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赵月正准备出门,碰巧,李水派一新学徒送来消息,说二楼雅间那两位要随父母回去,他暂时拦下了,看她是怎么打算的。
赵月闻声立即明白了,李水怕是想让李金李木多呆一段时间。村里医药自然不如镇上,且他熟知两位哥哥的脾气,怕是回了家就静不下心来休养。
而另一方面大概是李父李母一直不肯走,他怕赵月为难。
“你且去回话,就按李掌柜的意思办吧。”赵月又补充一句,“有问题自我有承担。”
那小学徒领命急急而去,赵月唤来宛,“你将柜里第二层第一格的缎子送去我叔叔那,告诉他这是给瑶表姐的订亲贺礼。”
“贺礼当天送不是更好吗?”宛迟疑道:“正式订亲也就七日后了。”
“我知道,不过我根本就不为了他记得我的好。”赵月冷淡一笑,“如果我叔叔问起你李木伤势,你且说重些。”
“我懂了。”宛转念笑了,“李父李母本不待见赵平安,如今却是怕见他,他若去了,那二两必定会急急逃走。”
“嗯呢。”赵月点点头,“李家两哥哥总归为我受伤,解决问题时得委宛点,总得顾及他们的面子。”
“这可是最后一缎好料了,你把衣料都送完了,公子来了怕是真的要责备我们了。”宛取笑般领命而去。
赵月不可置否地笑了,等待宛回来的时间里,她便又开始练飞针了。飞针虽好,但终于力度上达不到。
丢了两盘后,赵月把玩着针,突然觉得自己很傻。
智能化进代的武器在这个时代制造不出来,但科技化的武器应该可以吧。虽然如今似乎只能锻造青铜或铁器,但秦霜的剑,高离的匕首,以及这把王离的短剑,似乎都不简单。
脑海快速闪过各种构造,赵月陷入了沉思。
宛回来的时候,便见小女孩蹲地上以飞针画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奇怪图案和线条。
“回来了。”赵月没抬头,捏着下巴盯着地上,“情况如何?”
“赵平安正准备出门,炫耀说是应罗县令召见,看在缎子上,请夫人务必携女儿去探望李木。”宛回话中满含讽刺,“这家人还真是现实啊。”
“现实的人比较容易掌握。”赵月又添加了几笔。
宛点点头,见赵月并没有起身的意思,回头看了看屋顶后半潜半显的一抹暗影,“咱们该出门了。”
“不急,让孟川等。”
切,天底下竟然有这种人,诈了别人的商坊,签送时还要让别人久等。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看着赵月因蹲地上弄得有些脏的衣裳,摇了摇头,回房去寻了另一套来。
这丫头,心智堪比天才,却到底还是个孩子。
不过她可是极爱干净的,这次到底是在画什么?以致于弄脏了衣裳都没有发现?然而待她捧着衣裳出来的时候,赵月还在继续着。
擦掉,再画,再擦,再画……如此反复了上百次,终于,在风邪传递有人上门的时候,赵月才清醒过来。
接见的活一向是宛负责的,来上竟是孟川,和他的贴身小厮。
“竟然从墨水县跑到这儿来了,看来孟川的耐力还不够。”赵月依然没有抬头,只是手上的飞针停留了片刻,“你带他去花柳酒家,包个雅间,让双双姐和之舫先侍候着。”
“这样真的可以吗?”连宛都忍不住替孟川抱不平了,你爽约了,人家大老远来你家,你不请人家喝杯茶,还怕人往外赶。
“让你去你就去。”风邪声随影至,宛瞪了他一眼,跺跺脚便走了。
“不愧是他的人,到底还是你懂些。”赵月似自言自语。
公子给心爱之人备的家,若似李金李木那种能以生命相护的朋友,又岂能随便进来?
“画的是……暗器?”风邪突然开口道。
“对。”遇到懂的人,赵月这才抬起头,以期盼的目光看着他兴奋道:“你看能做出来不?”
七柄短剑,环套手腕,以丝扣环,按机关可射出。风邪捏着下巴看着小女孩那瘦小的手,好一会才吞吞吐吐道:“那么细的丝……”
“有难度?”赵月疑问道。
“你的想法是精妙的,可你的手太细,剑薄丝韧,且不能伤到自己。”风邪无奈道:“如此精细的机关术,这世界上只有两个人才能做得到。”
“哪两人?”一听说有人能做到,赵月便来了兴致。
“楚国墨家传人,墨子。”风邪很少叹气,这次却是叹道:“墨家如今已沦到平民,你想找他也找不到,从然墨家弟子多,能制飞针的,却制不出你这个。”
“那另一个呢?”赵月追问道。
“姬姓,公输氏,名卫。”风邪看着赵月,显然她根本就不认识这些人,可为什么在她的脸上出现了然于胸的表情?
“那这个人也很难找吗?”赵月问完,脑海闪过千万条丝绪,突然捕捉到一点,“秦霜。”
风邪讶然点头,“对,如果公子愿意出面,倒是小事一桩,只是……”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赵月却是懂了。
自古墨家主张非攻兼爱,再精妙也不得不到好战的君主重视。而公输家走的是阴阳结合霸道机关,此时必被秦招揽在营中。
若秦霜以太子身份去命他打造,必定很是简单,但见风邪的口气,想必心怀光明与仁慈的秦霜是不屑与之为伍的。
唉,这孩子到底是倔了点!
“不过如果是你开口要,想必公子也会去做。”风邪不忍见赵月失落,劝道。
“那是当然的!”赵月拍拍手,正欲起身,突然整个人歪倒下去。
小巧的身体在贴地上一寸之余,被一只大手捞了起来,继续轻巧在落在了黑色怀中。几缕黑发随风飘逸扫过赵月的脸庞。
赵月伸手拨开,意识到腰间的手一松,连忙冲高高在上的男人软声道:“别放我下来,腿好麻,。”
“谁让你蹲这么久!”话语里流露出难以掩饰的责备,风邪微微感觉到不好意思,“抱歉,唐突了。”
“嗯,我不会告诉公子的。”赵月狡黠一笑,在他脸红恼怒前,示意他把自己抱去旁边的石凳。
风邪皱眉,“有霜。”说着,身形几个闪跃,掠过丛林假石,几乎一个呼吸内,便出现在卧房软榻旁,继而小心翼翼地将她放下。
原本离他们最近的是厢房,但他深知赵月如公子般,对床榻极为挑剔,别人睡过的,绝不轻易躺下。
“啊啊,好疼。”纵然再小心,但天寒地冻蹲太久,双腿早已没了知觉,如今一动如刀割般疼痛。赵月泪汪汪地望着风邪,“风老大,麻烦你,先把我打晕了吧。”
“……”风邪抽了抽嘴巴,继而弯腰,手指在赵月耳后快速一点,赵月眼眸一黯,“你竟然真的……”
望着面前乖巧晕睡过去的小女孩,风邪叹了口气后嘴唇泛笑,盘坐在榻前,轻拾起她的腿,握在掌心细细地按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