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谌约我在别墅见面。
我知道他指的哪个别墅。
我和他结婚的那天,我穿着一身单薄的衣服去了那里,我以为他真残疾,所以心里感叹难过的同时也讽刺了他几句,他脾气差,容不得我随意侮辱,要么就是回怼我,要么就是把我压在床上!
仔细想起那时的薄谌,陌生归陌生,但我一点儿都不怕他,甚至是他给了我一股莫名的安全感。
我开着跑车到了别墅,但因为心里紧张所以一直在门口犹豫,我什么都不怕,就怕薄谌会拿我的薄桐做什么,而我又怕自己不得不去妥协。
如今的我,最怕妥协。
我一直在门口犹豫,薄谌突然推开了门,他淡淡的望了我一眼,忽而莞尔一笑道:“儿子在里面。”
我推开他跑进去,薄桐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剧,我走过去抱住他,他眼神迷离的望着我,透着一丝恐惧以及彷徨,喊着我道:“妈妈,我怕。”
薄谌惆怅,“他一天都没理我。”
陆靖郗应该没告诉过薄桐的缺陷,我抬手摸了摸薄桐的耳朵,盯着他的眼睛说:“别怕,妈妈在这里,而刚才那个是你的爸爸,你不必怕他。”
薄桐张唇,没吐出爸爸那两个字。
我心中大块,没想到陆靖郗没教薄桐爸爸两个字,薄桐张了张唇,出声问:“什么意思?”
在薄桐的眼中我是模糊一团的,亦是黑白的,我手指轻轻的抚摸着他眉处的肌肤,而他一直盯着我的嘴唇,试图从我这儿找到他想要的答案。
哪怕薄谌伤我至深,孩子都有享受父爱的权利,我想了想,斟酌道:“跟妈妈是一样的存在,也是生你养你的人,比如你称呼陆靖郗为陆叔叔,戚薇为戚阿姨,那你就要称呼眼前这个人为爸爸。”
薄桐失落道:“妈妈,我不会。”
薄桐太过缺爱,所以提到爸爸两个字的时候他没有拒绝,只是很镇定的说,妈妈,我不会。
我眼红道:“没事,我们慢慢学。”
眼前的场景对薄谌已经是种折磨。
他察觉到异样问我,“羲云怎么回事?”
我背对着他说:“待会我们谈谈。”
我拍了拍薄桐的肩膀,示意他坐下说:“我和爸爸聊一点事,你在这儿等着妈妈好吗?待会妈妈会带你回家,以后你就一直跟着妈妈一起住。”
无论薄谌愿不愿意,我都要带走孩子。
我松开薄桐,跟着薄谌去了别墅外面,江城的雪依旧,我握紧拳头听见他问:“羲云只听得见你和陆靖郗说话,他怎么……我直到刚才还以为他对我是怕生,但仔细想来你也不过是前天才见过他。”
前天是我出狱的时间。
“我前天才见过他是为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没好脾气道:“你把他从陆靖郗的身边接走是什么意思?打算威胁我回到你身边,或者说你想让季沐做他的母亲?薄谌,做人真的不能太过了!”
我太愤怒,愤怒薄谌的理所当然。
愤怒他每次事后的云淡风轻。
薄谌或许觉得我说的太过分,他眼眸失落的望着我,问:“念念,难道你现在就这样想我?”
我冷冷道:“那不然呢?你把孩子给我。”
“给你然后呢?带回宋家?”薄谌问。
“我除了宋家,能去哪儿?”
薄谌缄默,我清楚的明白他的心思,依旧喜欢我但又不敢提,其实我也清楚,在威尼斯那两年的囚禁是他在自己有限的范围内给我最大的舒适。
但哪又如何?
错了就是错了。
薄谌似乎不想纠结这个问题,他转移话题,“先告诉我羲云的情况,他是不是有什么……”
我抱紧胳膊,望着别墅门口的方向,讥讽的问他,“你不是猜到了吗?残疾,听不见人说话。”
薄谌愣道:“什么时候的事?”
“打出生。”我蹲下身抓起地上的一把雪,把玩着说:“季沐找人害我导致我早产,他从出生就先天性失聪,眼睛也有问题,只能辨认个大概轮廓,更看不清这个世界是什么颜色。比如这团雪,他都不认识,只能靠感知去感受,而他只能感受到冰冷,薄谌,你不是号称无所不能吗?怎么连这件事你都不知道?再提醒你,你要娶的那个女人,正是你儿子的仇人,你需要的不是给我一个说法,而是该想想怎么给你的羲云解释自己要娶仇人的事。”
这番话,早就戳的薄谌千疮百孔。
他再厉害,他也不过是肉体凡胎。
在他的心里,是有感情的。
哪怕不是我,薄桐也是他一大痛。
薄谌紧紧的抿着唇,脸色苍白,眼中难得的显示出悲痛的眸色,我正想再讥讽他几句,没想到他直接痛快的吩咐我道:“你带着孩子回宋家吧。”
我难以置信问:“什么?”
