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目,不忍再看,凌晔只是轻语:“朵儿,进帐吧。”
朵颜不语,也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只是痴痴的,痴痴的看着那初升的太阳,笑得温柔而幸福。
在她仰望日出之时,辽原关的城头,萧君彻正以同样的姿式看着天边的新日,而在他身边,齐齐跪着的,是云详和小刀。
“皇上,臣自愿领罚。”云详面色沉重,抱拳求罚。
闻言,萧君彻仍旧不语,只是斗阖着凤目。
他的表情很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但云详却知,他并非真的不生气,只是气极了,便反而无甚过激的表现。
“爷,您就原谅门主吧,他也心痛的,皇后娘娘可是他的亲妹妹啊。”
小刀是自愿陪跪在云详身侧的,自她知道朵颜失踪之时,就一直跟着云详,甚至自言,就算受罚也陪他一起。
“你们都下去吧。”
沉默了很久,他再度睁眼,只是眼神却飘乎着,不知望向了哪里,看着那个方向,云详明白,他在担心,因为那个方向,是青国的驻营之地。
“爷,您真的不怪门主了?”
小刀有些奇怪,不对,应该是很奇怪,萧君彻不是那种罚赏不分的人,雪疡更不是,所以,在出了这么大事之后,他反正不打不骂,这让她很是不安。
会不会,这才是真正的暴风雨前的平静?
“皇上,臣,臣万死。”
云详几乎语不成调,如果说还有谁能理解萧君彻现在的心情,也许,除了云详不会有第二人。
同样的爱,虽然并不是一种,但云详现在担心得最多的,却是朵颜的安全,那种害怕的心情,像一张无形的网,将自己的心肝都拢起。
那是一种,想帮又帮不上的折磨,让人痛不欲生。
“你何罪之有?”
“臣私放皇后出关,臣有罪。”
“就算不是你,也会有别人,只要她想做的,谁也拦不住。”
他是太了解朵颜了,所以更不会因此而迁怒于云详,毕竟,他更明白,就算是朵颜真的出了事,她也绝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哥哥,因这此事,被自己处罚。
“皇上,您就罚吧,臣,难受……”
是的,云详难受。他更想借着肉体上的惩罚,减轻一点自己心理上的负担。
萧君彻没有应他,只道:“总不会尽如人意的,上官朵颜要做朕的女人,就应该比别人都强,如果做不到,那么她能选择的,只是等着她的男人…去救她…”
言罢,萧君彻终于再不开口,只是昂首阔步的走了开去,而仍旧跪在地上的云详和小刀,看着他落寞的背景,心里都翻搅着,那么的心疼。
“小刀,你打我一顿吧!”
云详要求着,第一次,想要自虐,疯狂自虐。云刀看着他的样子,心疼到不行:“门主,这不是你的错,你看,爷都不怪你呢。”
他摇头,悔不当初的说:“皇上不是不怪我,只是,他不想怪我,他的心,比谁都苦。他那么样骄傲的一个人,现在居然要用自己的女人,换天下的太平,这让他如何接受得了。我,我真是混呐,我昨夜就不该放走朵儿。”
“门主,你能留得下皇后娘娘吗?这天下间最了解皇后娘娘的人,莫过于爷了,连他热都说了不是吗?只要皇后娘娘要做的事,没有人能阻止。”云刀的内心,其实也震惊着,事实上,她理解朵颜,也理解她的行为。
因为,假如今天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云详的身上,她云刀也一样会义无反顾。为了自己的爱人,做什么,都值得的,这就是云刀的逻辑,所以,虽然同情着萧君彻和云详的痛苦,但内心深处,她却对朵颜暗暗喝采三声。
“但是我难受,难受得紧。”云详不是那种性子软弱的人,只是,这一次,他真的很无力,很无力。
“门主,与其这般自责,不如暗中做点什么,说不定,能帮到皇后娘娘也说不定的。”
云刀出着主意,云详不解,有些费解的看着她。
“我认识的皇后娘娘不会那么认命的,她敢选择前去,就一定有把握能帮到皇上的,门主你想啊,表面上看,皇后娘娘去了,不但帮不上皇上,而且说不定还会成为萧凌烨的人质,可是皇后娘娘还是去了,你不觉得奇怪吗?”云刀仔细的分析着,而她说的也正是她所一直不理解的地方。
被云刀的说法,吓了一跳,云详有些惊讶的问:“你是说,朵儿另有安排?”
