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安的年纪大约三十一二的样子,蓄著一头短发,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看着倒也不像暴发户的打扮。不过今天华子建是没有想到二公子直接会带这个朋友来的,他原来以为就他们两人,那样的话可以谈谈李云中,现在看来与偶外人在场,今天是不能说那些问题了。
三人说着话,就进了酒店的包间,华子建刚进去,却见包间里还坐着两个年轻的女子,她们一见华子建等人进来,都忙着起身朝三人致意,华子建也就笑了笑,二公子和祝安都招呼华子建在当中坐下,祝安赶紧推着两个女孩子一左一右地挨着华子建坐了过去。
坐定之后,祝安吩咐服务员上菜,又转身问道:“华市长,您看今天是喝红酒还是白酒,他们这里有上好的法国红酒。”
华子建还没有说话,二公子却道:“中国人喝什么红酒,酸不拉叽的!要喝就喝白酒!”
二公子说了,华子建也就不好驳斥,要按华子建的想法,的人是喝红酒好,至少不会喝醉。
却见祝安乖巧地回身拿过一只暗黄色的瓷瓶来,讪讪地说道:“华市长,二公子,哪我们只好将就这个了!”
华子建认得这是一瓶70年的茅台酒,自然是价值不菲,而且自己一直都喜欢喝茅台,这个祝安肯定是特意准备的,刚才他和二公子的一问一答,不过是给自己做戏,华子建不由得暗自感叹这祝安心机之深。
二公子果然高兴,哈哈大笑着让华子建身边了女子赶快斟酒,祝安却十分郑重地将酒瓶盖旋开,倒了满满一大杯捧在华子建面前之后,才给其他人斟上,整个包厢里顿时弥漫着清香的酒味,二公子似乎是被这香味勾起了酒虫,不待祝安站起来客套,便稍微举杯示意一下,一杯酒便咕咚下了肚子。
华子建亦是善酒之人,自然识得这好酒,却不想如二公子那样喝得贪婪,只是缓缓地将酒放入口中慢慢品啜,只觉得一股清冽的酒香辣辣的直奔胸臆,浑身上下都说不出的畅快。
在二公子的带领下,众人转眼间便都是三杯酒下了肚。二公子,祝安的脸色开始泛了红光,华子建脸色如常,两个女孩子躲在华子建的身侧,喝得机巧,倒也没有任何变化。
众人便直说华子建好酒量,华子建却一个劲摇头摆手称自己早已经头晕的认不清东南西北了。
两个女孩子虽然妆扮妖冶,但显然都未脱学生模样,一个叫香怜,一个却自称玉爱。众人自然明白其中原委,却并不道破,华子建暗想这名字好虽是好,可惜却是《红楼梦》里面同呆霸王薛大傻子暗度陈仓胡乱厮混的两个男人的名字,实在是好笑,也不知道这两个女孩看没看过红楼梦。
酒过三巡之后,华子建也慢慢的放开了,香玉二女子便偎着他频频举杯。
一条短信过来,华子建正埋头查看手机,却听见二公子瓮声瓮气地说道:“华市长,你的这个态度可是不端正,女孩子给你敬酒你却心不在焉,这种影响酒桌和谐的行为可是要罚酒的!”
华子建赶紧抬头,却见那玉爱正嘟着一张红唇,忽闪着一双明眸俏生生地望着自己,一双白生生的小手则正端着一杯酒对着自己,那双眼睛却令华子建突然想起风梦涵的那双眼睛,心中不由得一动。
其他人自然瞧不出华子建的心思,只是一起应和二公子的话,都说:“该罚该罚!”
华子建索性端起满满一杯白酒,一扬脖子便下了肚子,顿时一股辛辣的热气穿过喉咙直奔丹田而去,似乎浑身的毛孔都随之张开了许多。
华子建却习惯性地做出一副不胜酒力的样子,抬手间却瞥见玉爱的一双眼睛正怔怔地望着自己出神,倒令他如多少有些不自在了。
其他人都不知所谓地轰然叫好,华子建却如同刚从美梦中悠悠转醒一般,心中恹恹的,却说不出究竟是什么滋味。
待两瓶茅台下肚,华子建似乎已经有些不支,一张脸更似红布一般,挥着手示意二公子和祝安今天这酒算了,不能再喝了。
祝安给两个女孩使个眼色,让香怜玉爱二人扶着华子建往外走,又小声地说道:“上面预定了房间,华市长,二公子,你们要不要两个姑娘带着你们去休息一下?”
