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的手掌心死死贴在冰冷的砖墙上,她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就怕漏听了什么关键信息。
国舅爷表情沉闷,背着手走了几步说道:“他们知道的太多了,本想着为了义云断了这条路……唉……”
国舅爷连声叹气,看向眼前的墙面。
水仙听不到声音,下意识的往墙边挪了挪,慢慢转头看去,眼前是一个开着门的房间,这个角度只能看到管家的背影。
她半弯着腰轻轻地走到门边,就听到清晰的声音说道:“观音只是一个代号,换了谁都行,保不住水大人我的面子也过不去。”
水仙听着皱起眉头,无从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四少爷的心里可只有她,若她死了……”
水仙彻底傻住了,后面的话一个字也没听,脑袋里过着与国舅爷和管家碰过面的场景,想不出来是何时暴露了自己。
难道理解错了,管家口中的她……是观音……是自己,义云心里的人,水仙想着脑子一片混乱,指甲死死扣在砖缝里,满脸的扭曲。
捋出一些思路后她两眼直视前方,断断续续的词语又传入耳朵里,没有听到什么关键信息,只听到国舅爷说会再想办法,尽力保住两个人。
突如其来的几句话让水仙忘了周围环境,往前迈了两步,就听到脚底踩的沙石发出簌簌的响声。
“谁?”
管家喊着已经跑出房间,看到黑衣背影瞬间瞪大了眼睛,水仙慢慢回头,看到国舅爷跟在管家身后,拉下蒙面喊了一声父亲。
国舅爷却微笑着点了点头,“你终究还是发现了这里。”说完背着手走进房间,管家示意水仙也跟着,她一走进去愣在当下。
看到左侧的墙面上凹着几个格子,看起来像个书架,可每一个格子里放的不是书,而是金光闪闪的金砖。
水仙下意识的眨了眨眼睛走到跟前,拿起一块金砖掂量它的重量,没有看错货真价实。
她深呼吸着回头看国舅爷和管家却不说话,总觉得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先说点什么。
管家急忙喊国舅爷,被他用手势打断。国舅爷不紧不慢的伸出手,示意水仙坐下。
水仙扫了一圈周围,坐下后立马说道:“父亲,我虽为妾室,可义云在我心里的位置您可想而知。我叫您一声父亲是把您当成家人,您既然知道我是观音,那也该知道这些年我做的事情,您这……”
“我当初也没想到观音会是你”,水仙没说完被国舅爷插了一句停住了,皱起眉头重复着“当初?”
“当吴达告诉我水仙公子是女人,并且要嫁给义云时,我也吓到了。”水仙突然警觉起来死死盯着国舅爷,叨咕说:“吴达?什么意思?”
国舅爷此时并没有明显的表情变化,仍然一脸严肃继续说道:“吴达只知道我让他监视的是观音,而我当然知道观音是女人,更知道观音的一举一动,只是没想到观音就是云儿当年许给义云的黎仙儿。
我了解义云这几年还惦记着你,心里容不下郡主也是因为你,所以也想过你嫁过来以后,相夫教子做个好妻子,我便让观音消失成全你们……”
水仙听着已经不自觉的站了起来,整个人都感觉晕晕的,脑袋里尽力捋着思路。
吴达跟在身边那么多年,原来都是在监视自己,能让观音消失到底是什么意思。
既然了解自己的一举一动,为何没有将自己推给皇上。水仙想着猛地回头看向金砖,难道……,她甩了甩脑袋不敢相信。
“想必你已经知道了,你师父师娘是在你成亲后被害的,这也是为什么我要灭了他们的口。”
一阵恶心的感觉突然冲上水仙的嗓子眼,她忽感身体无力,一手拄着桌子一手捂着嘴。嫁过来之前的几年和国舅爷完全没有交集,实在想不明白也不敢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轻声问着:“灭口?就算他们知道我的身份也不至于……”
“你觉得这些金砖是哪来的?”
国舅爷突然提高嗓门问了一句,便看着水仙慢慢走到墙跟前,摸着金砖说道:“被你发现我也不想瞒着你了,这些金砖可都是你的师傅和你的杰作。”
水仙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你师傅师娘可是雌雄双盗,只是盗来的银两都在这里。而你……”
国舅爷说着突然顿了一下,“你真的以为这些年你盗来的银两全用在穷苦百姓身上了?这要多亏了你师傅师娘和你义父的帮助,才让观音的声誉家喻户晓。”
水仙一下子瘫软到椅子上,感觉浑身都在颤抖,轻轻摇着脑袋不想相信。虽然之前遇到崔府的那个丫鬟也怀疑过,自己还曾想去江南调查,可还是不肯相信义父会骗自己。
国舅爷背着手围着桌子踱了几步,看到水仙面无血色,失了魂的状态两眼发呆,特意说道:“义云是我和云儿唯一的孩子,为了他我愿意找人顶替观音交给皇上,只是没想到,成亲后你仍然在走这条路。
当年,虽然是我让水大人找个盗贼的接班人,可你若愿意为了义云好好过日子,之前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当成没发生过。”
水仙慢慢抬起头,两眼发红,脑袋仍然微微摇着,“没有的事情不可能传的和真事一样。”
“无中生有确实不好做,所以你义父八成是把他那两成的收获分给了百姓。”
国舅爷说完特意看向水仙,知道她已经相信了,只是一时无法接受而已,继续说道:“想想义云和雪姨娘圆房的那个晚上,后院女人的事我何时过问过。
那可是你义父来告诉我你晚上要行动,我便助你一臂之力,说白了也是为了这金砖……”
“噗呲……”
国舅爷没说完就见水仙一口血喷了出来,看她捂着胸口,上半身直晃,桌子上铺好的白纸已经被鲜红的血覆盖,下意识的走远了几步。
水仙用胳膊抹了一下嘴角,拄着桌子撑着自己站起后说道:“义父的为人我是了解的,他克己奉公绝无私心,也许是做了您的门生才让他不分青红皂白的帮您。”
“门生?”国舅爷说着哼笑了几声,“刑部侍郎如果不能让丞相得到好处,怎么可能保住侍郎的位置,换一个人只要给丞相银子都可以成为他的门生。
雌雄双盗可是你义父的朋友。”
水仙突然感觉胃一抽一抽的拧着疼,干呕了几下并没有吐血,她赶紧松开桌子,让自己站稳,往前走了几步,见管家像个木头一样站在门口不急不躁的,下意识的回头看向国舅爷。
“那豆豆也是因为发现了这些金砖,才被你们灭口的?”
国舅爷和管家对视着不回答,水仙也明白了,往前迈了两步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咳嗽着单腿跪在了地上。
胃虽然是喝酒喝坏的,可在这个节骨眼上有如此反应,即使水仙不想相信听到的一切,也骗不了自己的内心。
“住手!”
突然一声如雷贯耳,水仙霎那间已抽出软剑,一个转身靠到了旁边的墙上,就见管家的手掌还腾空在空中,那动作明显是要敲晕跪着的自己。
她突然后怕起来呼吸变得急促,刚刚竟一点也未察觉到。
“国舅爷,这事绝不能心慈手软。”管家说完又冲着水仙迈了几步,水仙举着剑却握不住,看着眼前的剑尖晃晃悠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