市政大楼,j同学跟我商量去哪儿吃饭,我们聊着聊着车速就慢了下来。
    等我们发现车速太慢都快停下来的时候,身后一台交警执勤车跟了上来。j同学有点慌了,一边加速嘴里一边嘀咕:“警察叔叔,你不要抓我,我不是故意的。这里不能停车我知道,我的车子就是慢了点,没停呀……”
    她念念叨叨,执勤车忽然超过我们,然后刹车,停在我们前面。
    j同学“哇”一声,快哭了。正准备停车,执勤车门开了,有人走了下来。j同学看着那人眼睛都直了。她的车子才停稳,那人就朝车子走来,一拉车门钻进了后座。
    “走吧。”那人提醒。
    j同学回头剜了那人一眼,发动车子就开始大骂:“xx你个王八蛋,你吓死我了,你明知道我是新手,没事坐交警的车干吗啊……”
    我听她越骂声音越大,连忙出声劝说:“好啦好啦,又没什么事情,你别再说了,好了好了。”
    来人姓z,那天z陪着我们吃了饭,又带着我们去看了场电影,然后送我们回去,上了楼直接跟着进了j同学家,熟门熟路的模样。
    我后来才知道,z的姑姑跟j同学的爸爸在一起共事了很多年。这两个人打小就认识,高中还做了三年同学。
    晚上休息的时候,我问j:“你跟z什么关系?”
    j同学看着天花板回答:“同学关系呀。”
    我又问:“不是青梅竹马?”
    j笑道:“人家有女朋友好不好?”
    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j同学在见过z以后,整个人的情绪变得有些低落:“你不久前也有男朋友的好不好?”
    圣诞离现在不过几个月,真的是不久前,我没有睁眼说瞎话。
    j叹了口气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一起玩玩闹闹,后来高中时当了几年同学,一路称兄道弟过来的。我还在高中谈了个对象,他都是知道的。后来高中毕业,我去外地上学,他在本地读书,放假的时候我回来就会聚聚。他知道我失恋了,我也知道他有了对象,反正吧,就是我的大小事他都知道,他的大小事我也了解,比较像亲人,对不对?”
    我觉得不对,如果那部红遍大江南北的电视剧《我可能不会爱你》早点播出,估计j同学就能早早发现不对的症结在哪里了。
    再聊下去,我发现不论什么时候,只要j同学邀约,z都会赴约,扔下谁都不会不管j同学。所以,我确定,z对j同学也不一般。
    而j同学觉得他俩的相处模式挺好,因为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也不愿意去多想,更不愿意打破。但是,如果彻底失去z,她肯定会特别难受特别伤心,只是她以为不会,其实事实上并不是。
    都说当局者迷,她就属于这类的。
    那一晚,我们聊到很晚,一晚上我都没睡踏实。第二天我又见到z,这次z开车,j同学在途中下车接电话,我趁机道:“j要去北京发展,以后可能就在那边找个对象定下来。虽说t市有她的娘家,可是女孩子一出嫁,有了自己的小家,回娘家的次数就会越来越少了。”
    z看了眼在路边接电话的j,点点头道:“应该是吧。”
    “她出嫁你肯定会舍不得,一起长大的感情多深厚呀,估计就跟嫁妹妹似的。”我继续道。
    z眉心微微拧起,说:“应该是吧。”
    我当时真想抽他丫的,除了“应该是吧”四个字,就没有别的要说的了吗?
    可我忍住了,为了闺蜜未来的幸福,我真的忍住了,继续跟z说:“她嫁给别的男人,怀孕生子,当了母亲。你娶了别的女人,有了孩子,做了父亲。你俩都拖儿带女后,出趟远门都会变得异常不方便,那时候,真的连见上一面都很难了。”
    这次z没有对我的话表示意见,只是盯着车外的j看,神色凝重,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药是下了,效果怎么样,我不敢保证,心里其实也七上八下的。等j上车,一起去吃了饭玩了会儿,回去的时候时间还早,z把我们送到停车场,说有事就先走了。
    这之后我就没有再见到z。时间过得很快,我们订好了票,准备三天后回w城。j在家里收拾东西,我在旁边坐着,听她问:“这要带吗?”
    我看看那东西,摇头,她就扔回柜里;点头,她就放进箱子里。
    j的爸妈都很忙,家里只有她和保姆阿姨。
    收拾到一半,有人按门铃,阿姨开了门对我们喊:“小y,有人送花给你。”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都没有起身,直到阿姨捧着花走到房间来,递到我手里,很大一捧,啥花都有,跟大杂烩似的,但是很漂亮。
    花里有张卡片,啥都没写,就画了颗心。
    j看了看花,又看了看那卡片,嘀咕道:“谁送的?不会是z吧?你来t市,我介绍给你认识的人只有他了呀。”
    她说完就去拿手机打电话,一边等电话接通一边跟我说:“我打个电话问问就知道了。”
    电话一通,她就直接问z:“z,是你送花给小y的吗?”