华子建闻听,连连摆手道:“大白天的休息什么,我稍微缓一下就没事情了。”
二公子却从两女中间探出一张血红的脸调笑道:“祝安,还有别的节目吧,哈哈!”
华子建并不言语,挥手打发了哪两个女孩,祝安也有点讪讪的,看看二公子,二公子笑笑,因为他是知道华子建的性格的,要知道祝安想用美人计的话,二公子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既然是华子建让女孩离开,祝安也无可奈何,就对两个女孩示意一下,让她们先出去了。
华子建只是目送着两个女孩子离开,却见那玉爱似乎不经意间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神情中竟有些许的幽怨,华子建索性扭头朝外走,胸口却憋闷得难受。
这个时候,二公子才对华子建说起了事情:“华市长,这个祝安是我的好哥们,他在新山市也是很玩得转的人,在那面有个山庄,还做工程呢。这次是想看看,华市长能不能介绍他认识一下影视城的萧老板,让他包点工程干干。”
原来如此,华子建低头想想,萧博瀚倒是前几天也提过这个事情,问华子建认识不认识干工程的队伍,影视城需要的工程队很多,靠三五家肯定是拿不下这么大的活,但偏偏现在新屛市二公子的高速路也在修着,这就把新屛市百分之70,80的队伍和民工拉走了,最近还别说,新屛市工程队真还有点缺。
萧博瀚也联系了好多家外地,省城的队伍,但毕竟外面的工程队因为吃住等等原因,所以要的价钱也就比本地的高很多,要想降低费用陈本,当然要多找几家,大家竞争着来,萧博瀚也就有了讨价还价的资本了。
华子建就问祝安:“你过去做过大工程吗?”
祝安连忙说:“做过,做过,这个是不敢乱来的,我资质等级和信誉度都不差。”
“哪,价格方面怎么样?”华子建认真的问了一句。
“比起新屛市本地的队伍肯定是要稍微高点,因为我们外地的成本高,但要是比起省城和外省的队伍,那又便宜了很多。”
华子建点点头说:“哪行吧,我主要担心你们技术和实力,这是私营企业,价钱我不担心,你们自己谈,但质量是绝对要过关的。”
祝安一听有点门路,就说:“这样吧华市长,今天要是你不忙,我们一起到新山市我几个做过的工程区考察一下,这样你就放心了”
华子建连连摇头说:“我考察的哪门子,我又不是甲方。”
二公子就在旁边说:“华市长,华市长,你就给一个面子吧,这里离新山市也不远,个吧小时的路程就到了,我们过去看看就回来,就权当是你休息半天。”
“我刚过完周末,休息什么?”
“也不算休息,你想下,你帮着影视城在考察施工队伍啊,影视城修的保质保量了,对新屛市也是有好处,所有你这是出差,是吧?”
华子建不想去,但看着二公子这个模样,华子建也不好太不给他面子,给朋友帮忙是分好几种情况的,今天看来二公子是要真心的帮祝安的忙,自己那就去转转也成。
华子建就说:“哪我给王秘书长去个电话,下午有两个下属局的会议,只好让他帮着去开了。”
二公子忙吧自己面前的电话递给华子建,华子建笑着说:“这生号码打过去,王稼祥能接才怪呢。”
华子建拿出自己的电话,给王稼祥安排了好一会,然后又给秘书小赵去了一个电话,说有事情先拖一下,遇上重要的事情了给自己来电话。
打完电话,那面祝安也把帐接了,三人就一同上了祝安的车,这小子看来是有点钱,一个崭新的大奔,司机听说是回新山市,一脚油门,车就穿了出去,好车就是好车,听着轰油的声音都很舒服的。
祝安上车之后就随口的问了一句:“华市长开的什么车?”
