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明却是回头冷声道:“娘,你别管,我们这些年没他也一样的活过来了, 如今更不需要他,他现在想当我老子了?晚了,我需要他的时候,他在哪?他跟着别的女人去逍遥快活去了,把我们母子仍在这里无人问津。就连那仆妇和小厮下人都不把我们放在眼中。
“明儿,你别说了……”郑氏焦急的哭着想阻止儿子,可是贺明却是冲动之下已经把多年来的委屈都一鼓作气的说了出来,让她也颓然的坐在了地上嘤嘤的哭了起来。
贺毓骁眼睛里的神色明明灭灭,让人看不清神色。
克扣我们份例更是常有之事,我常常被你叮嘱不许这,不许那的,直到我大了,才懂得反抗了,到那时祖父才看我一眼,说白了,我过的都不如那些下人,你问问,我这个爹他在哪?他在做什么?他只不过顾着自己逍遥自在。虽然大哥也是没爹没娘的,但他好在还有祖父重视他,我倒是不羡慕他被祖父看重,而是羡慕他穿的好,吃的好。
可是呢,可是他即使回来了,可是想起过我?想起过把我叫到身边关心过我一句?他可有关心过你一句?如今他去了宫中了,你却巴巴的也想跟去,那又如何?你已经半辈子了,那又有什么用?
如今我已经做爹多年了,我还要这没用的爹有何用?
“明儿,明儿,你别说了,别说了,娘求求你。”郑氏被儿子今日撕破脸的方式嚷嚷出来,让她有种无力感,她之前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她堆坐在地上捂着脸嘤嘤的哭的悲伤。
儿子说的这些话也同时样是她心里的怨怼,但是要说也不是现在说啊,儿子还真是沉不住气。
“好,好,哈哈,很好……”贺毓骁说完甩开扶着他的谷生,便大步出了院子。
谷生趔趄一下站稳后立即就冲出了院子追主子去了。
贺毓骁怒气冲冲的出了摄政王府,只是刚刚出府,因走的太急便和一个女子撞做了一堆,火大的他正要喝骂,却是一时间,便呆住了,眼前的女子只是那么垂着眸子就给他一种神女跌落红尘之感。
贺明的狗腿子这时从外面进来,看着眼前的情景,立即有些讪讪的道:“二公子可还去去接亲?”
贺明压下心中的愤慨,高声喝道:“接,当然要接,必须要接,还要风风光光的接去,走 立即去迎亲,来,帮爷整理一下喜服,爷要去接新娘子了。”
杭氏反应过来,泪眼朦胧的爬起身,立即抓着贺明的衣袖问道:“明儿,你要娶的是谁?新娘子是哪家的名门闺秀?”
贺明从给他整理衣服的丫头的衣襟前一把扯下帕子胡乱的给他娘抹了两把脸上的泪痕,不耐烦的道:“娘,这你就别管了,反正不是那不正经的人家的姑娘,保证您喜欢就是了,您就耐心的等着喝那杯媳妇茶吧。
“你……”清音还不待说完,贺明已经欢天喜地的跑走了,那一身红就和那一簇火苗似得冲了出去,跑的远了。
尹淼儿跪在母亲的榻前泪流满面,哽咽不住,“母亲,母亲,你就同意女儿嫁给贺明吧,女儿求您了。”
杭氏被气得胸脯起伏不定,不想看哭成了泪人的女儿,尹家如今已经败落,曾经儿孙满堂的尹家已经凋落的就只剩下几个女眷了,男子皆被砍头。可是如今的这个女儿竟然要嫁给仇家,这让她怎么能接受的了?叫她如何不恨?
可是看女儿哭成那般,她又心疼如斯,忍着悲痛问道:“你这是何苦?是他逼你了不成?还是怎么了?他是我们仇家的子孙啊!”
