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说完这些话,阴槐君已是泣不成声,抱着膝盖蹲坐在地,好像个无助的孩子,喃喃哽咽:“都是因为你啊!无渊哥哥……你忘了她,忘了她好不好……”
这样的阴槐君,才终于有了些昔日贺小小的影子,君无渊一颗心稍微有些触动,毕竟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但想起阴槐君对慕灼华的伤害,便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
可眼下慕灼华在阴槐君手上,不知是否安好,为了慕灼华,君无渊稍作思虑之后,强忍心中怒火,转身将地上红色衣衫拾起,走过去披在阴槐君肩上,沉沉一叹:“你执念如此之深,要我如何是好?我不想骗你,也无法勉强自己,也许你从遇上我就是个错。小小,我承认是我亏欠你,但灼华是无辜的,她不该为了你对我的感情而受这样的罪。你若恨,若怨,都怪在我身上才对。”
阴槐君闻言,却是立即停止了抽泣,站起身,怒声道:“到了现在,你还在为她说话?她无辜吗?她该死才对!就算将她千刀万剐,我都不解恨!想救她是吗?好啊,我给你这个机会!”
说罢,阴槐君双掌合十,轻念咒语,一抬手,在一侧化出个光幕来。
光幕之上,慕灼华被绑缚在十字铁架上,四肢被铁链重重缠绕,整个人被牢牢的禁锢起来。那一身雪白的裙衫,已是被鲜血染红,一群密密麻麻的虫蚁附在伤口之上,正不住的啃噬着慕灼华的血肉。而那张绝美的容颜,更是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这样的一幕,远远超过想象,君无渊整个人惊得愣在原地,脑中仿佛万道惊雷掣响,震得头脑阵阵晕眩,身子晃了晃,险些跌倒。
阴槐君收起光幕,冷眼看着君无渊:“看到了吗?慕灼华的生命掌握在我的手中。你想救她,就一切按照我说的做,如何?”
君无渊额上青筋毕露,恨不能立即将眼前这人生剥活剐!但禁咒在身的他根本无法做出任何抵抗,最终,还是理智更胜一筹,紧咬牙关,挤出一句冷言:“你想怎么样?”
阴槐君缓步走到桌前坐下,指了指脚前地面:“臣服于我!”
君无渊双目一凛,看着阴槐君得意的模样,恨得咬牙切齿。闭目,眼前浮现方才光幕之中慕灼华的现状,再睁眼时,脚步沉沉,走到阴槐君身前,俯身跪地!
魔界至尊,不甘妥协,但挚爱之人性命攸关,他还有其他选择吗?但双膝屈落,傲骨依然。暂时的低头,绝不是尊严的沦落,而是为了他日能予以敌人致命一击!
阴槐君仰头大笑了几声,却是笑得有些凄凉。此时她的心中,是又欣慰又难过。欣慰的是,终于有办法能够牵制君无渊任她摆布;难过的是,让君无渊肯屈服的人,并不是她贺小小。
身为魔尊的君无渊,竟肯为了慕灼华,对她阴槐君卑微至此。阴槐君难忍心痛,便只能靠这大笑来作为掩饰。笑过之后,阴槐君双目含泪,强忍喉中哽咽,狠声道:“好,你只要一切按我说的做,我便留她慕灼华一条命。天一亮,我们就拜堂成亲!”
被铁链绑缚的慕灼华,仍旧昏迷着。墨色火焰在体内缓缓运作,小心翼翼的经过每一处受损的经脉。
为保万全,墨焰在将食肉蚁焚尽之后,以墨色火焰化出虚幻的食肉蚁附在慕灼华周身,免得被阴槐君发现端倪,同时暗中为慕灼华疗伤,修补经脉。她必须让慕灼华快些好起来,只要慕灼华的身体恢复到可以行动的状态,她就可以助慕灼华离开这里。
身在慕灼华身体之内,既然可以掌控慕灼华的身体,慕灼华身体上的伤,她便也无可避免的感到剧痛难忍。这捆仙索,之前慕灼华便曾强行破除过一次,破除捆仙索对功体带来的伤害是不可预估的,但即便如此,能够破解捆仙索已经是万幸,这世上恐怕也只有冰心诀有这种能力,幸运的是墨焰的功法有着修复能力,若不然,就算慕灼华冲破捆仙索,也逃不出这厄运。
只是不知阴槐君会不会在慕灼华身体恢复之前,再来对慕灼华做些什么。
明月巅,未寒已在天亮前赶回,重新躺回床榻。一早,药王轩辕端着碗汤药推门走进,将汤药放在桌上之后,走到床前,为未寒把了把脉。
未寒的脉象稍有异常,虽不易察觉,却是没能逃过轩辕的注意。但轩辕发觉到这一点之后,并未表现出来,装作无事,将未寒唤醒道:“未寒上神,该吃药了!”