华子建说:“我是政府配的车,自己很少开。”
“哪出来办个私事也不方便啊,还的自己有个车。”祝安说。
华子建笑笑:“也没什么的,习惯了就好。”
祝安想是说着醉话一般的说:“改天我给华市长送一辆车吧。”
华子建吓了以跳,忙说:“这不能开玩笑,我们不说这了,我有点困。”说完华子建在不说话了。
新山市在新屛市东面一点,华子建他们大概用了一个半小时的样子就赶到了地方,祝安的司机手艺不错,开的快,但也很平稳,华子建在车上小眯了一会,到地方的时候也是容光焕发了。
祝安的意思是先到他主讲的山庄去休息一下,华子建却坚持说先看看工程,他们就在新山市好几个地方转了转,包括一个正在建设的项目,不过总体来看,华子建感到还行,这个祝安人是精滑了一点,但施工队伍和工程管理都还不错的,实力也有,华子建心里也就给予了肯定,准备回去之后,给萧博瀚说一声,可以考虑一下这个祝安。
看完了,二公子和祝安就邀请华子建到祝安的山庄去坐坐,既来之则安之,华子建也是豁达的人,就同意了,过去转转就转转吧。
这个山庄也是靠近一个湖面的,但这个湖相比于新屛市的飞燕湖就小了许多了,只能说是一个大水库而已,但对山多水少的新山市来讲,这已经算是风景优美的一塌糊涂了,这也是新山市市政府花大力气整治出的一处天然景区。
祝安也算是个极有眼光的人,早在此湖的整治方案还没有出台的时候,便瞧出了苗头,果断的出手以极低的价钱买下了湖心岛的使用权,在这里修建了一座山庄,如今这里的价格一路飙升。
他们用了大概半小时的功夫车到了湖边的码头。华子建走在最后面,抬头望去,前面湖水澄碧连天,与周遭的青山绿树浑然一体,兼之鸥鸟雀跃翻飞,委实是都市中难见的美景,华子建瞧着,不觉得醉了一般。
上船之后,又用了大概10分钟的时间就到了湖中的小岛上,这个岛不大,但位置绝佳,四面环水,刚上岸,就见一个男子笑着走了过来,祝安指着这个人对人华子建介绍说:“华市长,这位就是我的老同学,叫张合,不光见多识广,且料事如神……”
刚才在船上祝安也提过这个叫张合的人,似乎把他说的神乎其神的,大有武穆遗风,诸葛再世的能耐,华子建一看,这人倒也是相貌清癯,几分超脱之气,华子建就等这人过来之后,客气的招呼了一声。
张合听了祝安的介绍,便笑着对华子建说道:“华市长你可是大忙人,今天劳你大驾来到小岛,我们可是荣幸之至啊。”
华子建闻言,朗声笑道:“哪里哪里,我也是巴不得寻个机会同大家伙见见面的。”
这人又和二公子客气了几句,不过显然的,他是和二公子认识,所以二公子的态度也很随意。
华子建道:“张先生,你似乎不是北江人?”
张先生微微颔首道:“华市长果然目光如炬,如果我没有看走眼的话,从华市长您的面相来看,应是起步平缓,但愈往后愈是扬帆而去之势。”
二公子和祝安二人连连称是,华子建自是不好说些什么,心中却是不以为然,他知道这等话是任何一个江湖术士都说得出的敷衍之词,且自己同二公子很是熟识,二公子也认识这个张合,难保他们不会事先透露自己的情况。
张先生似乎瞧出了华子建的心思,当下便正视了他一眼道:“华市长,虽说风正一帆悬,可是个中辛苦外人就未必知道了,酒色财气,哪一样不是欲舍还留,可是这个‘舍’与‘留’却又都在冥冥之中啊。”
适才华子建同他眼神交流之际,只见他眼眸间精光一烁,心中不由得一悸,且他短短的一句话虽说得玄妙,却偏偏点到了自己的心坎里。华子建由不得要对他另眼看待了,但他也不想二公子和祝安二人听出什么端倪来,便举步而行,口里说道:“张先生很有意思,有时间了专门赐教。”
张先生自然会意,微笑着点点头,便不言语。
华子建也就把一门心思放在了这个小岛上,他举目一看,祝安的这个度假山庄所在的这个湖心小岛面积不大,却被青山环抱,加之绿树成林,倒也是消遣的好去处,远远地瞧见在山树之间的一处古意盎然的建筑上横着一个巨大的牌匾,上书“两乡明月”四个大字,料想应是出自王昌龄的“青山一道同风雨,明月何曾是两乡。”诗句,倒也是意境悠远,想必是得了高人的指点。
众人沿着山石间的窄道逶迤前行,不一会来到一处柴门前,早有男男女女的迎宾员笑盈盈地候着了,祝安却抢在前面为大家打开了门,门内却是一番富丽奢华的气象。华子建手点着祝安,笑道:“你啊,呵呵呵,能折腾!”