“门主,血门之中,除了爷,没有人有你的心思,而我,甚至及不上你的一半,但这件事,你却比我还看不清,当真是关心则乱啊。”
云刀的话,一点点的提醒了云详,有些事,是否真的如她所想,云详也开始深思着。
“小刀,我是不是越来越差劲了?”云详闷闷发问,心情十分的沮丧。
“门主,你何必这样问我,其实在我心里,没有人及得上你。”
云刀就是这样的女子,敢爱敢恨,敢做敢说,她喜欢云详的事,众人皆知,她甚至刻意忽略了云详对朵云的深情。
“小刀,我……”
若论有愧,于云刀,云详的心情更是不同,这是一个不同于任何人的女子,她对他的爱,无私又大度,只是,人,偏生是贱命一条。
任是在这样的时候,他的心里,总还是会不由自主的犹豫着。
知道他的心思,云刀也不怪他,主动站起来后,伸手来拉他:“门主,起来啊,一会有人看到了多不好。”
“我倒是让让他们都看到,都来骂我,怨我。”有些自报自弃的说着,却惹得云刀有些气急败坏的瞪他一眼。
“可那么做也帮不了皇后娘娘不是吗?门主,如果你真的有心,请你振作起来,做回自信的上官云详,为了皇后娘娘,也为了大周国的皇帝降下,努力一回行吗?”
这不是询问,而是要求,她爱的上官云详从不会这么窝囊。
“小刀,我也想,只是我这一时之间,心孔都被堵塞了一般,不知如何下手啊。”
云详心内极苦,一个朵云已让她失望透顶,而朵颜现在又身处险境,他是真的想努力,只是,这力要如何下,他真的必须好好想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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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君彻没有回去,只是很随意的四下走动着,遇见手下的兵将,都只是如度春风的笑着,从他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他内心的情绪。
他是个习惯隐藏自己心思的人,从幼时的惊心喋血,到成年后的步步为营,已让他的心,裹上了一层厚厚的茧,从不轻易以真心示人。
也绝不会让别人洞察他的情绪,窥视他的内心。
况且,朵颜的离开,是成全了他的江山与颜面,如果他现在表现不够完美,岂不是浪费了朵颜的一番心意?
所以,就算是装,就算是忍,他也要做到最好。
只是,他的心,太苦,太苦,好不容易等到了真心所爱,却被迫要分离,他叹,重重的叹……
凌晔啊!你是真的要逼我下死手吗?
负手而立,他的心思九转千回,这一场仗其实真的避无可避了,朵颜就算委身于晔,也不可能改变什么。
他心中暗付:朵颜啊,但愿你的离开,不要让我悔恨痛心至死。
远远的,一个身影近了,玄青色的长袍,仙风道骨的姿容,不是国师又是谁。
他走得很平很稳,但却目标很明确,直直的朝萧君彻而来。
感受到他的靠近,萧君彻并未转身,只是步子放得慢了,似乎在等他一般。终于,他追上了他的脚步,调整步调与其同步而行:“彻儿,我听说,你那个不听话的皇后跑青国的大帐去了啊?”
萧君彻的嘴角轻轻的动了一下,似笑非笑的说:“是啊,师傅,她真的很不听话呢?昨夜趁我熟睡之时,她居然一个人去了。”
“你小子也是啊,怎地连身边的人不见了也不醒啊?”
国师有些半埋怨的口吻问他,事实上,他虽然嘴里说朵颜是个不听话的皇后,但内心深处还是挺喜欢朵颜的,特别是,她的这一出走,其实是帮了萧君彻很大一个忙。
“是啊,师傅骂得好,我就是太放心了,以为她再也不会离开我,所以,就放心的睡去了。”
他的语气一直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可国师却感觉鼻头一酸,没有人比国师了解萧君彻每日要用多久时间方可入睡。而现在,变成唯有朵颜在身边,他才能安心睡去,朵颜这一走,不知道,他又要失眠多久了。
拍了拍萧君彻的肩,国师没有再说什么,似乎那一掌倾注的已是他全部的慈爱之心。
“师傅,我想用用死神令,可否借我?”
他突然开口,却引得国师浑身一震:“彻儿,你可想好了,死神令一出,血门在江湖中的暗部便会全线暴露于人前,从此,血门在江湖中,便再不可能有现在的威望与震摄力。”
他浅浅一笑:“血门已是云详在打理,就算是毁了,也是他的损失,我,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