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兰轻轻托着贵妃的手拾阶而上,不禁温言说道:“娘娘今日才刚刚出了满月,要去昭阳殿合该乘轿撵才是,明翠宫到昭阳殿这断路也算不得近,娘娘何苦受累!”
林淑珍唇角含笑己然是个幸福满足的母亲情态,轻声答道:“闷了一个月子,当真生生闷坏了,怪不得兰兰当初生完悦儿就急着要玄王带她去城外骑马,老祖宗留下那么多规矩当真是叫人闷的受不住,今日是小公主满月后第三天,这满月宴也摆过了,月子也做完了,自然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何况你才入宫没有几日,本宫带你到处走走也算熟识一番!兰兰肯将你送来我身边的一番苦心我清楚,以前在府里那么多丫头,就只有你最能入老祖宗的法眼,收在她老人家身边亲自带着,如今你跟在本宫身边,本宫也甚觉安慰!”
贵妃絮絮的说着,紫兰只是安静听着,片刻,就见贵妃微微朝眼前的一座宫殿指了指:“紫兰,你看,那就是咱们天元朝历代皇后娘娘所住的昭阳殿!”
紫兰顺着贵妃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座宏伟的宫殿掩映在苍松翠柏之中,红砖金瓦端的是气势恢宏。
紫兰目光沉沉望着宫门前匾额上三个大字苍劲有力上书:昭阳殿!
从明翠宫到这昭阳殿这条路,她要一直这样扶着林淑珍的手坚定的走下来!为的,就是迎接十几年后入主昭阳殿的下一位新主人!
贵妃带着宫人刚进昭阳殿,一应的宫女内监都赶忙行礼,齐整的请安声瞬间可以看出每一个宫人都极其谨慎。
如今的天元朝后宫,皇后孙氏不得宠爱,而贵妃却是一枝独秀占尽皇宠,四年时间里,经历过祖宗惯例的三年一度秀女大选,如今的后宫中虽有几位宫嫔,却是始终无人能于贵妃娘娘平分秋色。
而林贵妃不禁生下了皇长子,更在五年之后又为皇上诞下了第一位长公主,在后宫中的地位更是无人能撼动。
贵妃刚到,宫人们就马上进去通报了皇后,为表郑重皇后派了贴身宫女也是昭阳殿如今的掌事宫女迎秋亲自出来请。
进了内殿,孙皇后端坐在椅子里。
直到贵妃行礼完毕,孙皇后才端着惯有的慈善笑容轻声嗔怪道:“妹妹刚刚才出满月何必如此多礼,快些起来!”
紫兰轻轻上前扶着林淑珍起身,林淑珍抬阵迎上皇后那永远不曾变过的笑脸,不禁觉得有些腻腻的厌烦,却依旧只是笑着答道:“妹妹月子里不能来给娘娘请安,当真觉得心中惶恐,如今己经出了满月,自当来给娘娘好好磕头谢罪呢。”
孙皇后眼睛里一丝冷然不易察觉的转瞬即逝,她笑着转向林淑珍身后紫兰,不禁微微眯眼瞧着,随即和蔼的笑着问道:“妹妹身旁这位是何时入宫的宫女,怎么本宫瞧着如此眼生!”
林淑珍目光温暧掠过紫兰躬身答道:“回娘娘,这是日前才进宫的紫兰,原是臣妾母家的家生丫头,因着前日跟随臣妾的母亲入宫探望小公主时皇上见了,说是见识和处事都算好的,日前皇上觉着明翠宫里也缺一个正经管事的掌事姑姑,因而就向母亲要了来,紫兰,快见过皇后娘娘!”
林淑珍说完笑着吩咐紫兰给皇后行礼!
紫兰走上前去礼仪周全的行礼完毕复又退回到了贵妃的身旁。
孙皇后上上下下打量着紫兰,口里却是一幅淡淡的口吻:“既然是皇上说好,那必然是极好的,这样看着也是极知理的,只是往后在这宫里不同于外面,时时处处要记住自己的本分,一个不小心可就是要掉脑袋的!”
“皇后娘娘教训的是!紫兰必定时时警醒,谨记皇后娘娘教诲!”责兰的回答不卑不亢不慌不忙带着经久累积的沉稳清晰的回答道。
到昭阳殿的请安左不过和寻常一样,絮絮说了一些无关痛痒的日常保养等的话,林淑珍就带着宫人告退出了昭阳殿。
紫罗兰色彩绣芙蓉花的坠地长裙优雅悠然划过昭阳殿青镜一般光滑的地面,更加映得繁复华丽。
孙皇后静静看着远去的贵妃,眼中的笑意一点点被冷毒所取代,她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赤金的护甲就这样深深嵌进掌心的肉中,可是她却恍然未觉一般冷笑着说道:“淑妃,贵妃,皇长子,长公主!这个林氏还真是不一般的好命,再继续这样熬下去,只怕皇上连皇后的凤冠封印也要一并赏赐给咱们的贵妃娘娘了呢!
