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奇怪,待蝙蝠被收于金丝网后,密林又恢复了之前的景象,依旧轻烟缭绕,日光暗淡。
众人沉吟半晌后,马凌风便沉声道:“这东西气数尽了,所以今日会落在我们手里。不知他到底害了多少人,幸好前阵子我得遇世外高人教我收伏这东西的办法,开始还担心不管用,现在终于可以放心了。”
我愣愣地,不解一直蝙蝠而已,虽然体型过于大,又何至于非要有世外高人的指点才能收伏。于是疑惑地问马凌风:“这蝙蝠怪吓人的,只是,为什么还会牵扯到世外高人呢?难道你先前已经有捕捉它而失败的情况了?”
“它不是蝙蝠,是奇风,民间百姓称之为奇风鬼。”马凌风看看我,声音有些清冷:“奇风能变化成其他东西,如树,青蛙、猫头鹰和蝙蝠。它经常于夜间作恶,被它害死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我住在花海居,从未听说有奇风一物,如今听得马凌风之言,不禁疑惑越深:“它是怎么害人的?”
水幽将剑身上的血迹拭去,一边凝视剑身,一边道:“奇风它是在夜间出来活动的,只要谁家有新生的婴儿,奇风一定会去。它会去按压男婴胸口,被奇风按过的男婴必死无疑。”
“不错,奇怪的是奇风他不会去动女婴,所以,只要是生了男婴的人家,都会被奇风搅得难以安生。”冰蕴瞥我一眼,淡淡道:“曾有人夜间守护孩子时,见奇风变化无穷,不管多少人围堵,都从未将其捕获。”
我不由一愣,手心沁出丝丝汗意,望向还是五彩花脸的马凌风道:“那奇风到底是妖还是鬼?”
“难以判断,可能既不是妖,也不是鬼,就是个怪物。”马凌风伸手握住我的手,柔声道:“不要担心,我已经按照高人的指示,将奇风捉住了。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赶紧将它毁灭,若等它逃了,后果就不堪设想。”
此时萤儿来到我身边道:“刚才好险,想那三人面目狰狞,神情怪异,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
马凌风冷冷一笑道:“那三人好奇心太重,听信那什么流言,以为那石门之内有奇景以及什么神奇的力量。他们不知死活地想去一探究竟,谁知道进去后便变成了这个样子。”
一听三人是因去石门而落到如此下场,我心口滞闷不已,望着他道:“他们是被人施毒了还是被什么怪物侵袭了,以至于连性命不保还要受尽折磨?凌风,那石门之内到底是什么,为何要不许人踏入?既然是个危险之地,为何会有传言说那是可以实现心中夙愿的地方?”
“原来你也知道石门?一定是萤儿带你来的吧?”马凌风朝萤儿冷眼望去,一脸的阴郁,浓的似天边化不开的乌云:“我让你跟随常姑娘,是让你照顾她不是让你去害她。萤儿,我再饶你一次,如果还有下次,你自行了断。”
萤儿满脸愧疚的看着我,接着便朝马凌风跪下,低声道:“萤儿知错了,不会有下次,请公子恕罪。”
我一把上前扯起萤儿,低声道:“快起来,不怪你。”
萤儿心中微微释然,便站起身来扶我立于马凌风身侧。马凌风他略略沉吟,眉毛皱如两道利剑相触:“石门之内,除了原有的灵石玉笋景光,便是地面的地府浅流。原本,这也不是什么危险之物,只是越往深处走,里面便有了奇异之事。”
“是什么?”水幽和冰蕴也掩饰不住好奇之心,见马凌风停下,便脱口问道。
马凌风道:“越往里面而去,便有一层轻薄的白色烟雾萦绕。吸入此雾气,人便会觉得胸口滞闷,头脑出现幻象。警觉者便会马上折返,可惜......”
