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义!不可胡言!”太后一阵心惊,顿时对着孙儿喝道。
而洪化帝更是气的面色青紫,他从椅子上站起身子,皇后与内侍见着刚要上前搀扶,却被洪化帝一把推开,他一手指着跪在地上的儿子,厉声道:“你这个孽子!为了区区一个民女就要放弃太子之位,你要朕如何将江山交给你?”
“皇上,您消消气,当心气坏了身子。”皇后面露焦灼之色,只为皇上抚着后背,语毕,皇后又是向着祈云义看去,与他道:“云义,你还不快些和你父皇认个错,看看你父皇被你气成了什么样子。”
祈云义听到皇后的话,只是将双目低垂,却一语未发。
见他如此,洪化帝的怒火越发高涨,他指着儿子的手指不住的颤抖着,斥道:“孽子!你数度违逆朕!为了这个民女,你擅自从西北回京,去追赶呼延钊的大军,你沉溺美色,将西北的战事弃之不顾,朕还不曾与你计较,而今你又当面顶撞朕,违抗朕,祈云义,你好大的胆子!”
见洪化帝如此动怒,如意抱着孩子亦是惧怕不已,许是洪化帝声音过高,只让怀中的小儿又是不安起来,如意只不住的轻哄,一颗心却是提到了嗓子眼般,生怕皇上会在震怒下对丈夫不利。
“云义,你父皇也是一片好意,太子妃的事暂表不提,你先像你父皇认个错。”太后的声音自主位上响起,祈云义听得其中的殷切之意,念起主位上的祖母,与身后的妻儿,祈云义掩下眸心,只向着洪化帝静定道:“是儿臣糊涂,恳请父皇恕罪。”
“你会糊涂?”洪化帝余怒未消,“朕看你清醒的很!”
“皇上!”太后微微蹙眉,喊了洪化帝一声,洪化帝听的太后开口,终是将余下的话咽下,他转过身,向着太后看去。
“你们父子二人都少说两句,立储的诏书已经昭告天下,此事关系着大祁的国运,哀家不管皇上愿不愿立皇长子为嗣,也不管皇长子愿不愿当这个太子,哀家只知道,太子绝不可轻易废立!”太后的声音铿锵有力,这一番话显是对洪化帝所说,洪化帝闻言,终是不曾再说什么,只以身子不适为由,让皇后搀扶着自己离开了寿康宫。
待皇上走后,太后看了一眼仍是跪在那里的孙儿,只叹道:“起来吧。”
祈云义站起身子,他看了祖母一眼,拱手道:“是孙儿鲁莽,让祖母担心。”
“你也知道你鲁莽!”太后语音变得严厉起来,她看着孙儿,斥道:“你为人一向沉稳冷静,今日何至于此?”
说完,太后的目光落在如意身上,又道:“莫非真如你父皇所说,你沉溺美色,为了一个女人,连太子的位子你都不要了?”
“祖母!”祈云义抬起头,笔直的迎上太后的眸子,“此事是孙儿一人的过错,与如意无关。”
“你无须护着她,”太后浓眉紧缩,“你若真想护着她,你绝不该如今日这般愚钝,当年顶撞你的父皇!”
“孙儿知错。”祈云义垂下眼睛。
“今日,哀家本想让皇上为这个孩子赐个名字,谁知会此番收场,也罢,待下月立储大典,等你等上太子之位,再让礼部为这个孩子选一个好名字。”
“多谢祖母。”祈云义行了一礼。
“宋氏还在月里,哀家也不多留你们,你们自行回去吧。”太后眉心浮起几分倦意,她向着孙儿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是。”祈云义领着如意母子刚要告退,就听太后的声音又是响起:“等等。”
祈云义停下了步子,回眸,就见太后正看着自己,与他又是叮嘱了一句:“让下面的人仔细点,照顾好孩子。”
离开寿康宫,在回府的马车上,如意抱着孩子,抬眸向着丈夫看去。
祈云义的眼睛原本在孩子身上,察觉到妻子的目光后,祈云义转过视线,与如意道了句:“怎么了?”
