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医院里都是医生和护士,出不了什么事。
思及此,季乔生点了头,“自己注意点,有什么事就立刻给我打电话。”
楚洛青低低地嗯了,轻悄地打开房门,看了女儿一眼,确定她还在睡,没有背着他们偷偷地难受,才放下心来,出门去给家人买早餐。
担心儿子醒了,丈夫一个人照顾不过来两个,楚洛青没敢在食堂多逗留,买了早餐就匆匆地往回赶。
刚靠近住院部大楼,身形便顿住了,看着前方熟悉的三道身影,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
是严启生夫妇和严爵……
尽管早就知道,以严家的能力,他们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辈子,这里被找到是迟到的事。
楚念念没想到,他们的动作会这么快。
转眼之间,就已经找上了门……
天已经亮了。
晨晖从云层的缝隙中洒落,将整个世界照亮。
严爵穿着深色的大衣,站在住院部前。
身后,是严启生夫妇。
一家人没有别的动作,就这样静静地站着,像是在等谁一样。
楚洛青不用想,也知道他们在等自己。
说实话,内心里,她是不想见严家人的。
可对方都找到了这里,要查到女儿住哪个病房,也不是什么难事。
楚洛青再不愿意,也只能凝了凝眸,攥紧手里的东西,走上前去。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楚洛青不想摆脸色的,可看到严爵,想到还躺在病床丨上的女儿,声音控制不住地冷硬丨起来。
严启生和严爵抿了下唇,都想要说话。
姜莹波怕他们不小心说了什么得罪楚洛青,把关系弄得更僵,在他们没有开口之间,就把话抢了过去——
“洛青……我们是来看念念的,顺便跟你们夫妻道个歉,晋南和绮安婚礼的时候,我们不该瞒着着我……”
“嗯。”楚洛青点头,“我接受你们的道歉,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先上去了。”
楚洛青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一家三口见状,齐刷刷地向前迈了一步。
严启生和严爵直接挡在了楚洛青的去路。
楚洛青的脸色倏地沉了下来,“你们父子俩这是什么意思?”
“念念……”严爵动了动薄唇,刚要开口。
只吐了两个字,就被姜莹波抢了话。
姜莹波看楚洛青一听儿子提楚念念,脸色就变得更难看,怕关系再僵下去,赶紧把儿子拉到身后,笑着打圆场,“是这样的,你们突然从医院把念念接走,我们都有点担心,所以过来看看。念念怎么样了?她没事吧?如果需要的话,我给上官家那边打个电话,让知行过来——”
“你们不用顾左右而言其他,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楚洛青打断姜莹波的话,“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不用这么拐弯抹角,摊开来说比较好。”
楚洛青的态度和脸色都非常地不友善,但严启生夫妇和严爵都没有放在心上。
因为他们能理解楚洛青愤怒的心情。
换位思考,今天要是换成严家任何一个人出这样的意外,他们的态度,或许会比楚洛青还要差上数倍。
更何况,楚念念现在还躺要病房里。
所以,不管楚洛青的态度如何,严家这边,都不可能往心里去。
“念念的事,是我们严家对不起你。”严启生开口。
他脸上虽然没有太多表情,但对严肃了一辈子,从来没有跟谁低过头的严启生而言,这就已经是最高的歉意了。
女儿没出事,季家没从S市搬走之前,季、严两家的关系一直走得很近,楚洛青当然知道严启生的个性。
先不说严启生放低的姿态,他带着妻子大老远从S市赶过来,就已经是给足了季家面子。
若是换成别的事,楚洛青绝对不可能继续纠丨缠。
可偏偏,现在出事的人是她唯一的女儿。
想到女儿哭红了眼的模样,楚洛青胸口那股怨怼,就怎么也无法散去。
她深吸了口气吐出,努力地平复情绪,但声音还是颤抖的,“没有谁对不起谁,是我们晚晚不听劝死活要缠着严爵,落得这样的下场,也算是个教训。”
楚洛青说到这里顿住,转头身向严爵,“这样也好,碰了壁,头破血液后,就清醒了,是好事。这样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们儿子,给晚晚上了一课。”
始终插不上话的严爵闻言,心狠狠往下沉了沉。
已经顾不上会不会把关系弄得更僵,给楚念念的父母留下不好的印象,让未来的路更难走。
严爵一个大步,越过父母,来到楚洛青的面前,声音干哑,“阿姨……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楚洛青扯了下唇,“也没什么意思,就是晚晚想通了,不打算再傻了。所以,你们回去吧,以后都别再来了。”
“想通了?”严家一家三口异口同声,齐齐地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尤其严爵,仿佛被人狠狠敲了一闷棍般,脑子一片空白,耳边“嗡嗡嗡……”地响。
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他缓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阿姨……到底怎么回事?你说念念想通……她……想通什么事了?”