“可惜什么?”众人问。
“可惜等他们再回头时,一切已经来不及了。因为这石门内的灵石玉笋,曾经悬挂了很多得了怪病的病人。他们的尸体腐烂后便留下那些无法清除的毒素,只要进去的人,必定会染上怪病,一身脉络和皮肤皆会破裂。”
“原来那三人是进了石门才这样的。”萤儿喃喃道。
“不仅如此,这奇风其实便是常年生活在这石门之内,至于它是否真具有幻化的本领我就不得而知了。如今得高人指点将它擒获也算是除了一害,此后楚国境内但凡人家里生男生女,也都不用提心吊胆了。”
“说的不错,只是这奇风该如何处理。”萤儿道。
“奇风刀劈不进,剑杀不死,只能用符水和道符先制服它,我的剑和金丝网便是涂了一层符水的。”水幽和冰蕴齐齐看向马凌风,等待马凌风吩咐。马凌风嘴角噙着一抹残忍的笑,冷冷道:“要它毁了,就用火烧。水幽,冰蕴,去准备柴火,在点燃柴火前,淋上一层油。”
交代完,水幽和冰蕴各自准备一切事宜。我们三人皆无语,忽然间的沉默使得空气渐渐凝滞。
良久,我叹一口气,郁郁道:“世上的事情千奇百怪,浮于眼前的景象总是扑朔迷离,人人鬼鬼,是是非非,分辨不清。”
“用心总是能看清楚的。”马凌风再次伸手握住我,手中力道紧了紧。
我宛然一惊,遥望头顶树叶层叠,轻烟缭绕,晴日难寻,不禁倚靠向马凌风的肩头。马凌风伸臂拥住了我,带我缓缓走出密林。萤儿于身后跟随,垂头行走间,似有沉沉心事压抑难言。或许各人的夙愿深藏于心而不得向人道出,这样的情绪亦是痛苦的吧。
走出密林,我们三人回望身后,此时的密林上空,有无尽黑烟伴随着细碎灰屑在袅袅升腾。一阵阵风吹过,黑烟四散飘飞而去,就像那满身罪恶的奇风,终究要化为虚无。
接下来,我和萤儿两日未出忆相居,我们皆各怀心事坐于屋前,以手撑头呆望浩渺无际的天际。
“喂,你这女人好不知好歹,为什么公子送给你的东西你都不要?”冰蕴满脸怒火来到我面前,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我看她一眼,便又重新仰望天幕,不愿理她。
“冰姐姐,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常姑娘好歹是公子喜欢的人,你尊重一下她好不好?”萤儿被冰蕴嚣张的气焰气倒,立即起身将我眼前的冰蕴拉开。
冰蕴并不罢休,一手指着我道:“什么公子喜欢的人,公子何止喜欢她一个,难道我个个都要去尊重吗?”
“冰蕴。”萤儿拦回冰蕴伸出的手,急急道:“公子喜欢多少人不是我们该说来道去的,冰蕴,你先回去。常姑娘退回公子所送的东西是她自己的私事,我们做下人的不要去评说。”
“下人?你在她面前把自己当下人就好,可别算上我。我只是公子的下人,并不是他的下人。”冰蕴一浪高过一浪,声音尖锐如刀:“不过是个荒野丫头,做什么在大伙面前装出清高样子,难不成还真想成为武平王妃不成?”
“冰蕴,你别再说了。”萤儿大惊,见冰蕴口不择言,忍不住上前想要拉开她。
我不语,依旧望着遥遥天幕,看流云悄逝。
冰蕴见我不语,忽地一下子将我从地上揪起朝我怒吼:“我从未见公子对哪个女人如此在意,即便我跟随他多年,他也未对我有一丝一毫的在意。你这个女人,一不会武功,二没有家世,论聪明才智,我丝毫不比你差。你凭什么,凭什么得到公子的心?”
我冷眼瞧着冰蕴起伏的胸口,脸上全是嫉妒神色。我知道她恨,知道她愤怒,因为我从一开始就很清楚地知道,冰蕴和水幽是如此深爱着马凌风。
我伸手拂掉她的手,淡淡道:“无论你说什么,那都是你自己的想法。我并不想做什么武平王妃,如果你觉得我的存在是对你的危险,那请你去求马凌风将我放了。”
“你肯走?”冰蕴见我要求离开,有些疑惑。
我一脸烦恼看向她:“如果我不肯走,你恐怕连杀了我的心都有。与其让你杀了我,我走岂不是好些?”
“你明知道公子不会答应放你走,你却还叫我去求他,你这是在给我出难题。”冰蕴竟也烦恼起来,看着我忍不住连连摇头。
“那你要我怎么办?”我无力地看着她,茫然道:“留下也不行,离开也不行,难道非要杀了我然后你才能安心地跟在马凌风身边不再心绪不安?”
“我觉得你还是应该自己走!”冰蕴下定决心,便将心里真实想法说出:“你自己走的话也不用连累我,也还给了你自由。你不是讨厌公子吗,那你还是逃出去好了。”
萤儿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她朝冰蕴怒道:“冰姐姐,我一向敬佩你做事稳当,为人和婉,如今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逼常姑娘走你是什么意思?”
“萤儿你少管我的事情。”冰蕴瞪着萤儿怒道,或许她认为萤儿应该与她站在一个立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