“夫君,皇上刚才发了很大的火。”想起洪化帝在寿康宫的雷霆震怒,如意仍是心有余悸。
“嗯。”祈云义揽住如意的肩,与她道:“他是发了很大的火。”
“他会不会.....惩治夫君?”如意很小声地问。
“不会。”祈云义当下便是吐出了两个字,安慰道:“如祖母所说,立储的诏书已下,即使是为了顾全大局,他也不会惩治我。”
“夫君刚才又为什么.....要顶撞皇上呢?”如意有些不解。
祈云义握住她的手,他看着她的眼睛,与她低声道:“若当亲王便能给你一个堂堂正正的名分,如意,我宁可不要那太子之位。”
如意心下一震,她望着丈夫那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嗓音却是不知不觉的带了些哽咽,“如太后和皇上所说,我只是一个民女,你这样做,值得吗?”
“他们觉得你只是一个民女,可你是我的妻子,也是我儿子的母亲。”祈云义抵上如意的额头,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听在如意耳里,却是让她的鼻子一酸,只将身子依偎在丈夫怀里。
两人相依相偎,未过多久,襁褓中的婴儿在母亲怀中扭了扭身子,如意察觉到儿子的动静,顿时在丈夫怀里坐直了身子,向着襁褓一看,就见孩子已经睁开了眼睛,在那里好奇地张望着。
“小家伙醒了。”祈云义唇角含笑,伸出手轻轻抚了抚孩子的小脸。
如意看着儿子清秀可爱的脸蛋,心里就是温温软软的,自己也是忍不住笑了,她轻拍着孩子的后背,柔声道:“乖宝是不是饿了?娘亲喂喂好不好?”
“入宫前刚让奶娘喂过,哪儿会这样快就饿了?”祈云义微微一哂,握了握儿子的小手,在那里逗着孩子。
“夫君,”如意念起一事,与丈夫说道:“太后......会不会嫌我出身低微,要咱们把孩子送到宫里去?”
祈云义闻言,就见如意眼底蕴着担心,看着自己时,只让他心生不忍之意。
“傻瓜,这是你的孩子,是你拼了性命才把他生了下来,即便是祖母,也不能从你身边把小家伙抱走。”
“可是.....”如意有些犹豫,终是说道:“可是当初,婆婆刚生下夫君,太后就让人把夫君抱走了,是不是?”
“这能一样吗?”祈云义轻轻刮了刮如意的鼻尖。
如意不解的看着他。
“当年,祖母将我从我娘身边抱走,那是因为她的丈夫不管她,不理会她和孩子的死活,”说到这,祈云义顿了顿,他凝视着如意的眼睛,又是问她:“我不管你了吗?”
如意听了这话,心里蓦然涌来一阵甜意,念起丈夫一路来对自己的怜惜与爱护,如意的心顿时踏实了,她知道,哪怕是太后开口,丈夫也一定不会将孩子从自己身边带走的。
许是察觉到父母说着话,也没有来搭理自己,小小的婴孩不愿意了,只在襁褓里扯开嗓子,哭号了起来。
听到孩子哭,祈云义顿时收敛心神,从妻子手中将儿子抱了过来,见孩子哭的可怜,祈云义心疼不已,只不住的轻声哄着,“孩儿不哭,爹爹在。”
见他如此关心疼爱的样子,如意看在眼里,便是莞尔一笑。
“你说什么?祈云义在寿康宫违逆皇上,为了那个民女甘愿舍弃太子之位?”闻妃听到宫人来报,只觉不可思议。
“正是,娘娘,据说皇上气的不的了,在寿康宫大发雷霆,若不是太后劝着,只怕皇上都要收回成命,取消了立储大典。”
“立储大典已经昭告天下,等闲自然不会轻易取消。”闻妃缓缓开口,美眸中却是透出几分不解之色,“这祈云义倒是让本宫看不明白了,他这处心积虑的搬到郑家,为的还不是这个位子?他又何故要惹恼皇上?”
“这......奴婢也想不明白。”宫人道。
“呵,”闻妃一声轻笑,眸子里有精光闪过,“不管他为了什么,他既不想要这太子之位,本宫便成全他。”
“娘娘,您是要?”宫人不解。
“忽兰那边可曾动身?”闻妃话锋一转,问起了此事。
“算着日子,呼延钊的大军应当已是回到了漠格,再过不久,就是送嫁的日子。”
“好。”闻妃吐出了一个字,唇角微微上扬,是不为人知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