未寒迷迷糊糊的醒转,意识尚有些不清醒。睁眼见到身处月华殿房间内,先是一怔,随即坐起,扶着额头,试图回想失去意识之后发生了些什么。但未等想起,轩辕已将药碗送到眼前。未寒接过药碗,将汤药一饮而尽,张了张嘴,想对轩辕说出心中疑惑,可惜他发不出声音,只好叹了叹,作罢。
未寒失落的神情,被轩辕看在眼里,但他未曾表露,端着空药碗离开未寒的房间。
不多时,轻羽结束了与众仙者的议事,从议事殿赶回月华殿。脚步落下,药王轩辕早已等在殿前,朝轻羽快步跑来:“上神,情况,恐怕不妙啊!”
轻羽蹙眉:“怎么?未寒的伤势有变?”
药王轩辕谨慎开口道:“未寒上神的脉象,与昨日有很大不同,是灵识丧失之象,但这种脉象时有时无,微不可查,我推测,他应该是中了某种可供人操控意识的咒术。”
轻羽问道:“这……你可能确定?”
药王轩辕道:“差不多吧!而且未寒上神今早醒来的时候,面色有些不对,我想,你还是亲自去看一眼。”
轻羽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去。”
来到未寒屋内之时,未寒已经洗漱完毕,穿戴整齐,坐在屋内桌前。见着轻羽走进,未寒好像等候多时,面露喜色。轻羽缓步走到未寒对面坐下,余光不经意间瞥见了地上一些细小的青色沙尘,心中顿感不妙,但不露声色,轻道:“好友,我看你面色不太好,怎么了?”
未寒张了张嘴,却是不知该如何表达出心中不安。这时,药王轩辕持着一支银针走进来,对未寒道:“上神,你可信得过我?可否让我为你施下这一针?”
未等未寒开口,轻羽率先问道:“药王,这是?”
药王轩辕道:“若当真如我所猜想那般,想必未寒上神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这一针,可让他头脑清明,忆起失去意识期间发生了些什么。我相信未寒上神的人品,他一定也不希望因自己的原因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
说罢,目光转向未寒:“未寒上神,你要清楚的是,不管你都做了些什么,都不是你自愿而为,大家也都不会怪你。让我施下这一针,如何?”
未寒凝重点头,闭目。
药王轩辕走上前去,将银针落在未寒眉心处,掌握好力度和深浅,手指轻捻,片刻后取下银针,伸指在未寒眉心处一点。
这一点,未寒顿时眉头一紧,浑身一僵!脑海中涌现一幅幅画面,青沙国陵城客栈,慕灼华抱着他的画面,还有慕灼华的那一句:“未寒兄,为什么……”
双眼猛然睁开,立即站起身来,拉着轻羽便朝外跑去!
青沙国,陵城,慕灼华失踪的客栈房间内,地面大片血迹,屋内有些狼藉。
店掌柜站在门口,惊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一众百姓闻讯前来看热闹,将客栈挤了个水泄不通。
“哎,听说是这客栈闹鬼,将那两名俊俏公子抓走了。”
“是那两名外来的公子吧?那两人相貌英俊,是世间难见的美男子,人见人爱啊!莫非连鬼怪也喜欢?”
正在众人议论之间,屋内窗户忽然大开,三道流光自外闪进屋内,落至地上,摇身一变,化出三道英挺身形。这三人,其中一人身着淡蓝色衣衫,身带冷冽之气,正是三上神之首,寒澈!
在他身边,白衣银发的轻羽负手而立,面容温润,眉宇间略带着些忧郁。
剩下的那一位,身着玄色衣衫,手腕脚踝缠着一截锁链,面色凝重,紧锁眉头。
三人周身仙气萦绕,落地之时,将门外百姓震得不住后退。但三人此时已经顾不得这些,目光扫过屋内凌乱的景象,最后皆将目光停在地面那一滩血迹。轻羽道:“看来阴槐君已经来找过灼华,两人这场打斗,不知谁胜谁败。未寒,你是否有参与?”
未寒走到那血迹边缘,蹲下身,伸手触摸地上鲜红,之后,染血的手掌握起,青筋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