    我听不见z在那边说了什么,只看见j抿了下嘴唇,继续道:“还真是你送的呀,不要乱打人家主意。再说了,你有女朋友的,我最讨厌脚踏两只船的人了,别让我瞧不起你呀。”
    还是听不见z说了什么,反正j听了一会儿,直接把手机递到我面前,说:“他说有话跟你说,记住,你别怕他,他不敢把你怎么着的。”
    我点点头,接过手机“喂”了一声,z就在电话那端道,“小y,能不能帮帮我,我想跟j好好谈一次。”
    我问:“需要多长时间?”搞了半天,“送花之意不在酒”。
    他说:“越长越好,你能带她到宛南来吗?”
    我说:“好。”
    他说:“谢谢。”
    然后就挂了电话,我把手机还给j道:“哎呀,说实话,几天没见z了,我还怪想他的。”
    j拿回手机,盯着我看了会儿说:“你该不会也对z有好感吧?他有女朋友的。”
    “他刚刚跟我说,他早就恢复单身了,我觉得他挺不错的,来一趟t市要是能收获一个男朋友,那真是赚大了。”我都不知道我胡诌的本事有这么强,真是人到了一定的时候,啥隐藏能力都会被激发出来。
    “那你想怎么样?”j问我,手上还继续收拾东西,不过速度慢了不少。
    “他约我去宛南吃夜宵。”我说,“我想去。”
    j放下手里的东西,指了指离我更近的床头柜:“把车钥匙递给我,走吧。”
    我们就直接去了宛南。那顿夜宵吃得超级沉闷,我一个人负责调节气氛,z负责剥虾,j就知道吃吃吃。
    后来虾吃多了,她就喊胃痛,痛得脸色发白,我们去医院挂了急诊,医生开了药,吊水留观。
    z挺有本事的,给j弄了个单人间。
    j住下后,我跟j说:“j,我下楼买几瓶水。”
    j点点头,我就拿着她的包,跑了。
    j所有的东西都在包里,我就拎着她的包,用她的钱在离得最近的酒店开了间房,开着电视洗澡睡觉。
    当然是睡不着的,我一想到z跟j在一起的样子就特别兴奋。
    第二天我赶了个大早,把z跟j堵在了房间里。现在想想觉得自己真坏呀,j当时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脸上的表情特别丰富,我还添油加醋地笑话她。
    返校后无论我怎么逼供,j都不告诉我那晚跟z到底说了些什么、发生了什么。我拿绝交要挟,她被逼急了,给我一句“让她说不如要她去死好了,实在是开不了口,求放过”。
    我虽然好奇,还是放过了她,毕竟哪对情侣之间没有点不可告人的秘密?
    后来他们结婚的时候,我拿到红娘红包,数额不小。所以,当时费心胡诌还是值得的,这才是成人之美的关键,因为有钱收!
    009///
    j同学卸货前就计划着减肥事业,我想想她之前的事迹,心里惶惶然,于是规劝道:“妞呀,你刚生完孩子,还要哺乳,不能太瘦了。”
    j同学不以为然:“谁说奶孩子一定要胖了?营养均衡就ok。”
    我见她心意已决,仍然不死心地劝着:“哎呀,你打算咋减呀?又打算节食?”
    j同学答:“对呀,知我莫若你,我觉得想瘦就一定要管住嘴。”
    我叹气:“想吃的不能吃,能吃的还要少吃,这日子还有什么乐趣?”
    j同学嚷嚷起来:“哎哎哎,你知道什么?跟体重做斗争是我这辈子最大的乐趣之一。”
    我:“……”
    010///
    j同学的孩子大了,决定交给公婆和保姆阿姨带两天,出门撒个小野,顺便会会几年不见的好友,比如说我。
    我知道她要来的时候,肚子里的货正好七个月,整个人肿得跟水桶似的,于是对她说:“你真要来看我?”
    j同学答:“是呀,难道你不欢迎?”
    我说:“欢迎呀,可是你要有心理准备,我现在丑得不能见人了。”
    j同学忙笑道:“没事没事,我不嫌弃。”
    我撇嘴:“可我嫌弃你呀!”
    j同学疑惑:“为什么?”
    我道:“因为你现在又恢复了青春貌美,站在我旁边,只会衬得我更丑。”
    j同学:“……”
    011///
    好不容易等到两个人孩子都大了些,j同学跟我已经几年未见,十分想念。孩子的事不再完全需要亲力亲为了,于是商量着聚一聚。
    有了想法就要开始实施,两个人分头去找自己的男人商量。
    j同学:“你跟你男人商量好了吗?他让你出来吗?”
