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千城冷冷一笑,道:“您都听到什么了,她突然就变成了卑鄙恶毒的女人?我记得那天去看她的父母,您信誓旦旦的样子就像是已经把她当做认定的儿媳妇了,现在转变这么快,总得有个原因?”
阮清幽气急败坏:“你还不知道你父亲的死是为什么吧?那天我看她母亲眼熟不是没有原因,就因为那个女人!千城,你爸爸跳楼就是因为那个女人莫倚澜!!而江慕水是莫倚澜的女儿啊!我不信你不知道!!”
阿娇站在那里,手足无措的,这两个人谈话她也听不懂,但能看得出来,是爆发了相当激烈的矛盾。
殷千城凝眸看着她没有说话。
阮清幽愣了一下,看着他的表情,逐渐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笑容涩的像在哭一样,哑声说:“原来你知道……”
“你早就知道?只是你一直没告诉我?许敬尧跟我说这些的时候我还不相信,原来身为我们儿子的你,早就知道了?”
“知道了,你却没有任何举措,知道了,你竟然还要娶她?!!!”
阮清幽嘶喊的声音像发疯一样。
咆哮起来。
阿娇吓得不轻,看了一眼殷千城,他浑身散发的气场太冷酷了,阴森森的让人头皮都发麻,她伸出手去说:“要不我来……抱一下小小少……殷先生您跟太太……好好说……”
殷千城却只是淡淡地换了一只手抱着小诚,小诚还是那副激灵活泼的样子,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反而笑眯眯地扭头去看阮清幽,小手伸出去抓她,奶声奶气地甜甜地叫:“奶奶……”
孩子的语言天赋一旦被开启,就彻底无法控制了。
阮清幽的脸色在撞上小诚的时候不得不缓下来一些,但是紧接着又变得凶神恶煞,道:“这个婚你不能结,趁着请柬刚刚发出去没多久,都收回来,这个女人不能嫁进我们殷家,她没资格!全世界的女人都死光了她都没资格!!千城,你如果还认我这个妈你就别娶她,你别忘了,当初你在你父亲墓前发过多少次誓,说一定会替他报仇,你都忘了吗?!”
殷千城觉得暂时也走不了了,将小诚放了下来,牵着他的一只小手让他在旁边练习走步。
他抬眸看了阮清幽一眼,眸光幽怨,难掩失落,嗓音却很平静:“我只记得那个时候,您还没去国外,我被爷爷逼着跪在父亲墓前发誓的时候您也在,您当时劝爷爷不要那么激进,给那么小的孩子心里种下仇恨的种子会不好……”
阮清幽:“……”
她也不是忘了那个时候的那些场景。只是那时候的情景心境跟现在怎么能一样?现在他的杀父仇人,就在眼前,还即将成为他的枕边人啊!!
怎么能不计较?!
“千城,冤有头债有主,如果找不到对方我们也就罢了,但是她现在就在你面前!你结婚的时候你父亲的牌位也会在,你难道就这么当着他的面,娶莫倚澜的女儿吗?你觉得他能瞑目?!!!”
殷千城淡淡一笑,道:“我知道莫倚澜欺骗了他,这件事怎么都洗不清,可骗他的是江慕水吗?那个时候她恐怕才五六岁,她不仅对父母所做的事一无所知,对她长大后父母意外车祸去世的原因也一直被蒙在鼓里追查到现在。对了,那您知道他父母的双双去世都是殷家策划所为吗?她对殷家有没有仇怨?该不该报复呢?”
阮清幽顿时愣在了那里。
“那你们就更没可能在一起了!!你们有仇,那就注定这辈子都没可能,你找谁都可以绝对不能找她的!!千城,他们家里的事情都是他们自己自找,我只知道她妈妈对不起你父亲,这个坎儿我绝对过不去,收回请柬,我们不结婚!!”
天下之大,女人那么多。
殷千城娶谁都轻而易举顺理成章,偏偏就这一个绝对不行。
非但不行,阮清幽还会拼劲余生的全力,让她付出血的代价!!
殷千城深深深深地凝视了她一眼,眸中的最后一缕光芒冷冷地熄灭了,他俯身,长臂慢慢再次将小诚轻而易举地抱了起来,托举在了怀里,看着阮清幽,他黯哑道:“我原本也是不想失去您的,但是如果您执迷不悟那我也没有办法,我不想再解释,婚礼您可以不去,我没意见,且婚礼绝对会照常进行,不出一丝纰漏。”
他脸上的冷漠就像寒冰,坚不可破,淡淡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妈,那我先走了。”
说完,他转身。
一手拎过属于小诚的那些东西,大步稳健地朝门口迈去。
阮清幽当下呆愣在了那里!!