薄谌目不斜视,绕过我直接离开了别墅。
我站在原地仍旧觉得错愕,不敢相信薄谌就这么轻轻松松的把孩子给我,我进去带着薄桐赶紧离开去找了苏徵,他轻而易举的抱着薄桐说:“我是你苏哥哥,我小时候养了你好几个月,知道好几个月是什么概念吗?你现在也不过三岁出头!”
苏哥哥……
苏徵也是真不要脸。
不过最近见到的苏徵脸色总是不大好,一直都很白皙,白的有点过,有点像病态的白。
我担忧的问他。
他回应说:“没事,被格林折腾的。”
我不解问:“格林怎么你了?”
苏徵叹息,“操心啊,又不得不管,还好现在长大了我也轻松了,最近精神好了太多。”
他的语气,似乎格林真的不好管。
我带着薄桐回了宋家,宋静霆刚看见的时候还惊讶了一会儿,但随即安排出他隔壁的房间给孩子,甚至又立即让人去买了一些孩子的东西。
对于这点,我很感激。
我晚上陪薄桐说了一会儿话,又教他认了几个字,这才回了宋静霆的房间,而宋静霆已经躺在了床上,我过去躺在他身侧说:“谢谢你。”
宋静霆拥上我说:“你的儿子也是我的。”
他很理解人,也很纵容我。
我没有再说话,而是从一旁拿过手机无聊的把玩着,点进微信看见格林同意了我的好友添加。
我想了想,发消息说:“格林,我是你小舅的朋友宋念,你的微信号也是他给我的。”
格林回复,“嗯,听他提过。”
随后,接道:“宋姐姐你好。”
我蛮好奇格林长相的,像她们现在的女孩应该都喜欢发朋友圈,所以我点进了她的朋友圈。
点进去之后,我才惊叹连连。
难怪她会屏蔽苏徵。
因为她的朋友圈全都是冒险的活动,类似于挑战极限的,在雪峰之颠从上而下的滑雪,在暴风海浪之中冲浪,在天气差劲的条件下从飞机上跳伞,亦或者从山上跳伞,更或者徒手攀岩陡壁。
她做的,是一个年轻人都想做的。
热血,拿生命付之一切的信仰。
一个字,酷。
既然挑战,自然也有生命危险。
我往下拉,发现她有经常参加朋友的葬礼,也有她深受重伤的图片,我心里突然感到恐惧。
就怕她有一天也会出事。
而且我还发现一个秘密,格林会魔术,她会跟着魔术团到处演出,不过这些苏徵都不知晓。
更重要的是,格林抢过银行。
她自己在朋友圈描述抢银行的快感。
我心惊,退出去问她,“你的朋友圈……”
她回复,“只有宋姐姐能看。”
格林长了一张标准的欧美脸型,轮廓线条明显,一头金色的长发,眼眸是深邃的蓝色。
说她混血儿,更多的是标准欧美人。
而且长的很漂亮,极端的漂亮。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格林发来消息说:“宋姐姐,我不希望他知道这些事。”
我应道:“好。”
我想了想又问:“你在哪儿?”
“在苏黎世。”
“你小舅希望你回家过新年。”我说。
格林回复说:“嗯,我会回江城。”
我问格林,“你会魔术?”
“你应该不知道,我是被苏家捡回去的孩子,我从小流浪就跟着别人学习魔术,十二岁那年被他的姐姐捡回家,他姐姐也就是我姑姑,从未限制我学魔术,甚至给我请最好的老师,直到十五岁那年回了江城才中止学习,但几个月后我又跟着他到了海外,他不常管我,所以我又学起了魔术。”
格林是苏家捡回去的孩子?!
那看苏徵的反应他应该不知道吧。
她发了很长一串文字,突然又发了一朵玫瑰的表情,说:“宋姐姐,我的魔术出神入化。”
“你小舅都不知道吗?”我问。
“嗯,他不必知道。”
“哦,那你可真厉害。”我想了想,佩服的回复说:“我小时候也想过你这样的日子,一个是没有经济能力,二个是没有自由,三个是没有那个勇气。”
不过她抢银行的事……
我不敢苟同。
但我也不想劝。
生活是自己的,还是要自己选择。
再说,要劝也是苏徵劝。
不过我答应过她要保密。
“我也没勇气。”
“那你……”
“活着的勇气。”格林道。
我心惊,她又发消息说:“所以还不如做一点让自己开心的事,宋姐姐,我很喜欢现在的状态,所以拜托你帮我隐瞒,不然我会被抓回江城的。”
我犹豫,许久道:“嗯。”
“国内晚上了,我不打扰宋姐姐休息了。”
格林结束了这场聊天,而我又点进她的朋友圈仔细的翻越着,只看见她说又变了一场魔术。
但具体是什么我却不知情。
恰好这时,苏徵给我打了电话。
他充满好奇的问:“你今儿不是加了格林吗?你看看那丫头的朋友圈到底屏蔽了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