一旁的迎秋见皇后脸色如此阴翳,只得轻声安慰道:“娘娘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娘娘可是咱么天元朝母仪天下的国母,纵然贵妃有皇长子和长公主,却也终究要巴巴赶来给娘年请安,凭她名翠宫再怎么得宠也不能高过咱们昭阳殿去!娘娘千万不要再这样伤心!”
孙皇后却仿佛丝毫没有听到迎秋的话一样,目光失神的望着昭阳殿外晴好的天光,语气带着心驰神往不胜唏嘘:“想当初本宫刚刚嫁到王府时,皇上还只是个韬光养晦的肃王,那时的王府中只有我和王爷,王爷虽对本宫始终是并不十分热忱,却也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可是再看如今,她不过一个贵妃而己,皇上一句话就准了将她母家的丫头带进宫中,还封做了正五品的掌事姑姑!你在我身边多年也不过才是一个正五品女官,可是这个丫头有什么来历,竟然能让皇上另眼相待?”
孙皇后的语气里有骤然涌出的怨恨和森冷,整个人看起来都是令人可怖的阴冷神色。
迎秋虽是不安却也只得硬着头皮答道:“听闻这个紫兰实则是玄王妃的贴身陪嫁丫头,在那玄王府极受敬重,一直帮着玄王妃打理着王府上下的大小事宜,深得玄王妃的器重,如今被送进宫来做名翠宫的掌事姑姑,只怕也是受了玄王妃的安排,既然是玄王妃的人,奴婢私心想着,皇上是因此才特特越级晋封为了正五品的女官!”
“好一个玄王妃!素来听闻玄王妃是个极通透又极有心计的女子,否则,玄王是何等眼高于顶的人,都能被这样的女子降服,如此看来她贴身的人自然也是十二分的狡猾,你们日后且打起精神来吧!她们这是要调兵遣将了呢!”孙皇后冷笑着说道。
话音未落,大殿外一个小宫女双手托着托盘恭谨的走上前来:“娘娘,到时辰该服药了!”
孙皇后瞥了一眼那小宫女托盘上的碗,那碗里满满的一碗浓稠汤汁泛着悲苦的暗黑色。
孙皇后不禁满脸厌恶,忽然就抬手将那托盘打翻在地:“服药!又是服药!服药有什么用!本宫这些年服了这么多的药,自己都快要成了药罐子,可是皇嗣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倒是旁人的孩子左一个右一个的生了出来,如今竟都欺到本宫头上来了!”
孙皇后怒声呵斥着,不禁是直气的浑身哆嗦。
而迎秋和那小宫女骤然被皇后这样的一番阵势吓住了,直到那碗碎裂的清脆响声才讲两人惊醒,急忙磕头如捣蒜一般胆战心惊的低声喊道:“娘娘请息怒!娘娘请息怒!”
望着那碎了一地的药碗和满地的狼藉,孙皇后无力的垂下肩膀!
没有子嗣,要她拿什么去跟人家斗!
刚进九月,宫里陆续开始为皇长子的生辰准备着。
因为有着之前的惯例,内务府又请示了皇上的意思着意改进了一些后也就置办了起来。
皇长子的生辰宴在宫中也算是不小的一个日子。
南宫玄停早早就吩咐安排好了车架将许新兰送到宫中。
彼时宴席开始还有段时间,许新兰和林淑珍正坐在明翠宫的内殿之中逗着咿呀学语的小公主。
逗着孩子顽了一会,贵妃就吩咐乳母过来将小公主抱到里面喂奶去了。
林淑珍见乳母抱着小公主离开,随即拉着许新兰的手:“这孩子到了该睡觉的时辰了,妹妹陪本宫去外殿说会话!”说罢拉着许新兰转到了前殿。
……
许新兰盈盈抬头望着对面端坐的林淑珍,林淑珍今日着一色桃红蹙金琵琶衣裙娇艳动人中透着雍容华贵,却又多出几分恬静瘟和。林淑珍刚刚做定随即朝一旁奉茶的夏蓝转头问道:“紫兰姑姑去了哪里?一大早上也没见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