她死都没想到殷千城竟然会如此倔强,甚至不惜跟她说出这种话,阮清幽心中哀痛瞬间大过了天,灭顶一般,她痛心彻肺地道:“你就为了一个江慕水连你亲生母亲都不要了!殷千城,你这跟认贼作父有什么区别?你简直不孝,简直泯灭了良知,颠倒黑白,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阿娇猛地动了动嘴,脸色都白了白。
说实在的,作为一个旁观者,刚刚他们争执的那些话她也都听明白了一些,殷千城对阮清幽都做了些什么这些日子阿娇都看在眼里,他那么那么爱江慕水,现在阮清幽因为上一辈的仇恨这么说江慕水,又这么说他,他心里该有多心痛啊?
仿佛一阵阵冷风从背后吹过,吹得浑身没了一丝温度。
殷千城冷冷站住了脚步,顿了一会儿,半晌后他回头,凝眸看着阮清幽说:“我能理解父亲的厌世和逃避,所以这么多年我都没有抱怨过一句他曾丢下我不管,但是很奇怪也很可笑,他却从没考虑过他丢下的烂摊子我有可能会帮他承担,且是在没有他存在的情况下承担那么多年。而至于您,您也曾跳楼轻生,跳下去的瞬间又可曾想过我会如何?您说拗不过爷爷,所以把我的监护权让给了爷爷,可是那么多年我往美国一趟一趟地跑,您除了问一句我有没有完成爷爷和你的心愿之外再没有任何多一句的关心,又可曾想过,这么多年我一个人在国内是如何过的?”
阮清幽:“……”
他的话里没有一丝抱怨,依旧平静,但是听起来却让人觉得那么悲凉。
阮清幽动了动惨白的唇,道:“这一切都是莫倚澜造成的,不能怪我们……都是江慕水的妈妈造成的……”
殷千城垂下眼帘,转过身继续往前走,拧开了门,沉声道:“对,那就当做都是她的错吧,既然是她造成了这样的结果,后半生我就想让她一直对我负责,反正我在别人的身上也没感受到过什么爱,那就让她来补偿我吧……顺便我也补偿她……而至于你们任何人的反对,都没有用,如果您愿意继续跟爷爷一起站在反对的阵营,那我放您去,抱歉跟您背道而驰,但是这么多年的承担和付出,我也累了……到此为止吧。”
他清清淡淡地说完最后一句,拉开门,窗外一片大亮的白色,他给怀里的宝宝盖上帽子,俯身优雅地拉起那个行李包,长腿一迈就消失在了外面的茫茫白雪中。
轻轻的一声关门声,仿佛就此天各一方。
到此……为止吧。
***
这大概是小诚第二次坐飞机。
小宝宝的记忆力很是差劲,大概早就忘了第一次的时候自己是怎么被人绑架上的飞机。
小诚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好奇地趴在江慕水身上四处看,飞机上还有另外一个小宝宝,被父亲抱在怀里拼命地哄,但因为低气压的缘故还是哭得撕心裂肺。
那个父亲焦头烂额地哄劝着,但是一点儿效果都没有,旁边的人虽然闷不吭声,但是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厌烦的情绪来。
那个父亲额头上都满是汗,哄着说:“别哭……别哭别哭了啊……再过两个多小时我们就到奶奶家了,奶奶家有什么呀?还记得吗?不哭不哭了啊……”
小孩大概不到两岁,在父亲怀里哭得涕泪横流的,踢着腿拼命挣扎着,大哭声相当刺耳。
头等舱的帘子还没有拉上,那个父亲猛地看到了里面那个漂亮得像童星一样的小宝宝,赶紧指着他给自己孩子看:“你看你看,那边有个小弟弟,比你还小,但是人家都不哭,你也不要哭了好不好?你看弟弟……弟弟真的比你乖多了……”
机舱就这么大点儿。
空间小又憋闷。
即便是大人,听见这种连续十几分钟的大哭声也是受不了的,头等舱也隔不了半点音,同样受影响。
那个父亲为了哄自己的孩子止住哭,去了头等舱,指着乖乖待在那里的小城给他看,让他向小城多学学。
小城清澈剔透的大眼睛仰起来看着那个哭闹的小孩,小孩还在抽抽搭搭的,撞上小诚的眼神后,非但没停下,反而哭得更厉害了。
小诚再好的脾气,也觉得吵了,扭过头去,轻轻抱住了江慕水的脖子。
那位父亲尴尬地看了一眼江慕水,笑着说:“不好意思啊,吵到你们了,孩子一直不听话,被惯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