    我:“商量好了,倒是让我出来,你那边呢?”
    j同学:“嗯,他掰着指头说我俩确实有些年没见了,那就去见见吧。”
    我:“哈哈,看来咱俩这次真能见上呀!”
    j同学声音低沉了几分:“可是只让我出去四天,最多四天。我想了想,两天在赶路,咱俩在一起的时间也只有两天,话还没说完,就要分开了。”
    我吃惊:“咱们的男人是不是商量好了,我家那个也说,出去可以,只准去四天!”
    j同学否定:“他俩怎么商量呀,是咱们眼光一样。”
    我:“眼光一样?”
    j同学:“嗯,都找了离不开老婆的臭男人。”
    我:“……”
    012///
    四天就四天,只要能见上面。原本计划j同学来看我,因为她孩子上幼儿园了,比我更走得开。没成想,她家闺女在她走的前一天发了高烧,只能退了机票,求着我去看她。
    我考虑了下,答应下来,终于迎来了这场超坎坷的见面。
    见面第一晚说了半夜的话,约好第二天上午陪她出去弄弄头发。
    第二天到了发型屋,她头发上了定型药水不能动,这时她手机响了,我帮她接。
    电话接通,z先生上来便满嘴家乡话说了一大段,我愣是半句都没听懂,只好告诉他:“z呀,我是小y。”
    z先生“噢”了声,问:“我老婆呢?”
    我看着不能动的j同学,开了免提笑道:“我把你老婆卖了。”
    z先生又“呀”了声:“你把我老婆卖了?卖了多少钱?”
    j同学忍着笑,望着我,眼神却催我快点答。
    我说:“你老婆那么难伺候,谁会要呀?我倒贴,终于把她卖出去了。”
    z先生:“什么!你倒贴把我老婆给处理了?”
    我:“是呀,倒贴,贴光了身上所有钱,唉……”
    z先生沉默了会儿,才又道:“你明明知道我们刚买了新房子,却把我老婆卖了,是想自己住进去吗?”
    j同学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对着电话嚷嚷:“z,你的狼子野心终于暴露了,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z先生装傻:“啥?老婆,你不是被小y卖了吗?怎么跑回来了?你把小y倒贴的钱要回来了没?我本来想把她忽悠进家门,再高价卖了她,然后转手就把你赎回来的。我的良苦用心,别人不懂,你一定要懂呀。”
    啧啧啧,终于明白啥叫物以类聚了,个个都能演呀。
    013///
    j同学打算要二胎,吃饱了晚饭,我们几个坐在一起讨论孩子的名字。
    我笑着说:“s老师有个同学,姓王,叫王子。”
    z先生听了连忙接了一句:“哟,那姓孙,不得叫孙子?姓金,不得叫金子?姓陈,不得叫陈(橙)子?姓马,不得叫马子……”
    j同学:“你赶紧打住吧,小y在讲笑话,你不笑就罢了,这个时候,谁让你举一反三了!”
    z先生:“……”
    014///
    j同学不会做饭,他们家请的阿姨是北方人,爱做粥和面。身为南方人的我吃不惯,吃过两顿就撑不住,十分想念白米饭。
    j同学听我喊饿,决定下顿饭由她下厨。
    饭做完,j同学看我们开餐。
    z先生拿着筷子,对着几盘菜伸了伸,不知道在哪个盘子里落下去,神色严肃地问:“老婆,你确定能吃?”
    j同学点头:“好不好吃不确定,但肯定是熟了。”
    我汗,没吱声。
    z先生犹豫了几秒,起身去了厨房,好一会儿才从厨房出来,手里还握着瓶老干妈,脸色不怎么好看:“老婆,你做的这几个菜,一共用了几个锅?”
    j同学掰着手指头答:“炖汤一个,炒肉一个,炒肉的时候糊了锅底,我刷不动,炒青菜的时候又换了个。”
    z先生欲哭无泪:“加上煮米饭的电饭锅,做蛋羹的蒸锅。我终于明白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让不会做饭的女人进厨房简直就是人间空难。”
    我:“……”
    回忆一起走过的这些年,忍不住想起j同学怀孕时,我每天都打电话问候。用她的话来说,怀孕的是我,怎么紧张的人是你?
    结果等我怀孕了,她根本就不是打电话这么简单了,除了电话还要视频。如果不是孩子太小,不能走太远走太久,我都怀疑她是不是要飞到我身边守着我了。
    这应该就是闺蜜情最真实的体现。岁月如梭,我和j同学从学校踏进社会,各自组建家庭,一起初为人母,可感情依然如故。用j同学的话来总结我们的感情:咱俩谁换个性别,应该早成一对了,谁能插进身来?
    我后来寻思着,她这话是不是在拐着弯惋惜,为什么两个人的取向都这么正常呢?
    这就是闺蜜,虽然不是我人生中的另一半,重要性却等同于另一半,彼此了解,彼此信任,亦会陪着彼此一起白头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