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狱内潮湿阴冷,对于遍体鳞伤的燕思辕而言,留在此地治疗并非好事。但是梁原不敢让男人将燕思辕带离出他的视线,这个男人将他带到这个牢房来,绝对不只是为了让他看一眼昏迷过去的燕思辕,一定有其他的目的。
眼下外面是什么局面他完全不清楚,一时间心乱如麻,只能尽力保持镇定,见招拆招。
男人见梁原拒绝了他,也不恼,同大夫点点头便负手立于一旁。
大夫擦擦汗,将燕思辕放平在草垛上,从药箱中取了些跌打损伤膏,几欲出手又止住,似乎在顾忌什么。
“需要什么?”梁原问。
“一些……清水,还有干净的布巾……绷带……”大夫小声道。
“你去打盆清水来,再准备些布巾和绷带。”梁原向男人吩咐。
男人转身唤人进来,还未开口,便听梁原冷声道:“你亲自去,其他人我不放心。”
男人挑了下眉角,挥挥手将走到门口的黑衣人遣退,向梁原施礼道:“属下这就去准备。”
待男人离开,梁原确信他已走远,靠近大夫压低声音问道:“你是从哪里来的大夫?”
“我是滕州医馆的……”
“滕州最近可有什么大事?”梁原忙问。
“大事倒不曾有过……”大夫沉思片刻,道,“倒是前几天,官府突然下令戒严,出城入城都得接受盘查。”
“现在还在戒严?”
“我来时还在戒严。”
“是这样啊……”梁原沉吟一番,又问,“那你知道可是因为什么戒严?”
“这个我就真不知道了。”大夫道,“听说是官府里闹了贼,还有人说是谢家出了命案,说什么的都有。”
“谢家的命案?”梁原正欲细问,牢房外传来脚步声,男人带着两名黑衣人端着需要的东西进来。
大夫慌忙起身,将布巾浸在清水里涮几下,正欲先帮燕思辕将裸露在外的伤痕擦净,就听男人道:“等一下。”
梁原冷眸看过去,不知道这人又想出什么幺蛾子。
“王爷,男女授受不亲,燕姑娘伤得可不只是四肢,身上也有不少。”男人笑道,“您都要这位大夫一一清理吗?”
手中的布巾啪嗒摔在了盆子里,大夫连忙跪下磕头:“老朽不敢,老朽绝没有打这些主意,只是想先帮姑娘把外面的这些伤痕清理一下……”
“没有怪你,起来就是。”梁原将布巾从大夫手中拿过,盯着男人一字一顿道,“我自己来。”
“王爷。”男人拦住梁原,将他手中的布巾大力抽出来,“燕姑娘的伤,不碍事,不慌这一会儿。”
“她的伤一日不好,我们就不谈其他事。”梁原冷声道,“此时此刻,对于我而言,她才是最重要的。哪怕就是点皮外伤,也是大事。”
“王爷,当真想为了一介女流,坏了真正的大事?”男人眯着眼睛,脸色沉下来。
“呵呵。”梁原冷笑一声,也不顾牢房内还有其他人,直接道,“你今天把带到这里来,不就是想看看燕思辕在我心中的地位到底有多重吗?我早就告诉过你,她是我的女人,我可以疼她爱她伤害她甚至抛弃她,但是在她是我的女人的时候,任何人都不能对她做出任何过分的事情!”手指大力点在男人的胸前,梁原的声音越发冰冷,“包括你。”
“我不管你打的什么主意,是真心想让我代替我的兄长,还是就是想找个幌子来实现你自己的野心,别把主意打到燕思辕身上。”
“你我都是男人,有事就放到桌面上摊开谈,少在暗地里动手脚。”
“我最讨厌的就是拿着女人威胁人的人。”
男人闻言仰天大笑:“四王爷如此痛快,那就明人不说暗话。”
“来人,将燕姑娘与付大夫先带出去。”
“不能带走她!”一听要将燕思辕带走,梁原忙阻止道。
“正如四王爷所言。”男人拦在了梁原与抬走燕思辕的黑衣人之间,“既然这位燕姑娘在四王爷心中如此重要,那我们就先抛开她,好好谈谈比她更重要的事情如何?”
男人力气之大,梁原完全没有办法挣脱,只能眼睁睁看着燕思辕被带走。
“你早就打算好了只是让我来看看她,是不是?”梁原质问道。
“是,四王爷很聪明。”男人做了个请的姿势,“王爷,咱们还是先坐下谈,如何?”
“谈之前,我想先问问你。”梁原打量了一下阴暗的牢房,“如果谈不妥,我是不是就走不出去了?”
“四王爷说笑了。”男人提壶重新给梁原沏了杯茶,“不瞒王爷,您的兄长如今正在滕州。”
皇上果然在滕州!梁原手指一蜷,怪不得滕州在戒严。
兄长在洛浮生的事情上果然会丧失理智。这个时候来滕州,怎么可能会有好事!
“不瞒王爷说,如今的滕州已不是往日的滕州。”男人手指蘸水,在木桌上画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框,“如果说这个是滕州的话,那您的兄长就是这个框里的人,您能明白属下的意思吗?”
“你想在这里,把他拿下?”指甲掐入手心,梁原努力保持着镇定。
这群人,竟然真的打算造反!
“四王爷果然聪慧过人。”
“你们有多大的把握能成事?”梁原沉声道,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对此事有那么点兴趣。
男人向他伸出五指:“五成。”
五成的把握!尽管只是对半分,但是对于已经成了瓮中鳖的皇上而言,五成已经是莫大的危机!
他得想办法提醒皇上,绝对不能让这些人成事!
“五成,不算少,也不算多……”梁原道,“我需要做什么?”
“王爷什么都不需要做。”男人俯身,从木桌下取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打开后里面竟然是一件黄澄澄的龙袍!“王爷只需要在事成之后穿上它。”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男人将龙袍往梁原手上一放,梁原竟觉得那龙袍沉甸甸的似乎包裹着什么东西。
“这里面是什么?”
“王爷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梁原咽口唾沫,将龙袍缓缓掀开,眸孔不由得一缩——龙袍包裹着的,竟然是一把雕龙匕首!
“你——”
不等梁原开口,男人抓起他的手按在匕首上,似是在低语,却含着深深的威胁:“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而这股东风,需要王爷来助力。”
梁原按在匕首的手指微微颤抖几下。
“你想让我……亲自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