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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无处安放的心

    送走赵弯弯后,顾一寻洗个澡便爬到床上去睡。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梦中,林墨言总说:“顾一寻,你是我的女人。”她多么痛恨他的笃定,凭什么她就是他的。
    或者,从他认定那一刻起。
    她从潜意识里就一直在告诉自己别让他得到,一定要看着抱憾离去。
    醒来时,已经是次日下午了。顾一寻仿佛大病了一场,一夕之间,她感觉自己心终于回来了,只是衰老得不成样子。她欠下的,这辈子怕是还不起了。
    春节过得浑浑噩噩,她接到无数的电话,无数的短信。最后,她只能关机。在属于她一个人的房子里,她来回踱步。
    她最爱的人和最爱她的人,都从她的世界消失了。
    还有,比这更悲伤的事情么?
    然而,不正是她自己一手造就的么。
    “你就是个刽子手!”顾一寻伸出手,望着那双肤凝若脂的手,那上面,分明淌着鲜红的血。
    时间才不管世人的苦痛喜乐,它总是按照自己的步伐,不紧不慢,不停不歇的往前走着。顾一寻领着工作室的人完成新马泰旅行回到z市时,并没有一起同行的梁瑛告诉她,石远南回来了。
    顾一寻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回来了就回来了罢!只是,她和他是回不去了。
    “盛世娱乐给他召开了大型新闻发布会,看动作,这次是准备好好捧他了。”梁瑛说。
    她又哦了一声。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石远南要回归。这些都是她管不了的事情,听听就好。
    后来梁瑛又告诉她,大约是在年底的时候,在网上关于石远南的负面就慢慢的开始消失。甚至只要有人新发贴子就会被立即删除,种种迹象表明,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回归。
    果不其然,石远南回归后盛世给接洽的第一个角色便是x导的新电影,演的还是男二。对于一个曾经负面新闻缠身的人来说,这无异是天方夜谭。
    私下里,梁瑛总嘀咕,不明白盛世为什么在石远南身上下那样的血本,难道莫琳和丁氏实权人物有染,以至于爱屋及乌。
    顾一寻瞟了她一眼,淡淡的说:“这是人家的事情,不要瞎揣测,跟我们没有关系。”
    “你倒是真放下他了。”梁瑛讪讪的笑。
    “不然呢?”顾一寻挑眉。
    “算了,我去吩咐他们做事。最近有些网友吃饱了撑的,又开始黑你了。”梁瑛说完就往外走。
    “去吧。”
    三月初,石远南通过微博正式承认莫琳是他的女朋友,他的经纪人随后予以证实。顾一寻看了新闻,照片上石远南搂着莫琳,笑得由衷。
    她想了又想,那些曾属于他和她的前尘往事,零碾成泥,翻来翻去,已经变得支离破碎。
    那个她负了的人,却始终没有消息。
    三月底,叶棠结婚,婚礼先在y城举行。
    顾一寻提前三天飞回了y城,她父亲找了个老伴,两个人对她客气得紧。端茶倒水,忙前忙后。
    她看着父亲脸上笑容,明白他终于感受到幸福。转过身,她总是会记得那年夏天,母亲以令人羞辱的方式离开。
    那样不堪回首的日子,是那个叫林墨言的男人一直护着她。
    她到如今想起来,她生命中灰暗的时刻,他一直陪伴着她。
    他是那样爱她。
    顾一寻在家里住了一天,就拎着行李住到了酒店。属于父亲和阿姨的空间,她的存在总显得格格不入。
    叶棠很忙,忙着做新娘。但仍然抽空去了酒店和她闲聊,聊到兴致起时,提到叶棠乡下后山的湖,两个人当即决定驾车回去看一看。
    时过境迁,昔日宁静之所如今已经被开发成旅游资源。交了门票钱,两个人想想索然无味,重新跑回车上。
    “真是神经病。”顾一寻大笑。
    “谁说不是呢。”叶棠扶额,“还记得我们住过的房子吗?我有一天跑回去,在楼下看了好久,阳台上晾着裙子和小朋友的衣服。”
    “是啊,一切都变了。”顾一寻感慨。
    “那么,你呢?”叶棠敛了笑脸。
    “也变了。”顾一寻避开了她的视线,侧头望着车窗外。
    “去找他吧。”叶棠轻声说。
    “不去。”顾一寻声音很低。
    “没人知道他在哪里,阿寻,我觉得这真是一件让人担心的事情。以丁家的能力,竟然找不到他在哪里?你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吗?”叶棠伸手板回她的头。
    “我很忙,你知道的。而且,他一向是个有主张的人,现在不见人,自然有他的道理。”她仍旧那样淡然的样子。
    “你还是爱上他了。”叶棠双手缓缓垂下。
    “回去吧,出来太长时间了,你家男人该着急了。”顾一寻启动车子,架上墨镜。
    有些话,重如生命,要如何才能说出口。
    叶棠的婚礼过后,顾一寻返回了z市。过安检时,叶棠抱了抱她,“阿寻,我和彦平回a市还补办一次婚礼,你来吗?”
    顾一寻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叶子,你知道,你幸福是我最愿意看到的事情。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可能来不了了。”
    叶棠忍不住掉泪,她说:“阿寻,原谅我从前那样自私过。我想起来,常常有想扇自己耳光的冲动。”
    顾一寻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说:“不是说再恩爱的夫妻一生中至少都会动20次以上想要离婚的念头么?你只是曾经爱了一个很值得爱的男人而已。好了,我该进去了。这些肉麻的话,以后还是少说的好,你看看我的鸡皮疙瘩。”
    那座写满了关于他的故事的城市,不去罢。
    从今及后,能避他多远就避多远。他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快乐及幸福。
    她最终要变成一个无关的人。
    那就做好一个无关的人的样子。
    上了飞机,顾一寻绑好安全带,架好墨镜,头靠座椅,闭上眼睛,这已经成了每一次飞行的习惯。当飞机开始加速在跑道上滑行,顾一寻隔着隔板,睁眼俯看y城越变越小,直到终于看不见。
    从前她一直不太明白,紫凝为什么在演艺事业呈上升趋势的选择退出嫁人。现在她明白了,每一个人都为要自己的心找一个安放处,不是爱便是金钱,再不济也该是一个活着的有生活气息的人。
    顾一寻的手下意识的放到心脏位置,她那颗好不容易寻回来的已经衰老的心,却无处安放。
    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