祝安闻听竟如同得了表扬的孩子一般,挠着脑袋一阵憨笑。
大家随着祝安进了一个装饰极为考究的观光电梯,很快便到了建在山顶上的一处精致的小楼,这座小楼处在整个湖心的最高点,且四面都是透明的落地玻璃,众人一进入楼内的房间,湖山的风物景致便尽收眼底了。
待众人落座,便有人摆好了各色的吃喝之物,大家便一边观赏着大好的风光一边随意地说笑。
华子建端着水杯凝望窗外良久,方转过身来看着张合,正色问道:“张先生,以后有机会了也到我们新屛市走走,我认识一个王老爷子,也是精通奇门之术,你们可以研讨一下。”
张合闻言赶紧欠身道:“市长实在是折煞我了,万万不可称我为先生的,一会就请叫我小张,华市长需要我效劳的言语一声,小张自当鞍前马后,至于王老爷子,我也是早闻大名,一直没有机会相见,改天定当一拜。”
华子建听他酸文假醋地说了一通,直觉得鸡皮疙瘩起了浑身,但也不好指出,就颔首问道:“不过我倒想见识一下张先生的神通。”
张先生不无谦卑地笑着说道:“神通是万万不敢当,小张只是略略通些纳甲之术而已。”
华子建闻听,正色道:“纳甲之术,不知道有什么特殊之处呢?”
张先生面上隐现得色,清了清喉咙朗声道:“‘纳甲之术’最早的记录是西汉,是指将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个天干都纳入八卦之中。具体说来既是乾挂内三爻纳甲,外三爻纳壬;坤卦内三爻纳乙,外三爻纳癸……如此类推而已。同时十二地支亦配合天干而纳入八卦之中,其排纳法为:乾卦由初爻起至上爻止,每爻按十二地支先后顺序,由‘子’起,每隔一地支而纳。以乾卦为例:初九爻纳‘子’,九二爻纳‘寅’,九三爻纳‘辰’,九四爻纳‘午’,九五爻纳‘申’,上九爻纳‘戌’如此等等。”
这几人都直听得如坠云里一般,偷眼瞧去,华子建始终板着一张脸自是瞧不出什么了,其实华子建也是多少懂得一点,过去上学的时候,周易也是学过一些,但只是作为一种课余的阅览,并没有深入研究,现在见这个张合说的也是头头是道的,华子建笑着问道:“张先生,我倒想自己这纳甲之术究竟是如何使用的呢?”
张合轻声道:“这纳甲筮法原是极为简单的,占卦时,只需将三个铜钱平入于手心,两手合扣,问事之人集中意念,思想专注于所要预测之事,反覆摇动手中铜钱,然后将铜钱掷于盘中,看铜钱的背和字的情况。
一个背,两个字,称作“单”,形如“/”为少阳。
两个背,一个字,称作“拆”,形如“∥”为少阴。
三个背,没有字,称作“重”,形如为老阳,是变爻。
三个字,没有背,称作“交”,画作为老阴,是变爻。
共摇六次,第一次为初爻,画在卦的最下面,依次上升,第六次为第六爻,画在卦的最上边。如遇有,再画出变卦来。”
二公子见众人听得入神,顿了顿道:“人生在世富贵生死祸福财权却都能在这小小的一卦中寻得。哦,那倒要请张先生给我们在座的哪一位算上一算吧。”
几人面面相觑,却没人主动去算。
二公子见状,便笑道:“既然他们都不敢算,那就给华市长算上一挂如何。”
华子建摇头说:“我就不算了,你们谁来试一下?”
张合笑着道:“华市长你是气度不凡,凭我多年的阅人经验,必将是要一飞冲天的,原是不用我去算的。”
华子建听他说得有些离谱,心中好不尴尬,赶紧拿话去搪塞他道:“张先生您的工具在哪里,让我也见识一下。”
张合并不言语,而是笑着从贴身的衣服兜里拿出一只暗灰色的小布袋,只听见一串脆响,三只黄澄澄的圆币,原来只是三被磨得溜光的的普通的铜钱。
张合将那铜钱置于华子建的右掌心,道:“华市长要想问的话,你集中精神想你所要追问之事,反复抛掷六次,小张自能知道个八九。”
华子建听他如此托大,心中自是不以为然。
但说真的,华子建是不会让他算的,就把铜钱递给了二公子,这二公子历来就是喜欢热闹的人,心道,我倒不信你真的能猜到我在想什么。那好,自己便想着索性问一问。不管是真是假,自己总是不至于吃了什么亏的。
可是当他刚刚闭上眼睛的时候,却突然的在脑子里出现了柯小紫的影子,无论如何都是挥之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