严爵忽然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顺着血液,蔓延至四肢百骸,心“怦怦怦……”地慌跳得不停。
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压丨在胸口的不祥预感,在此刻越来越强烈……
严爵不知道、也不愿意去猜测,那种不祥预感的由来,害怕会是自己不想知道的答案。
可是看着楚洛青的脸色,脑中却不受控制,浮出了一个可怕的猜测来——
念念她……是不是记起六年前的一切了?
这个猜测,让严爵的手脚愈发地冰凉。
他控制不住,又往前大迈了一步,攥住楚洛青的手,“阿姨……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楚洛青没有回答。
她抬眸,睨了严爵一眼,伸手,轻、但却坚定地将严爵的手拉开。
一字一句,缓慢却清晰地开口,“晚晚想起来了……”
啪。
楚洛青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严爵好像听到了自己神经断裂的声音。
他高大的身形重重地摇晃了两下,几乎站不稳。
幸好严启生夫妇及时地扶住,才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严启生夫妇和儿子一样惊愕。
他们没想到,楚念念想起了所有的事……
双方都没有再说话,就这样对看着,任由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良久,楚洛青才打破沉默,再一次开口,对严爵道,“你回去吧,晚晚不会再见你了。现在不会见,以后也不会见,以后都别再来了,你跟晚晚,就到此为止吧。”
语毕,楚洛青转身就要走。
脚步才刚迈出去,就被攥住了胳膊。
严爵居高临下,看着楚洛青,手微微地发着颤。
声音,也愈发地沙哑,“阿姨……我知道过去是我不对……但是我和晚晚是真心相爱……希望阿姨能成全……”
“真心相爱?!”仿佛被踩到了痛处一般,楚洛青忽然就失控了。
她反手攥住严爵的手腕,用力地握紧,捏得骨骼几乎从皮肤刺穿出来。
那是压抑了整整数年的怒火。
这股火,从严爵一次一次,把女儿抛下去见冷若夕,伤女儿的心那时开始,就一点一滴地累积起来了。
今天,终于再也压制不住,彻底地爆发了。
楚洛青这辈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歇斯底里过,抓着严爵的手,恨不得把他的手给扭断,音量越扬越高,“严爵,你说这话,不觉得亏心吗?跟晚晚真心相爱?你要是真爱晚晚,会一次一次把晚晚抛下?会心里明明藏着别的女人,却利用晚晚对你的感情,跟晚晚纠丨缠不清?严爵,晚晚是我和乔生唯一的女儿,我们捧在手心里宝贝都来不及的女儿。你呢?你把晚晚当成什么了?你殷她当成了泄丨欲的工丨具!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让她赔上感情,赔上丨身丨体,赔上孩子,最后连命都差一点搭进去!”
“真心相爱?”楚洛青冷笑,“如果这就是你说的真心相爱,那我们晚晚消受不起!”
“阿姨,对不起,过去是我不对……”
严爵想要告诉楚洛青,他没有那样想,他只是没认清自己的感情,才会那样伤害晚晚。
可楚洛青没有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