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兰走后,周夫人整理仪容,由小太监引路,直往承庆殿而去。
今日周清书拿出的那封信根本不是出于她的手笔,这件事让她警觉,有人在离间她们母女,作梗之人不必猜测也可知道必是顾昭华无疑!沈氏深受毒瘾所害,周夫人没有天真到以为顾昭华会当此事没有发生过,这几个月顾昭华没有反击,想来只是忙于沈氏的病情而无暇分身,直到现在,沈氏必然已经得救,所以顾昭华终于有精力来对付她们!
依周氏推断,周清书想必已将她知道的所有情况都告诉了凤行于思,更离谱的是她竟然怀疑起周清曼胎儿的来历!虽然周夫人不是没有打算过,但凤行于思明明被断为不育,贸然让周清曼怀胎反倒不美,更何况派人去极乐王府与派人进宫根本是两个概念,所以周夫人才没有动作,不过也正因如此却收获了意外之喜,周清曼的胎儿千真万确就是皇胎无疑,现在她要确保的是凤行于思不要听了周清书的话而对周清曼产生疑虑,哪怕只有一点点,也是她们承受不起的!
周夫人做好了万全准备,见到凤行于思时要怎么开口、怎么辩驳、怎么表现出一个绝望母亲的心碎,她要请求凤行于思放过周清书的一条性命,甚至提出由自己代周清书伏罪,如此才能表达她与女儿至深的母女情谊!
周夫人这一路越走越平静,越走越淡然,待到了承庆殿外时,她已调整好了情绪,随时都可以表演一出精湛的好戏!
不料,话传进去没一会,进喜出来回话,“皇上正接见几位大人议事,不便传唤夫人,不过皇上知道夫人为何而来,皇上说了,周侧妃痛失爱死神智不清,进宫来说了一堆胡话,现已着极乐王将其带回王府看管起来了,夫人若是挂念,便去极乐王府看看吧。”
周夫人忙问道:“皇上可还有别的话?”
进喜笑道:“皇上让夫人放心,皇上与皇后感情至深,也明白皇后的秉性,没理由数年的夫妻不相信,反倒要相信一个受尽打击之人的随口指证,还请夫人回去好好安抚娘娘情绪,待皇上与众位大人议过事后,晚些再去探望。”
周夫人仔细观察进喜的神色,见他笑呵呵的与平时没有半点不同,不过周夫人是个疑心很重的人,她脱下腕上的玉镯不着痕迹地推入进喜手中,低声道:“求公公如实告我,刚刚皇上去了哪里?”
进喜左右看看,见四下无人,便将镯子收了,笑着道:“不瞒夫人,早上周侧妃入宫的确说了些不好的话,又让皇上躲在水榭的屏风之后,夫人与周侧妃说话时皇上与极乐王爷正在那里,不过听夫人言辞坦荡,皇上心中疑窦尽去,后来周侧妃不知怎地投了湖,皇上认定周侧妃乃栽赃不成故而求死,当场大怒而去,还是极乐王跳下湖里将周侧妃救起来的。”
“当真?”听说凤行于思大怒而去,周夫人眼中透出一丝喜色,她连忙向进喜再三道谢,这才走了。
目送周夫人的背影离去,进喜从袖中摸出那玉镯瞧了瞧,绿莹莹像一汪水似地躺在自己手中,进喜咂了咂嘴,转身回了殿内,一五一十地向凤行于思回报了此事,最后又将那玉镯呈上。
凤行于思看也不看一眼,“既是给你的,你便收着罢。御药房那边的事可办得稳妥?”
进喜道:“皇上放心,御药房的小桂子是奴才的徒弟,一切由他来办,神不知鬼不觉。”
凤行于思点了点头,脸色十分的差。
进喜知道凤行于思心情不好,上赶着说一些宫里的轶事,凤行于思也不打断他,一直静静地听着,直说得进喜口干舌燥,他的视线才动了动,“你说,她为何要这么对朕?没有孩子,收养几个便是,她是皇后,还怕没有嫡子?”
进喜骤然住嘴,看着凤行于思那伤心至极的样子,心里也跟着难过,但仍劝道:“一切都未有证据,或许真是咱们多想了?”
凤行于思低笑出声,而后笑声越来越大,“多想?若真是多想皇兄便不会是现在这般轻轻放下的态度!朕原本以为那替身的死与周清书的死谏是两件事,殊不知早在许久之前朕已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不然怎会这么巧,皇后刚验出有孕,那替身便死于非命!分明是杀人灭口!”
进喜目瞪口呆,“皇上是说阿喜他……”
“朕一直不明白,周家再有能耐,也无法运这么一个大活人入宫,可他们根本无须这样费神,那人一直在承庆殿、一直在朕的身边!”凤行于思说话时双手握得紧紧的,“皇兄带那替身入宫时就见过周进,可朕竟忽视了这一点,现在想来,周进定是早知秘道所在,又见了那替身,所以才有了这样的计划!一切发生在眼下,却又神不知鬼不觉!”
“皇、皇上……”进喜嗵地跪下,“是奴才看管不利……奴才……”
“与你何关?”凤行于思面色冷然,“该死的是周进那老匹夫!”
“那皇后娘娘……”进喜小心翼翼地开口。
凤行于思的目光黯了黯,复又凌厉起来,“先拿掉那个孽种再说!”
与此同时,水榭旁的一处宫殿内,周清书双目无神地靠在床头,脸上满是死灰之色。
“如何?你还想死吗?”凤行瑞好整以暇地坐在桌旁,桌上摆着一碗汤,旁边又有一根银针,银针的一端已变成黑蓝色,显然是试过了巨毒之物!“你好好想想罢,是与我一同离宫,还是死在这里。”
凤行瑞说完站起身来,“昭华那边早已准备妥当,只要你点头,随时可以送你离开。”
“王爷。”已沉默了近一个时辰的周清书终于开了口。“送我走罢,我心意已尽,不愿再为了这些人赔上自己的性命。”
凤行瑞现出一个微笑,“好,你再休息一会,吃些东西,一会我们就走。”
他让宫人近前服侍周清书,自己从殿内出来,转身进了一旁的偏殿,偏殿内坐着一个年轻端丽的妇人,见他进来弯了弯眼睛,调笑道:“我这招如何?你那位周侧妃还寻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