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问秦江未有没有后悔过,老实说,有。
在柳西辞出意外的那一天,他将自己锁在房间里整整一天,粒米未进,连口水都没喝。就这么直愣愣的坐在床边,脑海里不断的回放着自己和柳西辞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他认为自己应该心痛的,却像是深陷在一团迷雾当中,整个人都是迷茫的。
他看不清方向,甚至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继续,心里空荡荡的,恨不得现在就有个人能过来填满才好。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他想过和柳西辞暂时分开,等几年后再重修旧好,但很可惜,老天爷似乎连这个机会都给他。
秦江未闭上了眼睛,只觉得呼吸一阵阵的渐渐的灼热起来。
他看着自己手上的挂件,终于,大滴的眼泪滚落了下来。秦江未连忙捂住脸,将这差点失控的抽泣声深深的掩埋在了心底。
好疼啊……比当初目送自己妈妈离世居然还要疼。
秦江未不知道要怎么去抵抗这样的疼痛,他将自己蜷缩在了被子里,假装那个温暖柔软的女人还在身边。
可他伸手去摸的时候,身边只有透着凉意的床单,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这个挂件,他不能留在身边了,看到一次,他就会失控一次。何况,他也不能把自己和西辞的关系翻到明面上来。
此后的很长时间里,秦江未都很后悔,可令人感到绝望的是,他自己都不清楚到底后悔哪一点。
是后悔没有早一点和柳西辞公开关系吗?还是后悔这所有的一切?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任何人或事能牵绊住秦江未的脚步了,就算为了祭奠这一段未能达成的爱情,他也要得到最后的胜利。
奇怪的是,他每当看见柳溶月时,心里总会冒起一个想法:这人是我的妹妹,我的亲妹妹。
其实也不怪秦江未,在他发现柳溶月的存在时就不断的安排人手去跟着柳家一家人,他需要得到柳溶月的近况,以防万一。
当看到那些照片时,秦江未居然觉得有些有趣。
这个妹妹比自己小了好多,照片里的柳溶月有刚刚上小学的样子,也有步入青春期的少女姿态,更有她当初早早结婚的模样。
没看完一张,秦江未就会把照片收起来,然后在自己心里细细揣摩着这个妹妹具体的样子。
他才不会承认自己有妹控情节,他只是觉得世界上多一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人很神奇,哪怕这个人的身份跟自己一样,或许永远都无法重见天日。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两个人在同一软梯上的时候,他会选择放手的原因了吧。
看着在自己上方努力求生的柳溶月,秦江未仿佛看见了自己的爱人西辞。他知道梯子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他更知道一时冲动下追过来的后果或许就是这样。
但他不曾后悔。
或者说,他已经不想再后悔了。
再低头看一眼身下那一望无际的海绵,无数的波浪正在翻滚咆哮,秦江未内心冷笑了一下。
没想到啊,他自认为不是个好人,却在这一刻愿意放弃自己的生命,成全那个被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哪怕这个妹妹并不知道这一点。
多好啊!秦江未松手的那一瞬间这么想:西辞,你在火里离开了这个世界,我现在在水里告别,我们这算不算是水火不容的死法?
他一点都不想煽情,更不想说什么告别的话,有些时候甚至觉得这样的桥段很是浮夸,手一松就能解决的事情,犯得着吗?
可惜的是,秦江未还是没死掉。当他被冲上海滩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死不掉,还是他已经恶劣到连地狱都不收的地步了?
在无人的海岛上,秦江未足足度过了两个月才等来了一条经过的商船,终于回到了平城。
可是秦江未却更加迷茫了,当初留在柳家伪装身份是为了自己的未来和柳西辞,后来报复柳家和双木集团是因为看不惯柳家大哥的做派,以及爷爷的意外。
现在,他能做的都做到了,为什么……老天爷还会让他活着?
秦江未不理解,自己活下去的理由是什么?
和那个血缘上的父亲相依为命吗?
不,想想就够了。
悄悄回到平城的秦江未本想着一个人了此残生,他不是个绝对的好人,很多事情他甚至不想去告诉任何人,比如爷爷还尚在人士这件事。
当秦江未看到黎堂峰出现在面前时,他有了一种奇妙的预感,这个妹夫似乎总是这么神通广大。
黎堂峰开门见山:“我知道你回来了,我拿一个消息跟你换爷爷的下落,怎么样?”
秦江未笑了:“现在还有什么消息能打动我呢?你要掂量一下再说出口比较好。”
黎堂峰弯起嘴角,笑得一派清风:“当然对你来说是个了不得的消息,你有两个儿子,是柳西辞留下的。”
这句话几乎在秦江未的心里炸起了一片海啸,他瞪圆了眼睛:“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柳西辞已经去世多久了,她怎么会还留下孩子?
黎堂峰还是笑得笃定,并递过来一张鉴定报告:“你可以看一下,这是鉴定结果,下面还有这两个孩子当年在国外出生的记录。算算时间也应该知道这个孩子是谁的吧?”
秦江未看到纸上的日期,瞬间联想到那张照片后面的日期,这两个日期一模一样。他立马明白了那天在海上被困时柳溶月说的秘密是什么了,看来他这个妹妹是早就知道了,她还想着等平安回去之后再告诉自己。
秦江未看着两张纸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这两个孩子是不是自己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是柳西辞留下的唯一血脉,这让秦江未终于找到了一点自己活下来的价值。
原来,这是老天的意思吗?
不让自己死,是因为这世界上还有需要他秦江未肩负起的责任。
“好,我答应你。”秦江未略带哽咽,“我会把爷爷送回去。”
黎堂峰用手指敲了敲:“不能简简单单的送,你得听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