“娘,娘,我怎么不知道他是我们仇人的子孙?女儿知道这样做很突兀,但女儿必须要这样做,女儿时刻都忘不了我的父兄子侄皆已被他贺家给砍了头,女儿夜夜都能梦见父兄那死不瞑目的眼,他们日夜指责着女儿,为何不去给他们报仇,为什么不去杀了他们,为我的父兄报仇,女儿每每从噩梦中醒来,都对自己说,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即使是同样身首异处,女儿也会杀死他们,让他们的命以慰我尹氏一族的在天亡灵。”
杭氏震惊的连哭都忘记了,她这个就在一年前还在自己怀中撒娇卖痴的女儿,此刻却是满心满眼的仇恨,她心痛的无以复加,满心的悲凉,她可怜的女儿,她可怜的女儿啊。
“我儿,我儿啊,你你怎么那么傻,你何必要折磨自己?这些仇恨岂是你一个小小女子能担得下的?听娘的,你什么都不要管,你继续做娘的那个无忧无虑的淼儿,不要管这些事,等年后,娘就给你找户人家,你就嫁人去,乖,听娘的话。”
尹淼儿摇着头,咬着唇,任泪水飞溅,“娘,女儿做不到,女儿做不到,女儿日日都活在痛苦中难以自拔,女儿做不到没事人一般的去嫁人,女儿自有打算,娘,你为我梳妆,最后一次为女儿梳妆,送女儿上花轿,花轿就要到了,我们不要误了吉时……”
杭氏一把把她搂在怀里,痛哭失声,用力的捶打着她的后背,“你这个不孝女啊,你这个不孝女,你怎么就不听娘的话啊,你怎么就不听娘的话呢呜呜……”
母女二人抱头痛哭。
“一梳梳到尾,二梳呜呜……”
十三四岁的小丫鬟蹬蹬蹬的跑了进来,一脸喜色的道:“夫人,姑爷来接小姐上花轿了……”
杭氏心如刀割,“淼儿……淼儿,我的儿啊,你你以后要保重自己,这出嫁成为人妇,不比在家,你你要处处小心……是,是娘没用,是娘没用。”
尹淼儿强忍眼泪,她怕眼泪再次哭花了新妆,哽咽了几下,强笑着,一字一顿的道:“请,娘,为,女,儿,盖,上,盖,头,送,女,儿,出,嫁。”
杭氏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淌,这个女儿从小她就娇生惯养长大,她从小更是被她和夫君给娇养的活泼可爱,如一只小蝴蝶般,日日都会把夫君还有她的哥哥们都逗得前俯后仰,让人都疼到了骨子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活泼可爱被人抹杀的呢?是了,是她父兄行刑的那天,她出去回来后就开始的,从那天以后,她再也没见她笑过了,也是从那天开始,她也一天比一天的话少,无论她怎么问,她只说没事,或是身体不适,直到,直到今日,她才知道自己的爱女想的是什么!让她好生恨自己的无能,却是让女儿来做这样的事……”
京都之人乍闻大纨绔突然成亲,都是差点惊讶掉了下巴,街头巷尾,人头攒动,人满为患,锣鼓喧天,欢声笑语,都在纳罕这大纨绔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都是议论不休的道:“这哪家倒霉的姑娘嫁给了这个纨绔啊?一定是贪图人家的权势……”
另一人哈哈笑道:“这个我可是听说了的,听说是逆贼尹丞相家的那个千金,让人唾弃的是,竟然为了荣华不顾父兄的仇恨,还真是恬不知耻。”
“哎呀,我是这位兄台,你这是为人家抱不平什么?就因为曾经是小姐,这乍一过苦日子当然是过不惯的,哪里管什么父兄丑,要不怎么说女人就是女人呢。”
“哎,你说这太阳打哪出来了?还真是稀奇。”
一时间都是看笑话的,议论的,这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快看,新郎官来了。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看向街道尽头那个一身喜服,骑着高头大马上,昂首挺胸,喜不自胜,满目春风,连连拱手的大纨绔。
有人不免调笑道:“真让人啧啧称奇,还真是任性妄为,说成亲就成亲,他也不怕那尹家的姑娘把他的兄弟给剁了……”
有人不免又跟着调笑一句,“啊哈哈,我说这位老哥你还担心的真多,人家贺家的郡王都不担心,你这是操的哪门子心。”
“要是我啊,我是不敢娶,我还真怕人家把那恨转到我身上,半夜给我一刀,到那时候可是得不偿失啊。”
“哈哈,人家那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哈哈……”
“得,就你这小胆,要不你怎么还是光棍一条呢。”
大纨绔贺明很是满意这样的效果,小身板挺的就更直了些,看来还是玩成亲刺激,这日子啊,太平淡了就没了味道,还是时常给自己找些乐子才是好啊……
“噗,真的?”李姝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听弄梅说完刚喝了一口茶还没咽下去,一口喷了出来。
更是不可思议的是,贺明竟然谁都没经过自己就成亲了,她该说他是洒脱,还是该说他任性?
李姝轻咳一声,想无视贺衍那幽怨的目光,然而那目光如影随形,无论她怎么样都无法忽略,只能拿起帕子给他擦了个干净。
其他人都禁不住笑了起来,皇上也就只有在凤帝的面前才好似变了一个人般。
她给他擦了干净后,好奇的道:“你不担心你那弟弟吗?”
贺衍轻咳一声,淡然的道:“有什么好担心的,他又不是蠢货,事实都摆在面前,他既然敢娶,定然都是想好了对策,以贺明那万花从中走出来老手,毫无悬念的,想必尹淼儿枉费了心机呢!”
贺衍看她出神,便摸了摸她的肚子道:“你有身子不要操那么多的心。”
李姝却是没理会贺衍,把他那手从肚皮上拿下来,突然就想起了昨天都未想起来的话,而是握着他的手继续道:“对了,听宫人说西月公主赛亚和来喜宫来往过密,你知道吗?昨日我就想,一直未想起来,怎么记性这么差了呢?”
贺衍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对着她道:“这些事,你不必操心,一切的事都有我,你就安心的待产就好了。”
“来起来,我扶你走走,平日里也不要犯懒,太医说了,多走走到时候有利于生产。”
李姝此刻已经对太医说这三个字已经免疫了,随着他的力度,她起了身,穿上鞋子,跟着他走溜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